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快马踏清秋
作者:冷眼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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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说道:“你怎么在这?你干吗偷听人家说话?”

钟灵儿愣了愣,低声说道:“哦,偷听人家说话不好吗?”

“那当然了。”

“那石兄弟刚才爬在门上想必是给屋里的人把风吧?这个胭脂铺据我所知很少有男客出现的,你想必是此间老板娘的贵客吧?”

石头一时语塞,片刻皱着眉说:“你不是怀疑我偷听吧?”

“怎么会呢?你在门缝上贴着,怎么会偷听呢?”

门咯吱开了,字画师傅两眼无神地走了出来,石头想迎上前去被钟灵儿拉了回来,“你无端跑来,偷听了我娘的话就想一走了之吗?”

石头吓了一跳,“你娘?屋里的是你娘?”

“是我娘,你干吗偷听?”

“你放开我就说。”

钟灵儿放开了手,石头想跑被钟灵儿伸腿绊倒在地,“你敢骗我?”

石头绊倒后就爬了起来,男人嘛!摔倒了就爬起来!石头不动声色地说:“我说过告诉你就一定会告诉,我现在真有急事。”石头撵在字画师傅屁股上出去了。

透过微弱的光,石头觉得字画师傅的脸好白。天上有了星星,星星嘲弄地看着字画师傅。台阶很高,下台阶的时候,字画师傅差点被摔倒。

“喂!你不开心?”

“开心,知道她为什么恨我了。”

“我请你去喝酒。”

“从今天起我戒酒了。你滚了,我又不认识你,你再跟着我,小心我要了你小命。”

“疯子,谁懒得理你。”

石头赶忙转了回去,他突然想到请钟灵儿帮忙打探一下小叶的下落。外面没有人,石头又悄悄地凑在了门上,“外面是谁?快滚进来。”

石头悻悻地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是钟灵儿母女。

妇人说:“刚才你就一直在门外偷听。”

“呵呵,你知道了?”

“你到底是谁?到我这里干什么?”

钟灵儿凑在妇人耳边低声絮语,石头伸长了脖子在听,一点也没听到。

钟灵儿又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叶丢了,我救你的事又被暴露了,他们要杀我,我就偷偷地跑了,想离开这,不想就走到这了。”

“小叶丢了?谁干的?”

“有人说是你父亲干的。有劳姑娘救她,她和你一样也是无辜的,看在我曾救你的份上,此事你绝不能袖手旁观。”

“你让我帮你对付我父亲?”

“不是,只是劳你出手相助。”

门咯吱开了,哑巴出人意料地站在了大家面前。

哑巴对妇人说:“我早来了,一直在隔壁偷听你们的话,请不要介意我的莽撞。”

妇人说:“言重了。不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哑巴说:“字画师傅进门的时候我就来了,我是为小叶来的,没想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请你多多包涵。”

妇人掉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窘色。

哑巴转头对钟灵儿说:“小叶的事你不可不救,她是一个好孩子。”

钟灵儿说:“你逼迫我?”

“不是,我来求你。”

钟灵儿转身看着石头说:“你这么关心她,你喜欢她吗?”

石头说:“她是一个小妖精,可很多时候我发现小妖精也有可爱的地方,她是我很好的朋友。如果我有办法我救她,我便不会想着离开南岭了。”

钟灵儿转头看看母亲,母亲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满脸木然。石头和哑巴沉默地看着钟灵儿,钟灵儿叹了口气说道:“我出去一趟。”

钟灵儿走后,房间内气氛有些尴尬,妇人咳嗽了一声,对石头说道:“想不到你就是救我女儿的人,我刚才出言不逊你不要记在心上。”

“伯母言重了,让长辈教训两句是应该的。”

“你不是本地人,你怎么和那个字画师傅搅在一块?”

石头细说了原委。

妇人说:“这么多年把他折磨的也够呛,也难免他发些神经,放一下戾气。”

石头说:“他出去的时候好像很伤心,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妇人说:“你们一定觉得我很过分,我和他的故事说来话长了。”

妇人名叫贺清秋。字画师傅名叫蔡直,他是贺清秋父亲的唯一弟子。老贺死的早,蔡直便代师傅照顾了贺清秋。蔡直实在,对贺清秋的关怀无微不至,随着贺清秋的年龄渐长,蔡直对清雅脱俗的贺清秋渐渐生出了感情。本来蔡直就对贺清秋的招呼唯恐不周,显得有些婆妈,现在这种带有情愫的关爱更事物巨细,令贺清秋如坐囚笼。不自在的贺清秋常整日整日地发呆,觉得天是灰色的山是褐色的。

钟逸群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路过一个镇子发现了惊艳的贺清秋,钟逸群闲来无事便住下不走了。贺清秋清雅的外貌下究竟藏着什么呢?钟逸群经常不自觉地琢磨。贺清秋在酒楼上吃饭,钟逸群在楼下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哪怕贺清秋探头看一眼也好啊。

