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纪望着窗外的天空对拓磨轻声说道:
这些话,为什么当初忘了对他说呢?
纵然讲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我真应该要告诉他的。
本来这时候必须把棉被叠好,开始做“视力训练”的,明知应当如此,珠纪却几乎不想动。
忽然,走廊外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
“所以说,珠纪小姐的身体不舒服……”
打断美鹤说话的是——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美鹤。让开。”
“您怎么会这么认为呢……请等一下,鬼崎大哥。”
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纸门猛然被拉开,拓磨与美鹤随即出现在眼前。
“拓……”
珠纪颤抖着双唇,就在呼唤声正要脱口而出的瞬间……
拓磨的视线掠过珠纪,在房间内游走不定,似乎看不到珠纪的身影。
“拓磨?”
她试着呼唤他的名字,但拓磨却对珠纪完全视而不见。
“你们把珠纪藏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我好歹也是守护者,神社或这间房子哪里设了结界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你们干嘛连珠纪的房间都要设结界?这样根本不是保护她,而是要关她。”
听了拓磨的这番话,珠纪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外婆似乎在珠纪的房里施下结界,把她关在里头与外界隔绝,无论是身影或者声音……
“珠纪,你在吧?为什么不出声?现在这种状况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珠纪无法回答。
她知道拓磨正盯着房里的任何风吹草动,其实他应该看不到也听不见,但珠纪仍然全身僵硬,紧紧地捣住自己的嘴。
“请您回去吧!鬼崎大哥。”
被美鹤下逐客令的拓磨猛然转身走出房间。
“打扰您了,珠纪小姐。”
接着美鹤轻轻拉上纸门,随后两人的脚步声相继远去,当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以后,珠纪才把憋住许久的气呼出来,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珠纪仰望着天花板,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你以为我已经走了吗?”
突然从纸门的另一头传来轻叹,她吓得身体一颤。
“我只想问你,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开口说话的,是粗鲁而不失温柔的声音。
珠纪拼命忍着,只求自己不发出声音回答。
“珠纪,开门吧!你真的在里面对不对?我是你的守护者,陪在你身边就是我的职责,如果你担心昨天的事——”
“住口。”
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朝发声方向一看。竟然是外婆,她就在珠纪身旁冷冷瞧着纸门。
“你自己应该也发觉了吧!你继承了鬼的血脉,如果鬼之血没有觉醒,我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虽然珠纪心里想这样说,但却说不出口。
只要和珠纪在一起,只要守护着珠纪,拓磨体内的鬼之血就会觉醒,这就是事实。
“但既然鬼之血已经醒了,那么让你待在珠纪身边就太危险了。”
“珠纪。”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听到拓磨轻唤自己的名字:心口怦然一震。
“我……已经是累赘了吗?”
声音听起来又细又弱,很难想像那是拓磨的声音。
珠纪实在很想对他这样讲,可是外婆的话语立刻掠过脑中。
“珠纪,你正在唤醒拓磨心里的某个东西。”
这句话把珠纪完全绑死了。
只要和自己在一起,拓磨就会失去人类的心,然后变成鬼——这就是外婆的意思。
“珠纪,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珠纪紧紧掐着手心。指甲深陷到肉里面,即使很痛,但现在也没空管它了。
外婆看着珠纪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是说:
你的声音现在大家已经听得见了。
珠纪深深地呼吸,然后从喉咙挤出嗓音。
“你走吧!”
嘴里说出来的声音十分低沉。
同时,真正的心声在脑海里不断地奔腾。
她感觉得出来拓磨倒抽了一口气。
“你回去吧!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所以你……别再来缠我了。”
为了隐瞒真正的心意,珠纪接二连三地说出拒绝的言语。
每说一次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全身就感到一股像被撕裂般的剧痛。
“回去吧!请你回去。”
接下来是一片死寂。
经过这漫长又沉重彷佛是永恒的一瞬间——怱然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哎呀?你是守护者的那个……”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有心事的话可以找我聊聊喔!”
“罗唆!别碰我!”
啪的一声,传出像是把手甩开的轻脆声响,随后就听到脚步声离开走廊。
珠纪痴痴地看着纸门,彷佛想努力看到门的另一端。
“嗯,这样就好。”
外婆注视着珠纪,满意地点点头。
“嗨,你好啊。”
纸门唰地打开,芦屋的脸立刻出现在眼前,一看到他那种轻浮的笑容,珠纪的情绪当场崩溃。
“出去!滚出去!你们通通给我出去!”
珠纪大喊大叫,于是外婆便带着芦屋离去了,房间终于恢复平静。
“那不是真的,拓磨,我说要你走,那都不是真的,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可是,能回应珠纪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好想和你在一起。我一直相信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能奋斗到最后……”
我从今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拓磨了吧?
明明是自己选择的决定,但胸口就是疼得不得了。
此时此刻,甚至悔恨到死了也不足惜。
灰暗的心情扩散到全身,连思考都没有办法。
简直就像是沉到泥沼底下。
不知为何,珠纪整个人觉得好佣懒:身体也在发热,热到完全不听使唤。
她瘫倒在棉被上仰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看了多久……“……那么就在最近了?”珠纪因为远方传来的说话声逐渐恢复意识。
脑袋好像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仔细想想昨晚哭到天亮,一直到早上才稍微睡了一会儿,而且还梦到平常的那个梦,根本也不算是熟睡。
“嗯,确定要做的话,就要在最近实行。”
声音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
说话的人是外婆和芦屋。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说准备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和本来的做法不同。重点只在于有没有那个资格。”
朦胧之间,疑问在珠纪的脑海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