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云雨方歇后才起来用晚膳,薛溯鸢提不起劲来,是小厨房做的膳食。王定倒是抱着睡起来的王安哄着,薛溯鸢这才起身,兴冲冲地笑道:“陛下,安儿现在能翻身了,您试试,可好玩了。”
王定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忍住把王安放进摇篮里,指挥着翻来覆去,玩的起劲了,把王安哄得晕头转向,晕乎乎地又睡过去了。薛溯鸢上前把孩子的姿势摆正,斜了眼王定:“皇上还说臣妾呢,瞧把这孩子累的,陛下倒是开心。”
王定撇撇嘴,转而去用膳了。
见着王定转身出去,一直在一旁随侍向戈重新躬身替王安整理了小褥子,薛溯鸢见着王安睡得砸吧嘴可爱的样子也不禁翘起了嘴角,由着他待在暖阁转而被竹沥搀着跟上王定。
这厢王定才动筷子,鄂来便进了鸾鸣宫的大门,勒人在门口见着了,躬身行了礼便通报了:“圣上,娘娘,皇后娘娘派人来了。”
王定停了筷子,薛溯鸢看了眼王定神色难辨的脸,体贴的起身替他净面、洁手,这才向勒人点头示意叫人进来。鄂来进殿行礼问安后便三分急切道:“圣上,大公主身子不痛快,似是染了风寒,皇后娘娘想请您去瞧瞧。”
说着薛溯鸢还未有什么表示,王定便看向了她,没有说活,叹了口气,反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转而道:“朕去瞧瞧。”
薛溯鸢点头,起身送他。王定出了门,鄂来回头看了一眼宫门口的薛溯鸢,微微笑了笑。向戈跟着出来扶着她进殿,看向薛溯鸢没有什么情绪的面庞:“娘娘宽心,大公主身份贵重,定然无恙。”
薛溯鸢偏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皇后娘娘爱子情切罢了。”她的女儿满月便被抱了去兴圣宫,之后皇后还借着太后的口替大公主定了名,定的婵媛二字——王婵媛,不过也算是个贵气的名字。
竹沥见此叫旁人都下去了,跟了上来:“皇后娘娘这是在给娘娘您示意呢,一上来便扯了大公主做筏子请圣上过去瞧。”说着,叹息道:“说起来,自大公主从兴圣宫抱去了凤仪宫,皇上除了初一十五也没去过皇后娘娘那,更别提去瞧大公主了。”
薛溯鸢看了她一眼,竹沥如今也有了这么些弯弯绕绕,点点头:“孩子也是可怜。你一会儿也遣人去问问大公主的病情。”说着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今却问都不好过问,也不晓得皇后待她如何,只盼着是个公主能够平安富贵一生便好了。
向戈瞧着薛溯鸢不太精神,转而道:“大公主是长女,皇后为着自己的后位和贤良的名声也必不会亏待了她,左右都是冲着大人来的。”
竹沥点头:“皇后娘娘不比嘉充仪,素来爱惜脸面,不会只是单纯想请圣上去瞧公主。”顿了顿,眯了眯眼睛:“皇后娘娘是否与娘娘有些旁的意思?”
“皇后心里不安哪。”薛溯鸢一只手弯着撑着桌案,歪着身子,放松了背脊:“嘉充仪圣宠太过才是在皇后心里扎了一根刺。”
竹沥有些迟疑道:“皇后这是想联合主子一块对付嘉充仪?”
