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起冷冷的笑意，道：“对，你是缺一个皇后，缺一个——势力庞大，能好好辅佐你的皇后！”
“我，是最好的人选吧？”她反问了他一句。
“你在说什么呢！你就是这样看待的朕对你的用心？”白泽眼中有些微怒。
“不是，臣妾……只是在尝试着去理解一个真正的帝王……皇上，你从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从未。”他的语气无比肯定。
“那皇上……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她的眼神飘忽不定。
白泽的手逐渐松开了，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低沉道：“朕若是说有，你会如何？”
“如何？臣妾又能如何？皇上是天下之主，莫说是从前有过恋人，即便是现在佳丽簇拥，臣妾也不敢说半个字。”她淡淡说着，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玉儿……真的不在乎？”
“皇上说错了，是臣妾在乎不起！”她眼神犀利，足以在他的心头剜出几个洞来。
白泽静默了，眉间久久未能舒展开，最终还是开口道：“朕……亲手杀了她！但朕，从未后悔那日做出的选择！”
终于，他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口了。那些事，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疤，他不愿去想却不代表那些伤疤不复存在。既然她亲口提起，他不妨亲手揭开，哪怕是鲜血淋漓，他也不想骗她，瞒她，他甚至还有几分期望，期望她能接受这个真实的白泽，她能真正心里有他……
“如你所言，朕是皇帝，朕不能后悔！有所追求，总会有所牺牲……”
他捧着她的脸，阒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低哑道：“玉儿，你会理解朕的，对吗？”
“倘若有一天，我做出了危及皇位，危及江山的事，皇上是否也会将我——亲手杀了？”她一手握住白泽的手腕，声音颤颤。
白泽心中一震，然后自嘲般地笑了：“玉儿……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要你认真回答我！！！”顾绾鸢对他怒吼出了这句话。
“好，朕回答你……倘若有一天，你与朕背道而驰，朕，会杀光你所有的同党！然后，一辈子将你囚禁在朕身边。你若死了，朕就为你陪葬，你若逃了，朕就追到海角天涯，这辈子，无论生死，朕都不会让你离开朕！！！”白泽一把将她紧锢在怀中，她顿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好可怕……”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足以让白泽听得清清楚楚。
“朕知道，玉儿不会那样做的……”他一遍一遍地轻抚着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口中念叨的话像是在自我催眠一般。
顾绾鸢双目一闭，两行泪水淌下：“皇上，臣妾……一定——如您所愿!
…………
三月，春意正浓，清宁殿的院子中桃花簌簌，芍药牡丹争妍斗艳。忽然，一张清秀的面容从百花丛中出来，撞入了他的眸子。
女孩眉目清丽，乌发高束，见了他嘴角一勾，拔剑而起，他翻身躲过她的一剑，女孩毫不留情地连番发起攻击，他腰身一旋绕到她身后，借着大气力反手擒住她握剑的手，女孩狡黠一笑，趁其不备，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阿姐！常羽偷袭我！”男孩见白霜走过来，急着先告起状来。
女孩松开手跪拜在地：“参见公主。”
白霜笑盈盈地将二人扶起，道：“阿泽自己学艺不精，怎么还怨上常羽了？”
男孩轻嗤了一声，道：“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今日是我让着你的！”说完他还特地朝她做了个鬼脸。
“白泽，有本事再来打一场！”女孩一时情急叫出了他的名字。
“好啊常羽，你敢叫我的全名，大不敬啊！！！”他挑了挑眉，眼中却没有一丝怒意。
“常羽……常羽……”画面越来越模糊，那个女孩的脸越来越模糊……最终只剩下那院中雍容的牡丹，红的似血一般，越来越红……
忽然，鲜血淋漓的女孩映入眼帘，一鞭一鞭打在她身上，鞭子上浸透了血，再度与血肉交织，分离，她咬破了嘴唇，嘴中也是一片猩红……
“招不招？！！！”
“不招就给我打到她招为止！！！”接着，又是鞭声在那暗无天日的军牢中回荡。
…………
“常羽，是我，是我……”他满脸心疼地抱住伤痕累累的女孩，声音无比压抑。
“白泽！你现在就给我滚！”女孩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常羽……”
“常羽，我信你，我知道你……”
“我是细作！！我是西梁人，你们大殷的皇帝毁了我全家，我来这大殷皇宫就是为了窃取你们的机密，我就是有意接近白霜，接近你！我不但要接近你们，我还要杀了你们！！！”女孩歇里斯底地怒吼着。
“不是这样的……”他大声道，仿佛只要他的声音更大就能盖过事实。
“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白泽你记住了，只要我常羽活着一日，就要杀尽你们白家人！！”
“常羽！”
“滚……”
画面再转，她穿着囚衣，跪在满地的尸体边痛哭。
“常羽，别再执迷不悟了，西梁，你回不去了！”他从马上下来，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
“常羽，同我回去，我会保住你的！”
女孩凄凉一笑，道：“保住我？我的父母，我的大哥，我的亲人，全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完，她便昏厥过去。
“常羽——”
清宁殿，女孩敛去了从前的桀骜与不屈，低眉顺眼地为白霜端茶，梳头。
清脆的一声，白霜将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茶水泼落的地方涌起白色的泡沫，白霜怒目瞪着她：“常羽，死性不改！！！”
女孩丝毫不惧，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向白霜刺去，白霜侧身一躲，她再刺过来时被白泽一手捉住。
二人眼神相撞，她带着满满的杀机与敌意，而他则是第一次冷至极点。
“常羽！你为什么还要伤害阿姐？！你不是答应我……”
“我骗你的！！！”女孩疯了似的大笑起来。
“我早就同你说过，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就会杀尽白家人！包括——你！”女孩恨恨地望着他。
皇宫中的禁军逐渐赶到，白霜站在他身边，冷冷一声：“杀了她！”
“杀了——她！”
一阵凌厉的刀风，匕首落地，清脆的一声，女孩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呕着鲜血，终于，闭上了双眼……他没有回看她一眼，
这辈子，他第一次打赢了她，却永远地输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