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梦里见到的都是那一方黄土，死了都可以沙堆埋人。”

张布点叹了口气，说：“我与你不同，你丢下你那帮兄弟便可以自由去了，我不行。”

老么子说：“这话怎么讲？”

张布点说：“我手下有兄弟二百，皆是些老实疙瘩，你让他们排队抹脖子，他们都会伸长了脖子等你口令。”

老么子说：“你若不放心，也把他们一同解散不就是了。”

张布点说：“老弟说的也太轻松，我手下的人多在当地扎下根来，他们要养一家老小岂是说走就走的了的。”

老么子点头称是，又劝张布点喝了几杯酒。

张布点说道：“帮中现在越来越不把盐工当人看了，兄弟们近半年没有歇息一天了，不管刮风下雨天天出工，鸡叫出去深夜歇息，做工时稍有懈怠便遭巡察毒打，帮里的喽罗活得越来越像牛马了。”

老么子惊道：“早就听闻你们养猪一系异常劳累，不想竟是如此恶劣。帮内不是有帮员大会，你们为何不在会上提出要求呢？”

张布点说：“提起这事就来气，我们总头目老六，以***‘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为由强行提拔了他的两个外甥为‘头目三’。这二人手下控制的喽罗就占整个养猪系的一半还多。这也到罢了，派系内对盐井重新分配过，出盐量大的好井全被他们占去，留给我们的多是些出盐量少或接近干枯的井。所以每次大会，始终是此二人放屁，我们有什么意见均被他们的嘲笑声给压了下去。总头目眼里也只有出盐量，哪管我们死活，只是要求我们和他两个外甥上交同量的盐，不达目标便要驱逐我们出帮。所以我们除了要在原井上劳作，还要昼夜开掘新井来增加出盐量。前段时间***们逼的更凶了，所以在井架上又累死两个弟兄，我实在忍不下去便联合了其它几个头目拒绝上工，弟兄们也是人，前面倒下一个后面倒下一片，留下人家孤儿寡母怎么过活。”

老么子低声说道：“老哥，此事不太妥当吧。帮中有规定，带头闹事最大可行跺脚之刑，老哥不可不考虑啊。”

张布点凄惨地笑了笑，说道：“我没有选择啊，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倒下比剁了我脚都难受。联合起来闹事的兄弟有一千多，个个都愿看我脸色行事，我想帮主看到有这么多兄弟支持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吧。举事前我还得到过我上头的默许。再说此事确实是总头目处事失当造成的，我想帮主他会明察的。”

老么子低声说道：“话是如此，人心隔肚皮，老哥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早做好退路。”

张布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养猪系内有一千多人抗工快十天了，老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老六很想找人把张布点做掉，可他怕事情闹的更大，忍了忍先派张布点的上司—罗田去说服张布点。罗田这人在帮里干了近十五年，平时寡言少语好埋头苦干，硬是从“喽罗三”一路升至“头目三”，在帮内一向以坚忍著称。

张布点抗工前曾给罗田暗示过，罗田当时打断张布点的话说：“我精力大不如前，你自己权衡着办。”

罗田奉命找张布点谈，谈的地点是小城最好的酒楼，酒楼最上一层被罗田包了下来，能容五十人的地方只坐了张布点和罗田两人。两人在楼上说了什么，除了二人谁都不知晓。

李屠夫一方面派了老么子私底下调查，另一方面还派了自己的一名得力助手公开地大张旗鼓地调查，此间还特意邀请了猪圈系的一名干将一同前去。盐帮虽是一个整体，但是三个派系常因利益分配在盐帮大会上大吵大闹。三个派系里，只有卖猪的屠夫是直接收银子的，故老六和萧大海常当着马定山的面逼着屠夫多给自己派系分些银两。所以派系内部争斗也只局限在派系内。卖猪系和守圈系公开去查养猪系的事，明显不会有什么结果。更何况，养猪系里闹事的人都明白，事情无论怎么发展，老六还是老六，把老六惹得太过了自己以后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只要能逼迫老六在出盐量方面有所让步就行，至于配合其它派系自毁城墙的事还是不敢做的，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容不得他人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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