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冀说完转过身拿起旁边的火钳，垂下眼睫，低声道：“好面子的人活的挺累的。”

接着又轻快的笑道：“哈，你看你来了，她都不叫我小名了。”

方桦看着程冀，眼里中溢满了心疼。火钳翻动碳块，碳灰跟着热空气飞舞盘旋，最终选择停在了程冀的头上。方桦看了看门口，伸手抚掉了他头上的灰，心上的人不开心了，男人的本能就想把他揉到怀里，顺毛安慰，逗他开心，方桦恨不得赶走程冀所有的烦心事，忍不住顺着程冀柔顺的头发安慰一番。

方桦和程冀都享受这样的感觉，方桦喜欢程冀像猫咪一样依赖他，程冀虽然始终有些别扭被摸头，还是喜欢方桦的关心。

“程冀，过来端水果。”奶奶已经走到了门口，叫程冀过去接。

方桦的手像是被火苗烫到一般快速的缩了回去。

程冀有些心虚，快速的过去接过了果盘。

“和你同学一起吃，好好招待他。”

程冀把水果递了一块给方桦：“奶奶你还要去干嘛？”

奶奶拐杖一跺：“你管我干嘛呢，臭小子！”

那一下拐杖跺地程冀和方桦心里皆是一凛，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刷开了了视线。

“没什么，你好好陪着你同学。”说完有些迟疑的走了。

程冀悻悻回到位子上，吃起了水果。

等到确定奶奶走到了听不到的距离，程冀与方桦目光对视，半晌，方桦压低了声音，有些担心的问：“奶奶，会不会有些怀疑？”

程冀略一思索，迟疑的开口道：“应该不会，奶奶，她，她可能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群体，应该不会往那方面想。”

方桦放心了些，程冀心里也有些忐忑，坐立不安，干脆站起来：“我去看看奶奶在干嘛，你就坐这儿。”

程冀以为奶奶在忙家务，从走廊上走过去，奶奶不在厨房，程冀往后走，看到奶奶静静的坐在柴房里的凳子上，程冀心里慌了，却还是故作轻松的问道：“奶奶，你坐这儿干嘛呢？”

奶奶像在赌气似的，没理程冀，程冀站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奶奶却开口了：“我这辈子，名声不好，我是困在里边了，出不去了，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困不了多久了，你还年轻啊。”

程冀听到这种话总是会心酸：“奶奶，你别这么说。”

奶奶顿了顿：“也可能是我年纪大了，想得多了，你老实跟奶奶说，你大学有没有谈女朋友？”

程冀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是说不出找了男朋友的话，怕奶奶伤心，更怕她对自己失望，只想着先怎么蒙混过去：“没有，你看你孙子，又不会说话，长得又不怎么样，哪有女孩子看得上。”

“小卖部的张阿姨，前段时间想给你介绍一个，听她说也还可以，算是近处的，知根知底儿的，你去见见吧。”

“奶奶～我以前不说过了嘛，现在都时兴自由恋爱了，再说我还在读书呢，自己什么都还没有，拿什么跟人家谈。”

“那个姑娘愿意等你，你去见，先处处看。”

“那就算我去见了，我上学，没多少时间跟她相处，毕业了都还不了解她，了解了才觉得不行，不是耽误了她的时间吗？”

奶奶眼看说不过程冀，就开启了油盐不进的蛮横模式，加大了音量：“我不管那么多，以前哪个不是说的亲，都是听长辈的。”

奶奶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毕竟经历的时代不同，以前也有很多守旧的思想，受程冀的影响也改变了很多，这次奶奶却不为所动，像是铁了心，固执的非要让程冀去见。

程冀也急了：“那我爸妈呢，他们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过年才聚一下，一桌子陌生人，年夜饭我吃的开心吗？与其拿我当借口，倒不如没有我给他们一个解脱。”

奶奶愣住了，程冀第一次说这种话，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埋怨，可她却感觉无力。

程冀说完就后悔了，说出的话却收不回，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去怪奶奶，一个家庭的不幸，绝不是一个人造成的，就让他一句话，推到了奶奶一个人的身上，可是他现在只想逃离现场，没有勇气为自己开解。

方桦在那边早就听到了动静，可这是他们的家事，他现在只是一个外人，不能插手，除了假装没听到，什么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