向戈笑了:“看这架势,与其说是拉拢……不如说是警告了。”
薛溯鸢没有再说了,左右目前也用不上她。皇后还是皇后,旁的女人她自是不放在眼里,唯有势均力敌的苏岱才是能威胁到她后位的人。无论是刘织还是自己,说到底只要她母族尚在、子嗣两全,她孙芸的后位稳如泰山。只可惜孙芸求的不仅仅是冷冰冰的后位,她想要的是王定,在经历三年的夫妻生活之后,孙芸已经无法退回六宫之主的位置,她会为得到王定的爱意而摧毁自己真正值得依靠的。
向戈见她不想说便转了话题:“娘娘,先用膳吧,身子要紧。”
“明日叫周太医来一趟,给本宫请个平安脉。”薛溯鸢产子如此艰难凶险,她心里也犯怵,也想问问身体到底如何了。
“微臣给宜充媛娘娘请安。”
薛溯鸢点点头,径直伸手出来:“给本宫瞧瞧。”说着给竹沥使了个眼色,竹沥便叫宫人下去了。
周太医看了眼竹沥,规矩向前来替薛溯鸢搭脉。薛溯鸢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低声问道:“周太医,本宫可还能再有孕?”她产后也侍寝两次了,她的身体好歹自己还是有数的,她孕中一直体虚,一对龙凤胎几乎九死一生,若不能再有孕还是好的;若再有孕,只怕才是真凶险。
周太医却是垂下眼,心里悬起来。他自然知道宫妃们以子嗣立身,看她的脉象的确产后伤了身子,往后定然子嗣艰难。但打心里他知道宜充媛在陛下跟前是有几分分量的,她自己也是个厉害角色,自然要斟酌一二才敢答话。
薛溯鸢笑了,看他这样子,心里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难孕了。面上还是缓声道:“周太医但说无妨。”说着理了理袖口:“本宫的双生胎来的不容易,本宫的身子,自己心里也有数,怪不得旁人。”
周太医这才稳着声音道:“娘娘宽心,娘娘生产不易亏了身子,现下的情况也是一时的,待娘娘调理一段时日才好说。”
薛溯鸢点点头,转而唤竹沥:“去把二皇子抱来。”说着转头看向周太医:“虽说周太医不是小儿专科,但医术高明,本宫想请你替二皇子瞧瞧。”
周太医一番问询查探之后才谨慎的给了个不轻不重的回答,道是照顾的很好,只需悉心照看着云云,薛溯鸢听着也只能点点头,便再无话了。本来也没指望着他能看出个什么,不过是想借着周太医的口跟王定通个气,今后王定会有更多的皇子,她必要让安儿早早的在父皇的心里挂上名,叫王定参与到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来,付出了,才晓得心疼。
周太医照例跟着去紫宸殿给皇帝请平安脉,顺带着王定自然问起了薛溯鸢:“宜充媛今日召你去了,如何了?”
周太医正色:“回圣上,充仪娘娘问起了是否还能再孕又叫臣看了二皇子。”
王定微微直起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回皇上,宜充媛生产伤了身子,往后恐怕子嗣艰难,还需仔细调理才是。”说着看了眼王定的脸色,才继续道:“二皇子倒是照顾的很好,只需精心看护莫要着凉,过了今年便好了。”
王定点点头:“宜充媛照顾的仔细。”说着还是点到:“莫要告诉宜充媛子嗣之事,你仔细照看着便是,她如今辛苦省的再忧心。”说着,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太医也不好再说,王定走了一会神才再开口:“你以后便专心看顾她们母子,有事及时报给朕。”
待周太医走了便叫李尚拟旨晋薛溯鸢充容,转而又嘱咐内宫局多准备些玩具以供二殿下,继而又想起了大公主,叹了口气:“告诉皇后,朕今日去凤仪宫用晚膳。”
李尚应下了便去传旨了,又亲自跑了一趟凤仪宫以示郑重。
转眼便到了夏天,安儿已经六个月大了,宫里上上下下忙成了一片,各宫都准备着围猎的事,此番皇后留守后宫,才人以上的除却了柳云山抱病便都去了,说起此事,好似沈殷还请旨希望能留下照料,不过被皇后轻轻巧巧的驳回了。
不说别的,在鸾鸣宫里竹沥都快忙成了陀螺,这是我们入宫四年来第一次出宫,能跟着的都是有几分兴奋的,况且在薛溯鸢的想象中,说是围猎,说白了那都是皇帝和大臣们忙活的事,对于她来说是真真正正的郊游,能出去透气再好不过了。
王安总算眼看着开始长肉了,薛溯鸢也寻思着不能总蒙在屋子里,天气也热了,便挑着天晴的日子在黄昏时分带着孩子去花园转转,竹沥留在鸾鸣宫收拾准备,便只带着向戈和乳母们。薛溯鸢自己抱着孩子正碰上了在亭子里品茶的柳云山和沈殷,二人没带宫人,只两人自己忙活,远远看去一派轻松自在。
薛溯鸢便避开了,转而去了花园东头,向戈看着薛溯鸢有些失落的样子,伸手示意宫人后退远些跟着,便低声告诉:“娘娘,柳氏和沈氏是在一块长大的,沈大人是柳侍郎的弟子,比之宫里的亲姐妹只怕都是更亲近些。”说着轻笑了一声:“看着也是有趣,这两位倒好似对圣宠位份毫不在意。”
薛溯鸢偏头看了眼向戈,微微摇了摇头:“人家自得其乐,旁人自然体会不到。”
“娘娘,纵然自得其乐……这是皇宫,如今新人入宫不过一年,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如今是不争。往后,恐怕想都不敢想了。”向戈倒是觉得这两人比之应氏二人无利而不往沉不住气额样子可靠许多,只是娘娘倒是对这二人多有维护欣赏之意,他只想着能稳稳维护着娘娘一生的尊荣,少不得要对别人狠心些。
“向戈。”薛溯鸢转头:“这样的地方,难得通透之人,何必毁人美梦呢?”
