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一走,他便将顾绾鸢冷落一旁,开始自顾自地批阅起奏章来。房内的气氛略微尴尬。顾绾鸢立侍一旁,腿脚开始酸痛起来。
“你就不准备跟朕解释解释?”他的目光依然放在折子上,声音有些冷厉。
顾绾鸢心头一紧,他什么意思?解释什么?是静缘庵,还是大理寺?她原以为他那时对她袒露心声,是已经打消了疑虑,可如今看来……
“臣妾不知皇上所为何事?”她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小尼姑……你不会不懂朕的意思吧?”他故意咬重了前三个字。
果然!
“皇上,你听我解释…….”她话还没说完,忽然手腕处被人拉住,她重心不稳,一下被白泽带入怀中,二人对视,他的眼中有些似有似无的笑意。
“朕听着呢……还有,你要自称‘臣妾’……”顾绾鸢双颊通红,想要挣扎却被他紧锢在怀中。
他用手轻轻抚去她鬓角的碎发,忽然,冰凉的手指向下滑过去,落入她颈间,她一阵发痒:“你干什么?!”她瞪了他一眼。
“告诉朕,为什么不戴着它?”
顾绾鸢恍然明白,含糊道:“皇上说的是玉的事啊?”
“不然……你以为呢?”他桃花眼一眯,嘴角带着勾人的笑意。
“宫里嬷嬷教习过,皇上孝期刚过,不宜穿金戴玉,极尽奢华,所以……”
冰凉的手指覆上她的嘴唇,他道:“第一,朕的孝期已过,禁令已经取消;第二,这块玉,朕自出生起就戴着,算不得奢华之物;第三,这块玉是朕要你戴上的,你私自取下就是违抗圣旨。你的理由不够充分,”
她满脸黑线:之前就该知道他强词夺理有多厉害的……
顾绾鸢只得服软:“皇上,那块玉我……臣妾落在寝宫里了,明日臣妾就戴着,绝不违抗圣命!”
“明天?”
“现在!臣妾现在就回去把玉戴上!”她趁势将白泽推开,逃也似的从他怀中起来。
“皇上好生批阅奏折,臣妾告退。”她的语速快了不止一倍,然后退出了养心殿。
白泽看着她离开,心中有些发笑。本来他的确是想质问她静缘庵一事的,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事情的真相,他不是早就明白了么?
平王府。那日顾清醒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的房间,看着她用过的东西,仿佛她就在眼前,仿佛那些回忆就是昨日……
最后,他命人将那个房间锁上了,钥匙……他顺手扔进了院中的池塘。因为,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府里没有人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剑伤初愈便没命地投入到刑部的工作上,在刑部,他是杀伐决断,冷静无畏的主司大人,没有人提及他世子的身份。顾平虚每次见他,他都是客气地应答,既不与他冲突,也不与他亲近。
顾清房中,顾平虚忽然闯入,有些气恼道:“顾清!你在干什么!!”
他狠手从顾清手中夺过信函与纸张,一页一页看过去,脸色愈来愈沉重,道:“这些东西,不能呈到皇上面前!”
“毁了,现在就给我毁了!!!”
“父亲做事情就不考虑后果的么?”顾清声音幽幽,有几分渗人。
“你以为上次我被黑衣人重伤是偶然?他们早就盯上顾家了,现在不出手,迟早会被灭口!”
顾平虚犹豫了一下,道:“顾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一举捣掉贼窝——绝无可能。”
“那我也要尝试一番……你放心,在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将这些东西呈给皇上的,我也——绝不会拖累父亲的!”他的笑,比那北风还要冷。
顾平虚叹了口气,道:“清儿,你想做什么,为父自然应当支持你,只是这件事……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斗不过的!”
顾清将顾平虚手头的东西一一收回,随即浅笑道:“父亲以为,我只是妄加揣测?我暗中派人调查过了,自从陆洧回京接管中央军以来,军事上的财政支出远超之前,但这些数据都被吏部的人压下来了。我国与西梁一向交恶,陆洧一到延关,就风平浪静,我倒不认为只是他的能力问题!如今,我殷国与藏金剑拔弩张,一战在所难免,在陆洧手头下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父亲认为这还只是简单的政治斗争问题吗?”
顾平虚只觉得面前这个顾清越来越陌生了,无论是思考问题,还是在实际行动方面,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果然,一个人断了情,才能变得理性,无坚不摧。
“那你……下一步是准备对付陆洧了?”顾平虚故意问道。
“打草惊蛇,愚昧至极!”顾清轻蔑一笑。
顾平虚不禁抚掌:“好啊!顾清,本王——没有看走眼!”
顾清并不在乎他顾平虚如何看他,他所想的,不过是:倘若这次能一窝端,皇上所提出的要求,不在话下……
“父亲累了吧!先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些公事处理。”他疏离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