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唐文准时到政府。{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眼圈发黑，打哈欠。马如民过意不去，说好样的。

两人坐车去良种场。空气很好，田野有了精气神。路边柳枝摇曳，芦苇绿得娇嫩。开车转了四个分场，一个人没有。五叔信守承诺没来抢种，让马如民底气十足，他迈进小齐办公室，从手包掏出纪要往桌上一拍：

“来，哥俩接着商量。”

小齐正趴在桌上打瞌睡，一下被拍醒了。看看马如民，再看看纪要，张着嘴不说话。马如民发现他眼圈比唐文还黑。昨晚向局长请示，当即遭到斥责：缺乏大局观！省局在其它县的良种场都有此类问题，大梁村开口子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混乱局面如何收拾？小齐蓄了半天勇气，坦陈维持现状的难处。局长语气轻蔑，后备干部要在风口浪尖经风雨见世面，否则怎么成才。他说是是是，心想风口浪尖既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也吞噬庸才折戟沉沙。局长最后定下调子：权属不变，收益不减。他答应照办，一定照办。局长八字方针挑不出毛病，操作难度太大。他一夜没睡好，认为目前的尴尬处境源于轻信马如民。他拨开纪要，说：

“退地，没商量。”

“嗨，属猴子的，”马如民佯装轻松开玩笑，“七十二变？”小齐倒退在意料中。后备干部体弱心虚，顾虑多，唯恐得罪领导，搭不上提拔的班车。可是调过来说，我的罪好受哇，捆着发麻，吊着发木。他把纪要推到小齐眼皮下，“看看，上面有解套的办法。”

不起作用。小齐头仰椅背，闭上眼。

嗬，耍肉头阵？马如民撇嘴，好办，念给你听，耳朵没聋吧。两张纸，五分钟就念完了。他念完纪要说：“这是军令状，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县里稳定如果出事，我丢乌纱帽，你也难逃干系！”

对方继续装聋作哑。脚一蹬，转过靠背椅，后脑勺给马如民。马如民给激怒了，一把拧过椅子，抓住小齐肩膀。“耍人呀？拿我当大傻小子是不是？”马如民吼起来，“你现在下地看看，大梁村可没来抢种。人要讲信用！信用懂吗？”

小齐当然懂信用。但是违背承诺、失言马如民，并非他主观故意。他也大倒苦水，局长八字方针定了调，一点辙都没有。马如民不以为然，举例子帮小齐解套。举李东说他那句“建议常委会考虑你的执政能力”，听着多吓人？其实纯属说大话压寒气，最后还得照我的意见办。一把手掌握大原则，他们说话都是脑袋小帽子大，具体工作靠咱俩运作，肯定有活动空间。兄弟你想，大活人能让尿憋死吗？不可能。马如民一个劲?吧，嘴角酿白沫。小齐害怕再被马如民的蛊惑动摇，起身推开椅子，说：“退地，没商量。”抬腿走人。

“站住！”马如民喊。小齐当耳旁风，还往前走，唐文伸手没拦住。马如民跺下脚，“你敢迈出门槛，我就耷拉手，任凭农民抢种，叫你鸡飞蛋打！”

农民抢种是小齐的软肋。他停下脚，转过身对马如民嘟囔，一县之长，公然煽动抢种。不可破罐破摔，小齐嘱咐自己，乖乖坐回靠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