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蚩尤率九黎部众与黄帝决战与涿鹿,兵败后起部族被迫南迁隐于崇山峻岭之中。
千年后,其后代散落华夏西南各部,其中这些人更渐渐演变成了西南各族,而在这岷江上游就藏着一支历史最为古老的九黎后人又称蚩尤后裔,他们便是依拉苗,当地人又称蓝衣苗人。
随着农耕文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苗人迁出原来的山里和汉人混居,往东,远在长乐府(福州)都能见到其族群,往南更远至大理鄯阐府乃至螺城(越南)。
此刻在李曼青面前的这座怪石嶙峋的洞窟里,望着里面进行那一幕诡异的“法事”她是感觉到遍体生寒背上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
因为在林氏父子的身旁,一大排被同样抽干了血的人像一条条风干的咸鱼一般被倒挂着,在那些干尸的脸上李曼青甚至还能看出在他们临死前那种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神态。
念着旁人听不懂的咒语,手里提着一杆杏黄色的小旗子,脚上踏着的却不是一般的步法,因为李曼青看得出来这老头武功不弱,脚下的步法更是越转越诡异。
“这是什么功夫?方位变换的好快。”躲在洞窟外,李曼青探出头先是屏住呼吸细细观望。
虽然她现在本事比以前高出不知多少倍,但是却依旧是不得不小心谨慎,须知这世上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而且她知道特别是在这种隐世村落中,多少名门大派比起这些不世出的高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这对父子她也认得,他们和许卓文关系匪浅是不得不救的,只是当李曼青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什么人?!敢擅闯秘窟!”
就在这一声断喝之后,洞窟里的老头突然精神一抖擞,一双浑浊的老眼突然变得明亮,扬手间更是朝着李曼青的方向投了一枚极其锐利的暗器。
听不到任何的破空声,李曼青只觉得肩头一麻,紧接着一阵刺疼立刻传遍沿着伤口像四周蔓延。
“有毒!”
大惊失色之下,李曼青急忙锁住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接着运起玄功准备抵御这老头的下一波攻势。
只是她还未看到那远在十丈外的老头如何出手,便感觉一股巨力在自己的肩头撕扯着朝那老头飞去。
惊慌之下,她急忙长剑出鞘,剑势如凌冽寒芒顺着这股力道直冲下方的诡异老头。
但是,这一次还未等李曼青飞身扑来,一股诡异的力量又再次从肩头的伤口袭来,眼睁睁地看着长剑朝那老头的方向一偏,连人带剑瞬间撞到了石壁上。
“妖法?!”
从地上爬起来,李曼青也顾不得擦拭嘴角的鲜血,霎时间就把月照冥功提至了十成。
“哼,汉人的兵器?你不是苗人。”
老头看着李曼青那一身打扮,又瞅了瞅她手里的长剑,冷哼一声之后,接着说道:“说吧!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大言不惭,你这邪魔妖人,居然躲在这里修习邪道功法,我李曼青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李曼青柳眉倒竖,长剑一抬指着面前的老头厉声怒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儿。”
那老头面色一凛,十分不客气的又伸出另一只手,同样的朝李曼青的方向一扬手,这一次借着火光李曼青算是看的真切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枚闪亮的如牙签般大小的绣花针。
就在她翻身想躲的时候,肩头那股子巨力再次把她的身形一扯,这次她也看清了,这些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法。
而是此刻,在自己的肩头上,一道透明的丝线正穿透了自己的肩膀牢牢的缠在自己锁骨上。
但是,就在李曼青这一缓之下,那后出手的那一道飞针虽然没有刺破皮肉,然而却是绕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缠了上来。
情急之下,李曼青挥剑就要朝那透明的丝线上砍去,却听得那老头冷笑一声,突然双手挥舞,李曼青那好不容易凝聚的真气瞬间被他这些动作给荡的不剩一丝。
老头接着用力一扯,李曼青手上的长剑方向一偏差一点点就要砍到了自己。
冷汗涔涔而下,都说这苗疆隐世高手众多,李曼青这一回也算是开了眼界。
这刚一交手,几招下来,她是招招落了下风。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就在老头要擒下李曼青的时候,在洞窟门口处,一众举着火把的苗人已然是严阵以待,看到老头得手不由的纷纷叫好,却无一人敢迈进洞窟来帮忙。
听着老头的这句话,李曼青仰天哈哈一笑,回道:“没人派我来,我来这里只为除了你这邪恶妖人。”
“不知死活!”
