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一个人。
没等来尸骨不化的叶笙哥哥苏醒,却等来了多年未见的左鸢哥哥。
确切地说,我和左鸢哥哥,其实只有一面之缘。
还是我九岁那年,父上的长姐苏嫚去世,左鸢哥哥身为长公主之子,千里迢迢从四方城赶来为其生母扶灵。而我的前长姑夫左贞,传说中的一方城主,并没有来。依照长姐的生前遗愿,安葬于皇陵公主墓。
是的,并没有进左家祖坟。
我犹记得父上曾有意想留他在京,却然不肯,最后封了一城守将。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禺番将军。
而且,他身上,不是应该有着终生不得入京的禁令吗?
“左鸢哥哥,你可是从四方城而来?可曾见到我叶笙哥哥?”
“是啊。南将军叶笙武功盖世,却不是个良将。”“不许你诋毁我叶笙哥哥!”我们就在灵堂,叶笙哥哥的棺椁前,他竟这般。叶笙听见该多伤心啊。
“是,是在下的不是。”左鸢哥哥忙说,那拱手敬畏的模样,我不忍苛责。
“罢了,你与我出去说吧,别扰了我兄长的清净。”我不想再谈,想着好待他是客,带他去花厅吃茶吧。
我素来爱用的那把翠底青花的素瓷壶不在府上,匆匆进来也只记得带叶笙哥哥来,旁的都没在意。
按说我这给义兄处理后事,旁人也没有不知趣的来拜访,所以一时间我竟没发现没有趁手的茶具。
算了,将就一下吧。
“茶那是那道茶,换了壶也还是原来的味道。”他拿起来煞有介事地闻了一下,怪里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是杯茶而已啊,这么感慨作甚,好生奇怪。
“左鸢哥哥喝过此茶?”
“哦?哦,我,不,在下不曾喝过。”
“没喝过也是正常,普天之下怕也只有我这儿有。这茶是我自创,喝着玩的,名唤琥珀茶,是叶笙哥哥最喜欢的茶。”
“嗯,果然不错。也是我最喜欢的茶。”他点点头,有模有样地说着,似乎很享受。
四下寂静,作为东道主,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只是,以前都是在宫中,没接过什么拜帖,礼尚往来的那种交际也都是叶笙哥哥安置,唯一的一点经验便是一年惯例的几次宫宴。
“你给本宫讲讲叶笙哥哥当时的情景吧。”我硬着头皮开口,说完就忍不住埋怨自己都说了什么啊这。
“南将军所向披靡,死守四方城,命丧当场。”他无比凝重地说着,面无表情,极其淡然冷漠,说的时候放佛他自己是无魂的空壳子。
我只要硬着头皮继续说些我自己都不知道讲的是什么的什么“这样啊。他这一走,都快一年了。你知道吗?是上元节走的,荷花灯我都写好了也没陪我放。那次行军真是匆忙啊,前一天下了好大一场霁雪,匆忙到雪仗没打成呢。这没打成的雪仗,变成了血账。这雪是没了,但……”
“你似乎很喜欢叶笙?你很看重他?”左鸢哥哥突然一笑,打断了我。我也不晓得我那句讲得好笑。他这一笑,倒是很像叶笙哥哥。叶笙哥哥他,他都是用眼睛笑的。我记得左鸢哥哥当年很爱笑啊,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怎么变得和叶笙般奇怪了,不笑于表。
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拿他和叶笙哥哥比啊?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啊。
“叶笙哥哥于我,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虽不是我亲哥哥,却胜似亲哥哥,非常亲近。”我托着下巴,闭上眼睛认真说着,眼前浮现着叶笙哥哥的样子,睁开眼,正要重叠上。
明明不一样的容颜,是我思念叶笙哥哥过度吗,竟无端觉得左鸢哥哥像他。
我欲上前好好瞧瞧,却猛起身,眼前一黑。
我是倒下,却没摔倒。落入了个怀中,很像叶笙哥哥。
看来是我这些日子体力透支尽了,真是没用,感觉好丢脸。
感觉,他应该是抱我回寝殿。果不其然。
“若是我将军身份如不得,那终侍卫可进得?“
“整个灵国终侍卫只有叶笙一人。“
我欲开口却出不得声,费力眯开了眼睛,隐隐看见他亮了腰牌,上面赫然是个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