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依旧是那个老师与父母眼中的好孩子,同学眼中的孤僻者,生活也还是那么平常。
在此期间,警察也因为邓家父子的事找过我几次,不过始终一无所获,他们也就完全放弃了对我这边的调查,将重心完全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我呢,还是每天推着轮椅上学、下学,仅在夜晚,才会去感受自己健康的双腿。
实际上,我挺喜欢独自推着轮椅走在路上的那种感觉,因为那样,我既能欣赏沿途风景,也能随时停歇,即使去不了太远,倒也足够了。
其实,从学校到我家并不算太远,全程也不过两三公里,途经人工湖和老街后,便到了我家。老街路程不长,店铺不多,倒也有几家老店,虽称不上百年,却也有些年头了。
因为走的日子长了,常有磕磕绊绊的时候,这时候,由于老街的店户也都热心肠,而经常帮我一把,一来二去就都熟悉了。
不过近两月,老街却搬来了一间茶楼,其华丽的装修与老街相比,确是有些突兀。当然,这也许是他的营销方式吧,与我并无关系。
时间久了,茶楼的异常也就出来了。时当我经过茶楼,总会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孩走进茶楼。等到第二天上学,我再碰到她时,也总可以看到她脸上的一些伤痕,伤从何来,不言而喻。
当然,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家暴。可我想天下应该没那个父母能对女儿下如此狠手吧,唉,希望是我想对了。
女孩儿是隔壁班的同学,曾帮我推过轮椅,人挺温柔的,也挺阳光,日常再碰到她时,总会冲我示以微笑。可不知何时起,她的笑不见了,见我也躲躲闪闪,像是怕见到我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今天,我却刻意停在茶楼旁的一家老店,想要观察一番。经过老街的女孩儿自然看到我了,不过她身旁还有一个中年男人,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眼中闪过慌乱,想要躲藏。
我还是向她打了招呼,她遮着脸连忙冲进茶楼,我却在茶楼门前截住了她。
我笑问道:“干嘛躲着我啊?”
女孩儿慌忙解释:“没……没……没有啊。”
看到她紧张的模样,我轻笑了一声。
一旁的中年男人却不耐烦了:“叙旧过会儿叙,你还做不做了。”
我静静地望了一眼男人,略带犀利的眼光吓住了他,后道:“他是你父亲吗?”
无从躲藏的女孩儿,只好低着头如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不是。”
若不是我的耳朵灵敏,怕真是听不到这句回答了。
而此时,回过神来的男人正感到恼羞成怒,转而扯着女孩儿的肩膀就往茶楼里进。
我抓住了男人扯女孩儿的手,抬头平静的望着他:“你凭什么带她走?”
女孩儿胳膊被拉的有些疼痛,且全显于脸庞。见此,我便稍稍用劲,使男人痛的放开了女孩儿。
男人直喊手痛的蹲在地上,恳求我松手,女孩儿羞红着脸低头小声道:“放开他吧。”
女孩儿原谅了她,我也就没再抓住不放,转而松开了手,男人则记恨的望了女孩儿一眼,便逃似的离开了。
随着男人的离开,女孩儿似乎也放松了下来,她羞红着脸轻声问我:“你怎么在这?”
我自是不能回答,我是专门在这等你的,只好轻声一笑道:“这是我回家的路,自然要在这。”
后又反问她道:“你怎么还没回家?”
女孩儿脸色的难看,似乎表示她并不想谈这件事,我便转移了话题,提出请女孩儿吃饭。
女孩儿也没想到我会请她吃饭,本就羞红的脸上愈发红了,低头如蚊子一样嗯了一声。
见女孩儿答应,我便笑着带她往老街一家牛肉面馆而去。女孩儿自然选择在身后帮我推着轮椅,我也没有拒绝,反而任由她推着我,使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牛肉面馆名叫牛氏老店,做的牛肉面不仅牛肉多,而且汤也很好喝。女孩儿像吃到什么美味一般,不一会儿便将一大碗牛肉面吃完了,而我则静静地看着她吃面,直到她吃完后,又将我的面递给了她。
女孩儿的脸红彤彤的,这时,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涩的。女孩儿小心接过我给她的面,反而小口吮吸了起来,与刚刚大口吃面的样子则是大相径庭。
吃完面后,我提出送她回家,女孩儿也没有拒绝,遂默认了。
女孩儿一路上没有话,仅在身后推着我,到了她家门前,女孩儿才走到我身前。她微微张嘴似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仅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再见。
我意识到她想说的应该并不是一句再见,却也没有多想,仅同样回了一声再见,便离去了。
第二天上学,我没有看到她,正当我疑惑时,警察却来学校找上了我。
起初我还以为是由于邓家父子的事,然而警察的问话却告诉我,女孩儿,出事了。
问话结束,警察递给了我一份粉色的信封,后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虽然还没有确定,但种种迹象表明她是不堪家暴离去的,这是我们发现的她给你的信。”
我小心接过粉色信封,转而平静地道:“谢谢。”
警察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了。
我没有关注警察的离去,而是望往了手中的粉色信封,后慢慢打开了它。
里面是女孩儿的情书,给我的。信里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仅写了一句“我喜欢你,赵路。”可就这大众的一句,却突兀冲进了我的心底。一股悲伤陡然冲上心头,我不自觉的眼睛就有些含泪。
合上双眼,将眼泪消逝于眼眶后,我小心翼翼将信封装好,放于贴身,神情化为平静,转而回往了教室。
可真的能平静吗?我以为自己在为她解围,我以为将她送到了家。也许,从她撞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然下了必死的心了吧。
我自诩为侠,却亲手推了一把一个人的自杀,真可谓是笑话。
可导致她自杀的原因呢?我想并不那么简单吧。她每天的伤痕,常去的茶楼,还有茶楼前那个男人,这一切应当都与之有关吧。
一如平常的过完了一天,与表面不同的是我内心的异常波动。让女孩儿在走后得到安稳,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第三件,我最不想触碰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