老头黄牙一咬,双手发力扯动那两根透明丝线,就要强行把李曼青拖拽过来。
脚下马步一立,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插,只听得李曼青暴喝一声,一身玄阴真气如浪涛般翻涌而出,冰冷如刀的气劲更是瞬间就把缠绕在李曼青身上的两道她无论怎么扯都扯不断的丝线给硬生生震断了。
这一点却是连李曼青都有点意外,只是更意外的还是眼前的这个老头,只见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我的兵器乃是上百条魔天蚕丝编制而成......别说是内劲掌力,就算是神兵利器要斩断它也得费上一番功夫......女娃儿!你究竟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
李曼青狂傲脾气上来,见到自己已经脱困,二话没说提着剑天翔九式抬手就使了出来。
“什么剑法?”
老头眼中露出惊惧,他在深山里活了一辈子同样没见过多少外界的剑法,只见李曼青这一套绝杀快剑使出,他手边又没有任何趁手的兵器,这十来招下来便被李曼青迫得节节后退。
看准时机,李曼青一剑荡开老头,扭身抬手一挥,一道剑气便朝着倒挂着的林氏父子切了过去。
“不可!”
见到李曼青出手快速果断,这老头就知道这丫头棘手的很,只是没想到她的心思还如此缜密,连进招退招都已经布置好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头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是朝着洞窟外的众人大声喊道:“快进来把这二人给我挂起来,一滴血也不能剩!”
说完,这老头又朝李曼青板眼怒眉道:“好个武艺高强的女娃,我阿依蒙还重来未有在你们这种小辈上吃过亏!来来来!我们再战!”
一句话说完,阿依蒙突然袖袍双手一裹,李曼青顿觉事情不妙,果然,在刹那间,阿依蒙的双手便多了两排钢针在每一根钢针的后面还连着一条条闪着银光的丝线。
这一回看的真切了。
李曼青长剑挥舞,道道剑气交织斩出后却依旧挡不住这阿依蒙的漫天飞针缠绕的攻势,她只觉得身形一顿,周身瞬间就被这数十根丝线缠的结结实实。
“给我出来!”
一声怒喝,阿依蒙拖着李曼青飞身跃起,牵着这些丝线阿依蒙是三步并作一步强拉硬拽下便把李曼青拖出了洞窟外。
看着外面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曼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洞窟外面竟然已经是站满了人。
尤其是这些人当中看到她被祭司硬拖出来的这一幕,更有几个人是惊叫出了声。
“是屠姐姐!她怎么和祭司大人打起来了?”
阿喜这个小丫头骑在父亲脖子上就像是看热闹一样,指着李曼青便说道,在她身边的父母听闻是急忙伸手捂住女儿的嘴巴,同时用相互埋怨的眼神交换了一眼。
似乎两个人都在说,当初怎么就会看走了眼,把这女人给冒冒然带进了山寨呢!擅闯氏族祭坛这可是死罪,这下他们夫妇心中都已经是如打鼓一般忐忑不安。
而另一个震惊的人,那就是刚开始见到李曼青就心生好感的池绕了,此刻他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第一这人是他亲自带进来,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第二作为第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人,这一下打击也算是不小,原本还想在寨子里和李曼青熟络以后,仗着自己本事不错一取芳心,这眼下看着李曼青在祭司手里尚且是不落多少下风就知道自己这点微薄本事只怕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了。
“受死!”
