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不喜时,是真的不喜。
比如,呈息王李安辰,曾得皇帝的宠爱,故而得以名字“辰”,寓意光明,曾欲立太子。
可最后还是封为呈息郡王,驱逐出京城,被赶至文州此等偏僻处。
因此,帝之宠爱,也是无常。
想来伴君如伴虎。
而现下,她也是如此。
冷宫冷苑,冷饭冷水,连看守她的侍卫也是对她满脸不屑,
她拿着先前暗藏于身的金银珠宝贿赂新来面生的侍卫,
不想,却被狠狠羞辱一番。
从前,娘家倒时,她也未曾如此难过,
且皇上还待她极好,虽然她也是惶恐过,但陛下仅仅只是降她位份罢了。
只是,眼下,她并未做什么事,却被囚于冷宫,
正如那雪泥鸿爪,她觉不公。
“我要见陛下,我是冤枉的。”她忽大哭大喊——她越想越不对劲,
况且,她还有二子。
“大半夜的,喊什么喊。”终于把那门口的侍卫叫来。
“本妃乃是一品贵妃,本妃要见皇上。”她喝道。
“呵,还贵妃,你不曾听陛下旨意,您早成庶人了。”侍卫笑言。
司马燕惜面目狰狞,道,“怎么可能。”
侍卫冷笑,“怎就不可能,您大约不知,今日乃是贵妃生辰,谁人有空理你。”
司马燕惜惊道,“贵妃?”
她隐约记得,李氏的生辰是在十月底才是,现下不过是五月。
“您真是消息闭塞,”侍卫笑,“上月陛下登基,今日正是贵妃生辰。”
登基?
司马燕惜眼前一暗,不可置信道,“你说的,在丽妃的孩子登基?”
莫不是陛下已经…
“哪里是秦王,是安皇后的二子,当今圣上。”侍卫解释道。
——安皇后?
司马燕惜微微一滞,莫不是是陈氏…
“你是说…”她颤颤巍巍伸出手。
陈鸳淑的儿子登基了。
她打了个寒颤,从前她是如何待陈鸳淑的,
现下怕是…
——时,厉宣帝元年五月初七,庶人司马氏吊死冷宫,
帝之仁慈,不忍其裹尸扔于乱岗,
命司马氏之子瑜王将其母埋葬。
众人皆叹,宣帝之仁慈。
——
以此,司马燕惜由庚午年,秋,即厉庆帝十六年晋贵妃,
厉庆帝三十年被废,厉宣帝元年逝,
风光不过十四年。
但,宣帝也是三十有一才登位,相较于此,她也不枉风光一场。
也算死得其所,只是,
十年后,即,宣帝十年,瑜王疑欲谋反,
帝令,陈怀梧岐卫候率十万大军平叛。
瑜王跳崖而是,其弟不知所踪。
至此,司马氏血脉也算是大厉史中消声灭迹。
……
此,应当是陈氏死后一年,
司马燕惜最为风光时,朝中,政权新旧交接之际。
司马氏也算得上是二派皆有人脉,
时,最为权力巅峰。
吴王,即还是何江(也通贺江)郡王削爵,其封地赐予瑜王,改称呈息郡王,
帝不允其后代爵位晋大于亲王。
六月,帝启辉山封禅,裴王(李朝阳五弟,李越恪)监国,
瑜王与贤王(丽妃长子,即殿仪太子)辅之,
大事可过问司马丞相(司马安,字建之)。
——
司马燕惜在寝殿里屋歇息。
忽,外头,似惊慌失措。
“贵妃可在?”一故意压得声音的年轻宦官走来,
那宦官着青色服饰——很是寻常的宦官服饰。
守门的宫女言,“在。”
“相爷来信。”那宦官低声道。
宫女左看右看,无人,便道,“请公公随我来。”
宦官低头,“姐姐有礼了。”
司马燕惜宫殿居东,名,景衡宫。
景衡宫比之从前的栖凤宫可要好上百倍。
榭水楼阁穿溪而过,雕龙画凤琼楼玉宇。
难以想象,此乃妃子住处。
简直华丽至极。
而此,景衡宫仅为司马氏慧贵妃一人住处。
那宦官却目不斜视,似,并非第一次来此。
“贵妃可醒了?”宫女待他至门前,问另一守门的宫人。
宫人摇摇头,道,“未曾。”
宫女转头问那宦官,“这位公公,您看…”
“相爷交代务必亲自送至贵妃手中。”那宦官压低声音。
宫女对视一眼,便道,“那这个公公劳烦于廊下,等候贵妃醒来。”
那内侍闻言,便道,“好。”
申时许,景衡宫主殿殿门缓缓开启——
司马燕惜睡了两个时辰才醒。
看到此信时,心里一顿。
——来信的,乃是她叔父,
她叔父告诉她,太子要被废了,但陛下属意的人,乃是贤王——丽妃长子。
实然,她认为她的孩子,并不输于丽妃之子。
——只是,皇帝喜新派,必然是倾向新派,介时,必然是选李氏之子,
叔父望她去吹一吹皇帝的枕边风。
司马燕惜不同于李氏,她是高傲的。
——这些个手段她怕是学不来,况且吹了,皇帝也不一定听她的,如何是好。
……
夜,正浓。
殿内只有两支小小蜡烛,
燃烧着,照亮一片小小的地方。
她被禁足了,
从昨日始。
皇帝不允人入内,除了送餐食。
她有些焦虑。
近几月来,皇帝皆不在她此过夜,
而闻皇帝开始处置她叔父。
她求情无路,闻,她司马氏一族溃败,
死的死,逃的逃。
她开始慌张。
她也开始失眠了,夜里乃是整宿睡不着。
她是怕了。
这该如何是好。
——
一晃,半月过。
她仍被软禁着,只是,被允许与外界联系。
她迫不及待地写信予儿子。
只是,久是未得回信,有些忐忑不安,
——莫不是,毕儿也…
有了此等念头,她心神不安。
这如何是好。
她于殿内干焦急。
如此,焦急数日,终于,殿门开。
来者是个宣者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司马氏品行不端,因其…”
大约意思不过是她无德,品行不端,且娘家谋逆被该被废,
但念及其生育皇嗣抚育多年有功,故降为昭仪,
并撤宫权。
“妾谢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万岁。”她跪地拜谢。
好在她还不用死,
如此想来,想必是无事了。
只是,爹娘如何?娘家如何,她皆不知了。
不过,好在,她还活着,
想来,叔父谋反,应当…牵扯不到她爹娘才是…
应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