向戈不好再说了,她对这两人的回护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期望:“奴才明白。”便放下心神只关注着看什么都精神着的王安。
夜里竹沥忙活完了,跑回来给薛溯鸢汇报,说起了车马的安排:“云才人刘氏和文才人应氏被分到了一处,赵才人和沈才人一块,再就是肖才人和戴宝林。”说着笑了起来:“许氏和莫才人一道,苏美人、嘉充仪和娘娘您都是单独用车马。”说完又提起了莫筎:“莫氏从前那样木讷胆小的模样如今倒也熬到了今天这位份,反倒是乔宝林,如今还是个宝林,真是笑话。”
“文才人和刘氏安排到了一块?”薛溯鸢的重点不一样:“这人员安排是谁做的主?”
竹沥愣了一下:“皇后娘娘安排内宫局准备的,这样的小事,内宫局的公公们便可以做主了。”
薛溯鸢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我白费心思了。”虽不能断定,但若说全是巧合她也是不能信的,不过她也并未打算用应氏做些什么,倒也并无不妥。
竹沥不明所以:“可是有什么不妥?”
“无事,文才人也就罢了她是个滴水不漏的,叫留下的奴才盯着应御女。”薛溯鸢总要防备着她们背后捅刀子。说着看着竹沥如临大敌的样子,笑着转移注意力:“莫才人和许氏都在陪同之列,乔氏就没有去求一求皇后娘娘?”
说起这个,竹沥笑的欢:“凤仪宫的门槛都要被她踩烂了,管什么用呢,皇后只怕更烦她了,说到底全怪她自己没本事罢了。”
“是,怨不得旁人。”明日一大早便要出发去城郊围场薛溯鸢早早便歇下了。
第二日薛溯鸢一起,竹沥便沉着脸,其他宫人也剧都是多有避讳,薛溯鸢这才问起:“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沈才人有喜了。”向戈回了话,便带着宫人们退下去忙活了。留下竹沥脸色极为难看:“沈才人大半年才侍寝一回,竟这般巧!”
薛溯鸢点点头:“那此番围猎沈才人只怕经不起车马颠簸了。”说着吩咐:“你去寻了好的去给沈才人送去,多少是个心意。”宫里又点位份的,哪个侍寝都比沈殷多,一个个都没有动静,偏偏和王定接触最少的害喜了,薛溯鸢无法不多想。
“娘娘您还惦记着给她赏赐?”竹沥是知道皇嗣在后宫能搅起多大的风浪,况且沈殷和柳云山一个鼻孔出气,家事都是不俗的,更加淡定不了:“亏得她们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背地里可不是省油的灯,倒是厉害的很。”
薛溯鸢看着竹沥之差没有气到跳脚的样子,无奈道:“这样的事,哪里由得自己做主。”说着还是道:“她们留在宫中,你嘱咐勒人照料一二。”就照着沈殷和柳云山如今的情形来看,皇帝外出围猎,皇后坐镇后宫纵然皇后再心急也是不会动手的,以免叫旁人多想……只是沈殷不一定想要这个孩子,纵然沈殷想留下,王定想要嫔妃有孕却未必想要一个孩子。
薛溯鸢想着也没了胃口,喂了王安便去暖阁坐着了,也不想管外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