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煤烟和着热气，似乎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方桦坐立难安，程冀红着眼眶回来了，闷声坐下，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情绪，却遮不住透着一些红肿的眼眶，方桦害怕、心疼和愧疚一起涌上心头，开口凝成了一句话：“对不起。”

程冀正烦躁的无处发泄，方桦这句话更是让他炸毛，也顾不得什么了，直盯着方桦：“你为什么要随便说，该说的时候你说不出口，现在你说什么，是想一拍两散吗！”

方桦不作声，只迎着程冀的视线，黑沉沉的眼珠里映着程冀的影子，含着无声的温柔，包容着无理取闹的他。

像是看清了程冀只想找不痛快，拳头又打进了棉花里，方桦却是生怕他硌疼了手。

方桦明白，奶奶大概猜到了几分，剩下几分是难以置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方桦冥思苦想，恨不得把头发揪下来一把，变成分身替自己来承担。

奈何想来想去，除了找奶奶谈一谈，想不出其他办法，谈又能谈什么呢？自己死也不会离开程冀？如果程冀要离开，自己会放他走。保证一辈子爱程冀？一辈子何其长，空口保证是最无力的。一定让程冀过上好日子？还没毕业的自己没有资格用父母的钱去保证。

这么一想，程冀真是凭什么跟着自己，何德何能，得了程冀的青睐……打住，我至少还是有优点的，吧？我上进，上进……帅气？

方桦用拇指一下一下的掐着食指，程冀知道这是方桦烦躁时惯有的小动作，他不愿意表露出来的时候，手指会无意识的动起来。

沉闷的空气时不时就会包裹住每一个人，人世浮沉，要彻底离开这空气可能只有等断气了。

问题在那，等着他们去解，解开了就能松一口气，解不开……似乎也不会怎样，程冀就这样开解自己。这样一想，放那也只是紧张一点，难受一点，就像手机上信息没及时消除的小红圈，无关痛痒。

“想开了”的程冀，收敛了脸上的苦闷：“我们去挖野菜吧，我们这边的野菜很多，包饺子很香，现在没积雪，很好找。”

程冀的话把方桦从他的思想王国拉了出来，不论怎样，时间依然流逝，生活总得继续。

人成长的一个标志，就是冷静了一会儿，又能和颜悦色的说话了。

程冀当都没发生似的，走到厨房门口，温声说道：：“奶奶，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了，我和方桦去挖些野菜回来。”

“别跑太远，注意野狗！”奶奶中气十足的回答道。

一句话能像利刺将人戳伤，一句柔软的话也能将伤口覆盖。

室外的冷空气让人格外清醒，已经到了日暮，寒冷依然能给人带来空气清新的感觉。程冀又活了起来，刚刚的压抑仿佛不曾存在过。

方桦也能得了这片刻的放松，提着竹兜子，看着程冀拿着镰刀漫不经心的挥着路边的杂草，幼稚可爱，分外和谐。

程冀割了一朵杂草捏在手里，转过身不由分说凑到方桦鼻子下面：“你闻闻。”

方桦拿住了程冀的手，认真的闻了闻，有些像烟草的刺激味道冲入鼻腔，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程冀眼珠都不用转，肚子里就憋了坏：“这个啊，可是一种草药，其功效……”程冀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下，接着低声道：“据说生吃有壮阳的作用，而且没什么副作用，不过能接受它的人不多。”

“！！！”

方桦一脸惊叹，这种东西他刚刚在路边看到不少，那岂不是，这村子里的男人们……都能很强？方桦一脸敬畏，大自然果然神奇，优胜劣汰原来如此！

程冀看着方桦表情的变化，快要忍不住大声笑出来，但还是憋住了问方桦：“你要不要尝尝吃不吃得惯？”

“！！！”

方桦如遭雷击，莫不是程冀对自己不满意？！甚至开始怀疑程冀是不是借故挖野菜，专门来寻这东西。

方桦暗下决心下次更卖力一点，同时一脸纠结的看着程冀手中的叶子：“这个……路边摘的……”

“长在路边，不代表它没用。”程冀以为方桦怀疑，继续鼓动方桦一试。

“有灰。”方桦缓缓说出这两个字，有些失落，看来程冀真是对自己不满。

程冀几乎条件反射的吹道：“和着灰尘吃，原生态能让它的作用更强大。”

方桦疑惑的想：“还有这样的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