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牢门的观察口打开了。
“容空空，准备一下。”
空的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真要执行死刑？
走在长长的筒道里，空远远看见站在过道门口、面带微笑的白秘书，心说这该不会是微笑告别吧，他默默祈祷着，心里一阵打鼓。
直到上了白秘书的小车后，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白秘书把他送到一个洗浴中心，在门口，他递给了空一包透明塑料密封的新衣服，空打开一看，是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米黄色的长裤。
“进去洗个澡，把自个捯饬干净一点。”
看到空不解的表情，他又道：“待会要带你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公主吗？”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打了一份报告给我的顶头上司，他们就给了我这个通知，具体情况也未说明，或许是她吧。”
“上次那个跟我一起的那个中学生怎么样了？”出于同病相怜，空这时突然想起了那位小战友。
“他写了悔-过书，依据《未成年人保护法》把他释放了，现在他已经回学校上课了。”看白秘书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他承诺道：“所有写了悔-过书的暴徒都会被释放的，毕竟都是普通老百姓，因为受到了坏人的蛊惑和蒙蔽，一时对政府和军队有所误解，我们不能说因为一时激愤扔一块石头、喊一句口号的人就是暴徒。”
“我听牢里人说，军人殴打每一个被捕的示威者，连未成年人都不放过，就在体育场。”
“别听信谣言，哪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你被打没有嘛？那只是个别现象，平息的那两三天，因为极个别士兵的战友受伤或牺牲了，气不过，打了几个暴徒，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军人死了多少？”
“三十六个，受伤的有上万人。”
“那老百姓呢？当晚示威者死了多少。”
“记得……好像是……四百三十多人。”
“你说谁更应该愤怒！”
“当时确实误伤了不少人围观群众，但军人被打死在先，不得不还击。”
“我当时就在现场，我抱过第一个被打死的人，他是一个酒吧服务员。”
白秘书无言以对。
在一个单人间洗完澡，换好衣服，空面对着镜子，才发现八字胡都有一厘米长了，人也瘦了，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空刮掉胡子后，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上车后继续前行，小车停在一处类似于机场候机楼的地方，仔细一看才知道这是集地铁、高铁、汽车站于一体的一个大车站，一样上层是进，下层是出。来到二楼大厅，来往各个方向的人流穿梭，空完全找不到门道。
“跟我走。”白秘书带他穿过大厅。
“你快点啊！”他听见左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他侧过头一看，只见一个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的少女与他并肩而行，她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因为帽檐挡着光线，看不清她的面目。她上身穿一件黑色的t恤，下面穿一条黑色的紧身裤，鞋也是黑色的。在她身后跟着一个留着短发、身材肥胖的矮女人，她双手合力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就像是一个滚动的大皮球，正笨拙地前行，她大概是明星助理之类的角色。
空觉得那黑衣少女的声音和身材太像羽了，便鼓足勇气上前问道：“请问你是不是……”
那姑娘扭过头看了空一眼，她戴了一副黑色的口罩，“我们认识吗？”语气冷冰冰的。
“啊，对不起，认错人了！”空尴尬道。
“跟上，跟上，车要开了。”白秘书回头催促着空。
白秘书带他进了一辆下行的电梯，电梯直接进入地铁的头等舱，空被安排在一个空位上坐下。经历着这一切，空惊魂未定，更令他震惊的是，白秘书把他一个人留在车里。
“到站有人接你。”白秘书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陷在宽敞、舒适的米黄色大沙发里，一首悠扬的钢琴曲萦绕在四周，但空已无心享受这一切，逃跑的念头不断在他脑海里闪现，整节头等舱车厢隔着两排有一个老太太，空环顾四周，琢磨着如何逃跑。
地铁飞快地掠过很多站台，但一次也没停，看来这班地铁只到终点站。
这三天空睡得很不好，身心一旦处在一个舒适的环境，强烈的睡意就排山倒海般地袭来，他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当空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她定睛一看，竟是刚才在车站遇到的那位黑衣少女。
空仰头望后一靠，无声地笑了。
“还说不是你！”空大声道。
但看那女子，仍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电视屏幕，上面正播着一部不知名的影片。虽然她戴着口罩，但她的眼睛骗不了人，她就是雨，确切地说，她是另一个雨。
看你还能演多久，空心想。
终点站到了。
空突然想跟她开个玩笑，车刚停稳，他拔腿就跑，心说犯人都逃跑了看你还追不追。当空跑到车门口时，他回头一看，黑衣少女还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而另一节车厢的胖姑娘正提着一个大行李箱费力地往头等舱这边挪动。
看来还真不是她！
这样更好，此时的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出了车厢就大步往出站口走。空环顾四周，并未见到接他的人，车站大门离他越来越近了。
空的心一阵紧缩，手心直冒热汗，现在不跑，更待何时，他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他知道真要是跑起来会引人注目，但他现在就是在一路小跑。
当空来到出站大门时，他已经兴奋得不能自已。
但他同时也看见了靠门边站着的一名黑衣女子。
她白皙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你-大爷的！”空暗暗骂道。他知道这次是跑不掉了。
“我说，雪公主，你为什么总是戴着一副口罩？”空直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睛问道。
她也看着他的眼睛，但她一声不吭。
“你是她的替身？”
她就像没听见一样。
“你敢不敢摘下口罩？就一分钟。”
她还是没吭声。
“我知道了，你怕我亲你。”
她慢慢摘下了口罩，面无表情道：“你要是再敢亲我，我会打你的。”
一股熟悉的桂花香袭来。
我的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