天色微黛,凉雾迷蒙,君洛宇和乔梦玫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他奶奶的,铁血盟和洞庭水域也不知是请了哪路神仙,连流风护法都被干掉了!”一个粗鲁的声音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咱们不会真要报销在这儿吧。”另一个声音道。
“他奶奶的,你这乌鸦嘴!”第一个说话的人又骂了一句。
君洛宇听罢这两人的对话,眉头一皱,心里暗道,看来是辰教的人,我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被人认出。
他扯了扯乔梦玫的手臂,两人轻手轻脚地躲到了一片树丛的后面。
透过树丛的缝隙,两人看到不远处走来七八名汉子,这些人手中拿着兵刃,神色间显得有些鬼鬼祟祟。其中一人道:“咱们不会撞见铁血盟的人吧?”
“你这说的什么废话!不撞见铁血盟的人,哪能得到情报。”说话的人正是方才那名言语粗鲁的汉子。
乔梦玫一听,便咬牙切齿地道:“好啊,这些人竟是魔教派来的探子。”
“嘘,小声些,别让他们听见了。”君洛宇急忙悄声说道,与此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吃惊,昆吾那怪物竟被人杀了?
这时,那几名汉子还在自顾自地聊着天,乔梦玫却是暗暗扣住了几枚钢针,低声道:“这些人胆子不小,竟敢跑到铁血盟的地盘上来,看我让他们有来无回!”说罢,不等君洛宇出言阻止,便将手一扬,两枚钢针“嗖”的打出,正中两名汉子的眉心。
那两人“扑通扑通”先后栽倒,余下的六人大惊之下急忙抽出兵刃,为首的一人大喝道:“何方宵小,竟然施手暗算,快滚出来!”
“哼,你们才是宵小!”乔梦玫一个纵身,从树丛后面飞出。君洛宇想拉住她,可是已经晚了。
几名汉子看了看乔梦玫,忽的一阵哈哈大笑,那首领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黄毛丫头!”
乔梦玫冷哼一声,抬手便以“漫天花雨洒金钱”的手法甩出了一捧银针。几名汉子见状,急忙挥动兵刃格挡。“叮当叮当”几响后,乔梦玫一个“黄雀冲霄”掠至一名汉子身前,双腿向那汉子的胸前连环踢出。那汉子斜闪几步,刀带寒光,“刷”的一刀削向乔梦玫双足。乔梦玫身形又拔起数尺,足尖点在刀背上,一个“细胸巧翻云”,轻巧宛若灵燕。这时,其他几人也渐渐逼近,刀光剑影展开,将乔梦玫罩在其中。
乔梦玫以一人敌六人,感到有些吃力,于是便大声喊道:“洛大哥,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
此刻,隐身在树丛后的君洛宇何尝不想出去帮她,但对方毕竟是辰教的人。他虽然不喜欢辰教,但也不能去杀害自己人。眼见乔梦玫已落入下风,君洛宇的心里一阵焦急。
那一边,乔梦玫被六人逼得一阵手忙脚乱,险些挂彩。一名汉子大嘴一咧,嘿嘿笑道:“原来这小丫头还有帮手,不过那人似乎是个没胆的锁头乌龟啊!哈哈!”
乔梦玫又后退了数步,大声叫喊道:“洛大哥!”
君洛宇握紧了双拳,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最终,他蓦地一闭双眼:“罢了……”
乔梦玫使得一个“风舞落叶”,刚避开一人的刀光,却见右侧又有一人挥刀攻来。那人狞笑着踏出几步,大刀刚举过头顶,却一下子顿住了。乔梦玫抓住时机,挥掌拍向那人胸口檀中穴。岂料就在她的手掌仅离那人胸口不过数寸之时,那人的身体却忽然向后掠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汉子脑袋一垂,便已仰面倒在地上。
乔梦玫抬头一看,站在那汉子身后的人正是君洛宇。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乔梦玫看着他,轻声说道。
“唉,我怎会不管你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话毕,君洛宇忽然展开身形,掠过乔梦玫肩头,转瞬之间便拿住了一人的手腕。他回头看着乔梦玫道:“你退后吧,我不希望你的手上再沾鲜血。”话音落地,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响起,君洛宇刚一松手,被他拿住手腕的那人便像摊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眨眼之间,场上只剩下四名敌人。君洛宇叹息一声,心里暗道,莫要怪我无情,怪只怪你们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那四名汉子其实只是辰教的外围成员,根本不知道面前站着的便是他们的少教主。四人相互对视一眼,一声大喝之后冲了过来。君洛宇左掌“嗖”地一掌,直劈左侧一人面门,掌风如刀,似奔雷迅电。右手一招“拨云见日”,“啪”的击到右侧一人腋下,只听两声闷响,左右二人便口喷鲜血,倒飞而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剩下的两人见状哪里还敢再扑上去,只是嗷嗷叫着没命地逃走了。君洛宇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乔梦玫走了过来,哼了一声道:“真是便宜那两人了。”
君洛宇看着地上的六具尸体,沉默许久才道:“你当真如此憎恨辰教?”
“那是当然。”乔梦玫道,“这些人坏事做绝,人人得而诛之。”
君洛宇听乔梦玫这样说,心里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
“如果什么?”乔梦玫的眼神让君洛宇一阵心慌。
“没什么……”君洛宇别过头去,黯然道,“咱们快些离开罢,我好送你回洛阳。”
随即,两人离开树林一路北上,暂且按下不表。此刻,远在长安的卓紫凝却是忙碌非常。
书房的地上摆放着两口大木箱,里面满满当当地全是账册,若非卓紫凝在兰州时经手过丝绸之路的生意,这一本本的账册非让她头晕眼花不可。
经过近半个月的查察,卓紫凝并非一无所获,只是这查出来的东西却让她陷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
且不说一些小帐记录模糊,数目缺斤短两,有的账本更是写得一塌糊涂,那些伪造过的数字竟然不加任何修饰与遮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写在账册上。想来是宗岳手底下的人根本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来查账,因此想要加以粉饰都来不及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昨日,卓紫凝仗着有君不仙的命令,带着手下的人“突袭”了长安总坛的银库。清点之后,她竟然意外地发现银库中所存放金银的数量与账册上记录的数量竟然相差了近五百万两!
