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怕行车时候出事故，提出回县里换倒车镜。马如民说来得急，看看农场那边是否有抢种的。巡视一圈，空无一人，他松了口气。再去大梁村探讨承包费。

柳河堤前面有人骑车过来，近前端详是五叔。马如民长火，下车往路中间一横，待五叔骑过来，他一下攥住车把，“干啥来了，又抢种？”

五叔闷头骑得猛，马如民突然拽车把，惯性把五叔甩出去。五叔气坏了，爬起来窜到马如民跟前，双手举给他看，说，有他妈干着爪儿种地的吗？亏了你还是庄稼人出身。我来瞅瞅苗长的咋样。地种的不瓷实，再没人管理，一准影响收成。马如民道歉，又问村里情况如何。五叔说，庄稼人看见白茬地手就痒，都说再耽误下去，就误了播种期。他好歹糊弄住，他们才没敢抢种。[手打吧(www.shouda8。com) 疯子手打]五叔手指大堤西边的白茬地，说：“还有四天期限，包地有没有准信？你小子可别把我撂屎上。”

马如民心想，他现在就踩在屎上。承包费没着落，小齐态度强硬。他只能硬着头皮支撑，说：“包地没问题，关键是价钱。”着重强调小齐的难处，答应包地已属不易。等等。最后翘起仨手指给五叔，“人家坚持这个数。”

搁在往常，五叔准会上前咬马如民那仨手指。现在冷静多了，他跟三爷几个人合计好了，先把包地定下来，降承包费接着磨。听马如民这意思，包地基本有谱，五叔不再执拗，话题向钱上转。说：“老少爷们兜里素，真没钱哪。拿我来说，浑身上下就三百块，交了承包费，用啥买种子化肥农药薄膜？”

“五叔哭穷哪？村里情况瞒不了我。”马如民说。要榨出油水的口气。“如果包地，每家顶多四亩，难道一家拿不出一千二百块？”

“眼下不行，”五叔开始弯弯绕，“秋后吧。卖了棉花，先交承包费。”

“农场与皖西人解除承包合同，就等钱用呢。”

“那就县里先垫着，为人民服务。”

“县里开工资都费劲，哪有钱垫？赶紧想办法，别磨叽！”

“哪敢磨叽呀，你翻我兜，”五叔把马如民的手放进他兜里翻，“咋样，兜里比脸干净吧？”马如民抽回手，说这像什么样子。到底想咋办。五叔说，“秋后算账。刨去成本，挣多挣少统统归农场。”

听起来是个法子。马如民细一想，不对呀，五叔鬼点子多，秋后收了棉花愣说没收回成本，赖着不交钱，他拿什么堵农场的窟窿？还是坚守大梁村底限，拿点是点，底限失守等于逼他到悬崖。他说：“一亩一百。赶紧回去凑足四十万。”

“真的假的？”五叔将信将疑，“那一百万呢？”

马如民牙缝挤出话，“我想辙呗！”

五叔嘿嘿一笑，抄起自行车就走，骑飞了。

又夸下海口。旁观的唐文替马如民发愁，去哪儿弄一百万。马如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县财政垫一百万，大梁村逐年偿还。唐文觉得主意不错，问题是县财政也是兜比脸干净。马如民说：“再干净也比大梁村强。走，回县里挤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