清秋季节里,街面上落满了黄叶,偶尔吹过的一股风掀起了满街的黄叶,钟逸群借着酒劲竟在通衢大道上舞起了剑。蔡直走过,快马被钟逸群的剑气惊了起来,马载着蔡直冲了出去。后面坐轿子的贺清秋听到外面喧哗声探头看去,钟逸群双颊绯红的脸上释放着不羁的神采,贺清秋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钟逸群掉头看去,美人注目下钟逸群一时乱了手脚,乓的一声钟逸群被人在背后敲晕了。蔡直冲着钟逸群吐了一口,骂道:“狗东西,在大路上发什么神经。”众人来去匆匆,转瞬便消散了,留下钟逸群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大路上,任由黄叶盖在身上。蔡直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反倒激起了贺清秋对钟逸群的同情,从此见到钟逸群不在不理不睬,使得钟逸群同美人有了进一步接触的机会。钟逸群经常有意无意地出没在贺清秋去的地方,时间长了钟逸群总能找到机会和贺清秋单独相处。钟逸群的欢乐与生活的无拘无束给了贺清秋很多的憧憬,终于在一个清风明月的晚上钟逸群带着贺清秋离开了小镇。

贺清秋游玩了很多地方便同钟逸群一同去了南岭,并嫁给了他。贺清秋走后,蔡直的天突然暗了下来,他一直认为是钟逸群拐走清秋的,他毅然放弃了所有,独自上路去寻找自己的所爱,走过大河爬过高山,在路上不停地奔走,明知大海捞针却不停歇,也不知道跑断了多少双鞋。蔡直带着满腔的怨恨、难解的痛苦游曳在各个城镇,餐风露宿度过了一个个寒暑。蔡直也彷徨过,他看不到属于自己的春天,也不敢奢望属于自己的夏的果实。蔡直流落街头被狗咬过,关帝庙内被乞丐排挤过,曾经风流倜傥的蔡直已不复在,曾经的激情也慢慢消退,心儿已死去。

落寞的蔡直陪一个私枭去贩盐,在南岭借酒消愁的时候,醉眼朦胧中看到了一个貌似贺清秋的身影,人影一晃而过,蔡直自言自语地说:“没喝几杯就又醉了,越来越差劲了,呵呵。”烂醉如泥、躺在街头的蔡直被风吹醒了,天上的明月泼洒下银白的光,蔡直摸了摸脑门,贺清秋的音容笑貌在自己脑中越发地清晰,昨日里看到的那个身影亦真亦幻,满脑子乱麻的蔡直突然跳了起来,在阒无人声的夜里狂吼了两声,引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在众狗的鼓噪下蔡直疯癫似的跑起来,“她在这里,哈哈,她在这里,我要找到她了……”

第二日,蔡直便不顾私枭的再三请求留在了南岭,连日的访寻终于在招牌为“清秋”的胭脂铺发现了贺清秋,美人如昔,面如桃花迎风笑。蔡直的突然出现,令贺清秋吃惊不小,看着蔡直满鬓的秋霜,一脸的凄寒,贺清秋心碎了,这是曾经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兄长。

三日后钟逸群被人偷袭,剑刺胸膛险险丧命。七日后,和贺清秋有来往的男人全遭人暴打,断胳膊致残的不再少数。

月中,明月高悬,一鼎香炉几杯清酒,蔡直和贺清秋又坐到了一块观赏皎洁的满月,蔡直胸中洋溢暖意,几杯酒下肚,蔡直情绪慢慢调了起来,突然对贺清秋说道:“嫁给我吧!”

贺清秋被蔡直的突兀吓到了,答非所问地说:“我有一个女儿。”

“我不在乎,上天怜悯我,让你看清钟逸群的本来面目离开了他。”

“我和钟逸群的事已经过去,可,可这和我嫁给你有什么关系,此事从长计议。”

“是他们,是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了你,这几日我把他们挨个教训了一遍,他们可以伤害别人但绝不允许欺骗你。”

当的一声,贺清秋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这一切竟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欺骗你就是对我的侮辱。”

“你太自以为是了……”贺清秋突然爆喊道,“你走,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女人心里想些什么。你走了,我永远不会再见你。”说完话,贺清秋便跑了。“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冷寂的院子里,留下孤独的蔡直苦笑了两声。

第二日,蔡直的字画摊便在“清秋胭脂铺”旁开张了,竟管贺清秋每日出门看到蔡直,却对他不理不睬。蔡直像肉中的刺,让贺清秋烦心不已,忍无可忍的贺清秋终于当着蔡直的面说道:“十年内,不许你踏入胭脂铺半步,不许你在日落后出现在我门前,不许你烦我,我便原谅你。”

“清秋,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我和钟逸群的事,是我自愿的你却差点要了他的命,我的很多朋友仅仅因为熟识我你便对他们痛下辣手,我恨你,你太粗鲁了,你不会原谅你。”

蔡直无言站在了当地,信笔在纸上涂了一个“忍”字,后来烧成灰和水吞进了肚,“忍”字便在蔡直心中扎下了根。蔡直不敢不答应贺清秋的要求,他不愿贺清秋恨他,更不敢把贺清秋逼的太急,他怕贺清秋离开南岭去别处流浪。

贺清秋的话本想吓退蔡直,让蔡直知难而退,不想蔡直竟十年如一日地待了下来,十年已满,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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