阿依蒙心中发狠,和一个小辈纠缠了这么久,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自己这个号称苗人第一高手恐怕就要被人质疑了。
取胜心切,阿依蒙看着李曼青暂时无法脱困,当下是双目一怒便要下杀招。
“四象五行功!”
十指成爪,每根手指上皆绑了一根肉眼难见的天魔蚕丝,此刻阿依蒙是双手发劲,袖袍无风自动,猎猎劲风竟然从阿依蒙身后刮起,威力绝伦的内劲瞬间竟然幻化成一尊狂暴的异兽模样。
李曼青哪里见过这么邪门的武功,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以前和高手决斗的时候,身后也出现过由功力凝聚而成的罗刹形象。
所谓相由心生,看到这老头身后形成的恶相,李曼青知道其要下杀手了,所以这会儿她那里还敢留手,收敛了周身气劲,同时催动体内真气加速运起月照冥功。
聚齐功力大喝一声,身体周围就像是起了一阵雷暴一般,不光电光劈啪作响,就连脚下的土地在三丈之内都依然是化作了焦土!
而困在李曼青身上的十多根天魔蚕丝纷纷被这股气劲撕成了零碎小段。
一口鲜血喷出,阿依蒙没想到这李曼青年纪轻轻一身功力竟然直透百年,双方只是这么简单的试探他就已经败下阵来。
有些摇晃的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阿依蒙一双原本冒着精光的眼睛瞬间黯淡浑浊,用颤抖的手指着面前的李曼青有些结巴的说道:
“这......这果然是月照冥功!你......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你告诉我......”
谁知道,只见李曼青在阿依蒙面前晃悠了两下,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周围更是没有了半点声音,一阵阵天旋地转更是猛扑而来。
“你......”
一句话没说出口,她便是直接软倒在地,旁边的一众苗人看到时机,提着刀就要过来帮阿依蒙收拾李曼青。
就在这里手起刀落要将李曼青砍成肉泥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阿依蒙那虚弱苍老的声音:“都给我住手!把她......抬下去......好生照顾......”
一边说着又一边朝远处发呆的池绕说道:“池娃仔,快去临风谷找你婶婆过来,我有事和她商量!”
“祭司大人......”
“快去!”
看到池绕有些迟疑,阿依蒙是直接一跺脚,怒气瞬间升腾怒喝道。
最后看了一眼李曼青那张陌生的脸,阿依蒙只觉得五十多年前的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又一次跃然眼前。
在灰蒙蒙的记忆里,李曼青听到一声女子的呼喊:“青儿,来把这个带上。”
随着女子的手摆动,一串随风而动铃铃作响的小铃铛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记住,这是你爹给你的唯一东西,千万要收好了。”
烟雾渐渐散去,画面一转,李曼青只看到在自己的面前赫然是一对落魄的母女,在狂风暴雨的夜晚,两人缩在破庙里,听着外面那一声声可怖的震天响雷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从门外突然冲进来十多个头缠绿布巾的江湖汉子。
这些人进来的时候没发现里面还躲着一大一小两人,就地生火取暖之际,其中一人在草垛里发现她们母女......
战乱年代人命如草芥,能活着就不是一件容易的时候,就在这伙人狂笑着要对小女孩的母亲施暴的时候,出于保护孩子的本能,这位母亲大叫一声快跑之后,居然活生生一口咬住那匪首的一只耳朵。
也不知道当时是哪来的勇气,年纪三四岁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但是身后却听到了那长刀切开人体声音,而母亲的声音更是戛然而止!
惊雷划过夜空,骏马嘶鸣,李曼青只看到那小小的孩子面前不知何时已然是立着一名年轻的将领,胯下白马,白衣绒甲,手提一杆偃月刀,双目如炬紧盯着小女孩身后那群正在对那少妇尸体施暴的山匪,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