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惠拉过游廊,便见巍巍宫殿。
“见过太子,修仪。”她所过之处,皆是有宫人言道行礼。
宫人面露诧异,
——虽说这月修仪似皇后的人,但带年幼的太子如此闯宫也是头一次见。
她身穿云锦襦裙,披着大氅,好生靓丽。
她一路未曾停顿,直走栖凤宫。
——闻,皇后殿下被罚,李氏淑妃前去看热闹。
她本不想去,毕竟李氏如何,皆知,她本性孤僻生冷,
怕是火上浇油。
奈何,太子跑来求救,
也是无奈。
——太子拿着皇后的令牌,寻她,求救。
望着太子那纯粹的眼眸,忆起昔日那人的模样,
忽想起族人的安危——
罢了,就冒险这一次吧…
——“听闻中宫无能,修仪也该远离才是。”
此乃,那林姓美人所言,
但她放不下——
毕竟,事关那人。
——
后来,皇后还是被气得头疼,犯了病,
好在她去时,皇后不过捂着头,
皇帝正在生气——
说来,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二皇子不慎推倒了大皇子,
大皇子受伤,因那层关系,司马燕惜借此不依不饶,后来又是来个李氏淑妃火上浇油,
皇帝才是气大了些。
她入门后,借口而来,三言两语说得利落轻巧,
且召御医来,证实大皇子伤情甚轻,无碍,
皇帝气性才下了些。
不过,皇后还被斥责一番,至于司马燕惜不过闭门思过数日,还落个“护侄心切”之名。
而添火加柴的李岳氏,不必想,不必知,自然是无事。
而她月惠拉,只因擅闯中宫,罚俸一月,
轻则轻,十分轻,罢了。
——
这是,她怀四胎,晋德妃时——
“月德妃,陛下召您去御书房一趟。”皇帝身旁的太监来报。
“知了,妾身遵旨。”她自里间应道。
——她刚是睡醒,尚未梳妆打扮。
宫人忙是手忙脚乱地替她梳洗,又是打扮一番。
——青白襦裙素衣配雪青褙子,
还是一位异国美人模样。
“王姬还是那么好看。”她自家中带来的婢女道。
月惠拉微微蹙眉,言,“有些素雅了,想来皇帝会不喜。”
此非逢国丧此等不吉时期,无需如此朴素,
——且皇帝不喜自己穿着过于素雅。
“换了。”月惠拉道,
——对于这位喜爱她外貌成疯魔的皇帝,她向来无需顾忌太多。
忽,一婢女,捧着妃色褙子,问,
“主子,此可好?”
素衣红霜,好极了。
这宫女非她宫中旧人,想来如此口音,也是新来的。
她道,“不错。”
不错于目光,不错于手脚,不错于眼色。
“谢主子夸奖。”宫女道。
月德妃言,“如此,那便替我换上吧。”
衣新人美,眼前乃是焕然一新。
“王姬好看极了。”她的婢女飙出族里的话。
她也觉不错。
忽,她想,若是当年如此——
也好。
——
月惠拉施施然而行,外头传旨的太监等得挠头抓耳。
“公公,久等了。”一婢女悄悄出来,塞与他一荷包,“此予公公喝茶用。”
——毕竟来人乃是御前红人。
“不久不久,就是德妃快好了吧?”那太监瞬间换上了笑脸。
“快了,快了。”婢女笑眯眯答。
“那手脚得快些嘞。”公公道。
“那是,那是。”宫女笑。
宫女与那太监赔笑。
相隔不久,后殿终于有了动静——
月德妃姗姗来迟。
“见过德妃。”那太监一脸谄媚。
幸得,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月惠拉不至于厌恶他。
“公公免礼。”月惠拉道,
此时的她,外头还罩着轻纱薄拢,显得十分冷清模样。
似模似样的冷,低眉顺眼的静。
——
于是,相隔十来年,她终于再见此人…
原以为是没机会了。
——这乃是她王兄来大厉亲自进贡,
帝办宴席,允兄妹二人见面,而于转角处,她遇到那人。
“见过将军。”她柔柔一礼,目带蜜意。
那人虚行一礼,道,“见过德妃。”乃是还礼。
后,他目不斜视,越过她,
二人至此,从没接触过,
想来,也得是如此…只是,她为何心中有些许难过…
不,今日是她见亲人时,
自她入宫以来,此乃头一回…
“走罢。”她低声对宫人道。
“是。”宫人应。
——往后,他们乃是再无交集之人,
从前是,现在也是,桥归桥路归路,
再也无需妄想太过。
——
后来,家宴很好,
王兄也很庆幸妹妹过得好,
皇帝也开心于月氏的贤惠大方,
一切皆是很好,按着期盼的方向进行…
就是,她表面故作开心,心中却有着为人不知的苦闷,且乃是不可表现出的苦闷…
她想,或许过些时候,便好了。
……
他死了,
那年,她唯一的皇子刚刚出生,
她的长女刚被封为娇仪公主。
然后耳闻,大将军战场受伤,伤情沉重…
——
“你说什么。”她于床榻坐起,惊异问婢女,
“主子,小心身子。”一旁的宫女提醒道。
——她刚是诞下小皇子,身体尚未恢复。
月惠拉似忆起什么,才稍稍平复些,
她道,“那皇后殿下呢?殿下怎样?”
皇后于她生产时,到场后,慰问着,
过后,便再也未曾见到。
“栖凤宫现下乱成一片,闻国公夫人这几日也不大好。”婢女轻声答曰。
她心中有数了,
——看来是…
“主子切莫过于担忧,皇后与将军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婢女劝慰。
她们跟随德妃主子多年,自见主子多年如一日的宠爱,
也知,主子于皇帝心中的份量——
等同于二国主属关系的战利品罢了,
唯独皇后是……
“我知。”月惠拉勉强道。
——
所谓天相不过是唬人罢了,
陈氏最后还是倒了,陈居行死了,
她的心似空了一块…
皇后也是倒了,再是…
陈氏大府,轰轰烈烈,付诸一炬。
——
这年,皇后被废,囚于冷宫——
“谁?”她转身看去。
宫内冷清,就她一人。
“咻。”一声长哨,
外头忽明明焰火,
——“这边,往这边。”外头吵吵闹闹。
——“走。”
似有人列队。
“外头何人?”她推门问。
“回德妃的话,似有贼人闯入禁宫。”守门的宫人答曰。
禁军寻着贼人,一寸寸搜查。
“德妃。”忽有人唤她。
——
似火的年华,她遇见了他,
从此往后,便搅在这迷局中,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