当即,卓紫凝谁也没有知会,自己偷偷地展开了一番暗查。那银库的看守们在一顿大刑伺候下,终于吐出了实话,那缺失的五百万两银子确实是宗岳一点一点从库里拿走的。对此,卓紫凝不禁大感惊讶,因为这已经不是账册上的小偷小摸,而是私自挪用了一笔十分惊人的数目。宗岳又不缺钱花,他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从总坛的银库里拿走数目如此庞大的银子呢?他究竟要用这些钱做什么?
倍感疑惑的卓紫凝心里暗道,看来我查的还不够深入。于是,她便开始着手搜集所有能找到的任何蛛丝马迹。在经过了数日不眠不休的排查后,她终于在辰教裂金堂的几本账册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裂金堂是辰教五堂之一,主要负责的乃是兵器的冶炼与采买。看了大半个月的账本,卓紫凝发现裂金堂账目缺斤短两的情况尤为严重,兵器冶炼与采买的数量与实际花销根本对不上。有些外借出去的材料与兵器,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而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了青木堂记录木材与石料的账册中。
“银子、兵器、木材、石料……”卓紫凝扔下手里的账册,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道,“宗岳究竟想做什么呢?”
夜幕降临,月上中天,卓紫凝在房里来回踱着步。“银子、兵器、木材、石料……”她不断地默念这几个词。忽然,一道霹雳划过心头,一个大胆的想法浮出水面。难道宗岳和吴道闲一样,也想反?
不,不可能。卓紫凝摇了摇头,他如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是她转念又一想,如今辰教的财务漏洞这样大,宗岳只消暗中动一动手脚,便可轻易让其崩溃,如果他手下再拥有一只队伍,想制造出叛乱也并非不可能。就算他的武功无法与君不仙相抗衡,但分裂辰教,自立门户却也不是难事,就像当年君不仙背叛了墨天威一样。
“原来如此。”卓紫凝叹息一声,无论在哪里,当权者是谁,总有人不甘心屈居于人下。然而,想通了其中关节的卓紫凝还没来得及自喜,就被一阵恐惧感攫住了咽喉。一旦宗岳得知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她住口。这些日子,她这样大张旗鼓地查账,被宗岳疑心也只是时间问题。
该怎么办呢?卓紫凝搓起了自己的手,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偏偏叶离不在,现在就只能靠她自己了。卓紫凝蹙起眉头,心里暗想,如果是叶离,此时他会怎么做?
对了,要先发制人!卓紫凝一下兴奋起来,宗岳私自挪用了许多兵器和建筑材料,这就说明他一定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为自己培养了一只力量,若我能顺利找到那处所在,便可以此为要挟,将宗岳拿在手心。
对,就这么办。卓紫凝一阵暗喜。然而过了半晌,她兴奋的心情就渐渐冷却下来,找到那处所在,说的倒轻巧,我手下又没有情报网,想瞒着君不仙找到那个地方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此乃辰教内部事务,叶离的月枫商会只怕也帮不上忙。
唉,难道我就什么也做不成吗……卓紫凝气恼地坐在椅子上,脑袋里飞快地闪过每一个有可能帮得上忙的人。
难不成要找李策帮忙?卓紫凝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李策这人有些愚忠,难保他不会禀报君不仙。那么,还有谁人可以帮她呢?卓紫凝想着想着,脑海中慢慢浮现起一个身影——清音护法谢风涯。谢风涯本就负责辰教的情报机构,再加上他与君不仙似乎并不十分亲近,因此找他帮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第二天,卓紫凝便来到了谢风涯的住处。
这谢风涯一身青衫飘飘,倒显得逍遥自在。卓紫凝说明来意后,谢风涯便微微一笑道:“你明知宗岳的对头是李策,你不去找他帮忙,却要来找我么?”
卓紫凝早已想好了说辞:“谢护法,搜集情报难道不是你的本职工作?”
“若是换了平日,你们与宗岳之间的明争暗斗我是断然不会参与的,不过——”谢风涯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对你方才所说的事很感兴趣。”
“那么教主那里……”
“你且放心,只要你不说,我便不会说。”谢风涯笑了笑。
见到谢风涯的笑容,卓紫凝的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因为这谢风涯看上去确实很像笑里藏刀之人。卓紫凝不愿再与他对视下去,便道:“有劳谢护法,我告辞了。”
谢风涯点了点头,将卓紫凝送出门外,又笑道:“你以后不必喊我‘谢护法’,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帮上忙,所以不敢白受你的‘感谢’。”
卓紫凝愣了一愣,便回过神来,原来“谢护法”这三个字听上去倒像是自己在谢谢他了。卓紫凝笑了笑,心道,这人倒也风趣。
然而她刚走出去几步,面色却突然僵了下来,只因刚刚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她早已遗忘的事。
去年八月份的那个夜晚,吴道闲被一个神秘人物下毒,莫名其妙地死在她的面前。在吴道闲临死之前,他曾卯足全身的力气对卓紫凝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谢……谢……”(不记得的去前面翻)
卓紫凝一下子止住了步伐,回身望向谢风涯,一刹那,她只觉得脑袋顶上有颗焦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