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诈骗犯已经绝食三天了，屋子里已经闻不到牦牛肉的膻味。

“他要求无罪释放……”这句话，校长已经重复了三遍。

空打算学他。如果真有效的话，空心想。

这一周，每天都有人走，有人来，走的带走狱友们写给亲友的求救信，来的人照例是一顿胖揍。

今天，空要去蓝星最高法院接受陪审团的最终裁定。

这回是白秘书开车送他去法庭，没让空戴手铐，他事前已被告知：“为了体现民-主，法官和人民陪审员都是由普通人组成的，所有年满16岁的蓝星公民均可申请。”

蓝星高级法院坐落在一栋古堡式的蓝色建筑里，空被带到二楼角落的一间小法庭里。他站在审判席上，对面审判台的左右次席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像是书-记员的中年妇女在电脑上飞速地打着字，一个戴眼镜的男士百无聊赖地挖着鼻孔。过了一会，法官从台上一个左侧门走了进来，门都懒得随手关上，任其半敞着。这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法官蹒跚着走进法庭，法官袍披在身上，一路打着哈欠，看她走路有气无力的样子，身体应该长期处于亚健康的状态。

法官含含糊糊，飞速地念着原被告的权利和义务，可能她每天都要重复相同的句式，她就像是一个站起来被抽查课文朗读但又极不情愿地敷衍语文老师的学生，正眼也没瞧空一眼。空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蓝星的政府工作人员，所谓的共和国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隔壁房里突然传来敲钉子的声音，空担心噪音会干扰他的自辨，但台上三人对此置若罔闻，有好几次，空真想走下被告席去关了那扇半敞着的侧门，但考虑到这是他第一次上法庭，不懂流程，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的精神病测试结果出来了！”法官从一个文件袋里掏出一张纸片，眯起眼睛仔细看起来。

“多少分？”

“成绩很不理想，满分100分，你只得了7.5分。”

“不可能！”空气得直跳脚，“我明明有认真答题的！”

空努力地回想着答题过程，不知是因为黑疙瘩没涂好，还是因为所有题都答反了。

“难道还有人冒名顶替了你的资格不成！”法官不耐烦地诘问道。

“好好好，”空知道现在急是没用的了，他努力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试图用平和的语气跟法官讲道理，“关于这次测试，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我都认了，ok？可你妈这0.5分是怎么来的？谙，测试还有0.5分的说法吗？”

“当然有可能啊！你标准化测试成绩是零分，问答题部分，只有第一大题你得了7.5分，其余4道题你都是零分。”法官义正辞严道。

“可这0.5分能说明什么问题？”空觉得这也太荒唐了。

“0.5分能刷掉好些人呢！”法官的身子往后一靠，双肘搭在椅子的扶手。

“不是……我-操……我说……你们是为了刷人还是为了治病救人，我对你们真的是……”空这回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无语了。

“词穷了吧！”法官哼了一声，旋即提高嗓门道：“测试未通过，死刑如期执行。”

“如期？”简直莫名其妙，“如期是什么时候？”

“三天以后。”

“操-你-大爷的。”空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法官打着哈欠，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这号人我见得多了，不敢面对现实，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人了。

隔壁敲钉子的声音还没有停歇，他们大概是认为自己的手头上的活要比别人的命更重要。

空站在审判席上一动不动，他觉得自己已经石化了。

这时，一直在埋头打字的书-记员停下打字，抬头看着空道：“我们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是误入歧途，你要是说出魔术师的下落，或许能算戴罪立功。”

“这个我真不知道，”空高高举起手掌，“我可以发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法官合上了沉重的法典，“我们也只是依法办事。”

“我要见你们公主，她亲口跟我说过，我是可以免死的。”空很不甘心。

“但我从没见过她。”法官懒懒道。

“我们级别不够，是见不到她的。”“挖鼻男”终于停下了挖鼻孔的手，双手十指交叉，优雅地摆在桌上。

隔壁敲钉子的声音终于结束了。

法官面无表情地敲了一下锤子。

空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法庭，白秘书表情沉重地迎了上来，他两手轻拍着空的臂膀，一言不发。

车开到监狱附近时，白秘书突然对空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转上另一条公路，开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向下进入一个地下通道。通道开始时只是很明亮，但渐渐呈现出海底的景色。空看见一列海底列车在一条海底玻璃隧道里飞速前行，五彩斑斓的鱼群在周围聚拢又散开，一个美人鱼在附近翻飞舞蹈，不远处，一条巨大的蓝鲸缓缓游动。

“还有什么更高的追求值得毁掉眼前这一切呢？”白秘书一脸陶醉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空不禁问道。

“这么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白秘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想你肯定没有女朋友。”

空没吭声，他脑海里飞快地罗列出这家伙带他来这的种种目的。

“你知道……”白秘书突然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空，“魔术师在哪吗？”

这回空学聪明了，他不动声色道：“叫你们公主来，我会亲口告诉她。”

“我也只见过公主一面，你也看到了，就是在上次的战地法庭上，平时都是通过专用手机接收她的指示，不能回复。”

空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但我只愿意跟她一个人说。”空坚持道。

白秘书略微思索片刻，“明白了，我试试看吧。”

临了又补上一句：“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回到牢房时，正值大伙吃晚饭，空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膻味，他看见那个白人在进食了。

“被电了两下，老实了。”校长道。

空放弃了绝食的念头。

空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了，至少在他们知道葛教授的下落之前，他不会被执行死刑。下一步，他们就该刑讯逼供了吧，空想想都害怕。

“他们会用刑吗？”空忍不住问校长。

“你说什么？”校长不解道。

“就是他们审问嫌犯时会不会动粗。”

“一般不会，我年轻那会经常听说监狱里逼供打死人，但自从发明了催眠剂之后就没听说过了。”

“催眠剂？”

“注射以后问什么说什么。”

“这么神奇！”空感叹道。

这晚，空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