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温子凌站在那里,摇着一把扇子笑眯眯看着她,大热的天,他却打扮得周周正正,一身月白纱袍,腰围锦绣腰带,仿佛要去赴琼林宴一般。
她不由笑了起来:“子凌表哥,你来做什么?”
温子凌先向韩成行了礼,打了招呼,这才笑着问青芷:“你这会儿方便么?方便的话我和你说句话!”
青芷顺手把手里拿着的软尺放进了袖袋里,和舅舅打了个招呼,这才跟着温子凌出去了。
这会儿外面太阳还有些毒,兄妹俩相跟着走到了瑞和祥绸缎庄街对面的梅溪河边,在河边一株老柳树下停下了脚步。
河水流淌,微风习习,河边树荫下倒还算凉快些。
温子凌心事重重道:“青芷,我前几日去了一趟宛州城”
青芷抬眼看向温子凌,眼睛清澈而专注。
温子凌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哗”地展开手里的洒金川扇,用力“哗哗哗”扇动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和人在酒楼谈生意,似乎看到了”
他似乎有些为难,仰首看上方垂下来的柳条,不说话了。
青芷观察着温子凌,见他俊脸微红,有些忸怩,又有些为难,便微微一笑,道:“子凌表哥,是不是那个酒楼上有粉头供唱?”
她知道一般的酒楼上,自有娼家女陪酒供唱,甚至接客陪睡。
温子凌被青芷说破了,索性道:“不是我叫的,是招待我的秦大官人叫的!”
青芷知道温子凌这么着急地来找她,应该不是为这事,便道:“子凌表哥,在酒楼供唱的粉头中,是不是有咱们的熟人?”
温子凌见青芷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忙道:“我看到另一桌有一供唱的粉头,瞧着有些眼熟,像是六姨母家的雨馨表姐我寻了个借口去看,谁知她竟被客人带走了”
青芷闻言,眉头蹙了起来。
这件事温子凌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和别人说。
虽然雷雨馨和青芷一样是他的表姐妹,可是他和雷雨馨一直不亲近,看到雷雨馨沦落风尘,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恶有恶报”四个字——雷雨馨想要害青芷,却害了她自己,可不就是恶有恶报?
接下来他想到的就是雷雨馨沦落风尘之事万万不能传到南阳县,免得将来青芷说亲时受影响——有一个亲表姐沦落娼门,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青芷抬眼看向温子凌:“子凌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温子凌想了想,道:“我正要和你商议呢!”
青芷想了想,道:“你寻个机会悄悄和六姑母说一下吧”
温子凌没意识到作为表兄,自己的心已经偏得没边了,当即道:“我这几日寻个机会和六姑母说吧!”
这件事只能悄悄说,还得寻找合适的时机。
青芷叹了口气,看着前方静静流淌的梅溪河,默然片刻,这才抬眼看向温子凌,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子凌表哥,你听说过司徒镇东北边羊山南麓的桂园么?”
温家就在司徒镇上,说不定听说过那个桂园。
温子凌闻言笑了:“就在我家坟地的旁边,我自然知道!”
他好奇地问青芷:“你问这个做什么?”
青芷也不瞒着温子凌,笑眯眯道:“我想买这个桂园出产的桂花做桂花香油、桂花香膏和桂花香胰子!”
知道青芷是为了生意,温子凌忙道:“那是你们庄子上蔡大户的产业,你去问问蔡羽吧!”
他想了想,又问道:“既然要做桂花香油桂花香膏了,要不要重新烧些瓷盒子?”
青芷正有此意,眯着眼睛笑了:“子凌表哥,我正打算找你呢,等我画好样子,再去找你,好不好?”
温子凌最疼爱青芷了,当即道:“你画好就去找我,我等着你!”
青芷笑眯眯道:“到时候我多给你些香油香膏香胰子,随你送人!”
温子凌答应了一声,从马鞍上挂着的纱袋内取出了一个桐木匣子给了青芷:“给你的礼物!”
玉芝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玉青瓷茶具,一个拳头大的小茶壶,配着一对玲珑剔透的玉青瓷茶盏,很是喜欢,眼睛亮晶晶:“子凌表哥,多谢你!我给你做双千层底布鞋吧!”
温子凌睨了她一眼:“三个月前你许给我的新荷包呢?”
青芷:“我忘了”
想到自己一忙起来,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青芷的脸都有些发烧,怪不好意思的,忙抓住温子凌的衣袖补救:“子凌表哥,这次你且等着,八月初一去你家吃酒席那日,我一定把新荷包和鞋子都带过去!”
为了表示诚意,青芷珍而重之地请温子凌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笑眯眯道:“子凌表哥,手头没有你的鞋样,我自己给你描一个!”
温子凌:“还可以这么操作么?”
青芷也不多说,请温子凌脱下脚上的细结底陈桥鞋和清水布袜,自己蹲了下来,掏出方才装进袖袋里的软尺,捧着温子凌的脚细细量了,用心记下尺寸,这才道:“好了!”
子凌的赤脚被青芷握在手里,有些痒痒的,有些麻麻的,还怪不自在,整个人都僵了,待听到青芷这句“好了”,他顿时如闻纶音佛语,忙拿了清水布袜套上。
青芷还在地上蹲着,见状忙拿了温子凌的细结底陈桥鞋递给他。
温子凌穿上鞋子,又督促了青芷几句,这才叫一边牵着马的张允过来,骑上马离开了。
回到舅舅店里,青芷把温子凌双脚的尺寸用笔记了下来,不由想起了钟佳霖:既然要给子凌表哥做鞋了,也得给哥哥做双鞋。
今日哥哥应该考完了第四场,不知道何时能见到哥哥,到时候也量量哥哥尺寸,给哥哥描个鞋样做双千层底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