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凉,待此,也得添衣加物,可莫似她般,冻着了。
皇后懒懒散散地瘫在榻上,着实不雅。
天气凉爽,她也是图个懒散,顾不得不雅,
她头疼又是犯了。
但偏偏此时,有人入内——
且,还是个不经通报便可进来的主。
“皇后。”来人怒气滔天。
倒是吓到她了——竟是皇帝。
吓得她坐起了身。
本是怒气冲天的皇帝,见她如此,更是气得慌。
“如此模样,成何体统。”李朝阳怒道。
她也知,皇帝向来不满她。
“陛下,妾身…”她忙是下榻。
李朝阳素来厌恶坐立不成形之人,可偏生她便是如此…
陈鸳淑只能跪于地上求皇帝不气。
李朝阳蹙眉,道句,“你是皇后。”
便拂袖而去。
陈鸳淑此才起身——皇后,娘娘,中宫,嫡妻。
样样皆是加与她身,却没一样属于她。
她不得皇帝喜爱是事实,皇帝不喜她也是事实,
而她近来头痛欲裂,刚是不得已才瘫在床上。
但皇帝却未过问,便是气得大发雷霆,拂袖而去,
可是问过她了?没有。
她也是无奈至极,但也非第一次,
只能苦笑而过。
——反正他不喜她这位皇后,也是说了遭厌罢了。
不说也罢。
——
“娘娘,喝药吧。”春绘奉上汤药。
皇后的头疼近来严重,御医也瞧过几回,道是风寒。
“放着,我呆会喝。”陈鸳淑揉揉头,有气无力道。
春绘道是。
其实,大家皆知,不过是心病罢了,
娘娘也知,只是,谁也不敢说罢了。
娘娘如此好,为何皇上要不喜。
谁也不知,想来也唯有皇帝自己知了。
——
“拜见母后。”太子入内,拜见自己的母亲。
陈鸳淑道句,“不必多礼。”
屋内也就他们母子二人。
李安明起身,“娘,您如何?”他问。
“无碍。”她也就睡于病榻半月余。
李安明扶着母亲,心中有些酸楚,母亲明明是中宫,却不见近旁侍候下宫人。
陈鸳淑欣慰于孩子的成长,
却也是难过于未能予他们安康的生长环境。
“娘,喝水。”李安明倒水,予母亲喝。
陈鸳淑一点点喝下,也是无奈——
他不过十五,还是个孩子。
母子二人无言以对,心中有数。
忽,外头来人,“太子殿下,皇上传你去御书房。”
李安明稍微一愣,忙道,“知道了。”
回头,看自己母亲。
陈鸳淑拍拍他手,道,“你父皇寻你,便去罢。”
她知,父亲失权,二位兄长已死,自己也不能再为这孩子做什么了,愿,他能平安才是,也希望,陛下能念着点——
她陈氏也为他李家尽心竭力过。
“那,儿臣告退。”李安明道。
她点点头,摆手示意,“快去吧,莫让你父皇等。”
但愿陛下也能念在明儿是他的孩子。
“是。”李安明退出寝殿。
大步流星而去。
陈鸳淑看着,觉,殿中冷清了些。
昏昏欲睡之际,忽闻,“皇后接旨。”
她勉力睁眼。
外头来了传旨的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皇后陈氏,贵为后,然德行有亏……”宣读圣旨的太监一板一眼地宣读。
她恍然乎,想起,多年前,她也是妙龄少女,
一笑明眸皓齿。
……
此乃喜庆的日子。
陈鸳淑要被封为皇后了。
宫内上下皆是喜乐融融,无不是喜笑颜开。
可,有人甚觉伤心,譬如,丽昭仪,比如,司马燕惜,又比如林氏…
“娘娘,二皇子醒了。”奶娘抱着孩子。
现下,宫人皆是改口唤她为正宫娘娘。
陈鸳淑正在试戴凤冠。
二皇子虚以两岁,尚小,牙牙学语。
春绘等人忙是拆凤冠,陈鸳淑接过孩子。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帝之次子,也是第一个健康的孩子,帝欲封其太子位,奈何朝中是司马氏把持,
而那帝之长子乃先皇后司马燕芙说出。
世皆传帝欲立皇次子为储君。
自然,陈鸳淑不以为然,
她是继后,嫡妻,而她的孩子自是嫡子,
继承大统,有何不可?
“唔,唔,我的小皇子。”陈鸳淑眉开眼笑。
孩子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陛下到——”外头有人高唱。
陈鸳淑抱着孩子起身,同宫人拜见皇上。
“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李朝阳昂首走入,“起罢。”他道。
陈鸳淑抱着孩子起身。
李朝阳接过孩子,道,“福儿今日如何?”语气平平。
他熟练地抱着孩子,但孩子微微扭动,不大舒服
勉强微微一笑——近来,抱丽昭仪的公主抱习惯了,
这姿势不大适合这个年纪的孩子。
先后司马燕芙与他有两子,一子残疾,一子夭折。
现下,最为健康的便是陈鸳淑的皇子,算得上是嫡子。
他自然是看重,亲自给这孩子起了小名“福儿”。
“福儿今日…”
二人看似语笑连连,可谁能想到——
将来二人也是两看相厌。
——
也算是安乐罢了。
想来,她算是幸,
但也不幸。
她曾站于人生巅峰,高高在上,
后来,她跌落谷底,是也被人践踏。
人生无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