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许久还不见白泽回来，于是起身开始在殿内四处看看。案桌上整整齐齐地堆着一摞奏折，白霜随意翻看了几本，大多是关于国家内务，而白泽都处理得极为恰当，奏章上寥寥几笔，简明扼要，白霜不禁深感欣慰。

放下折子，她忽而瞥见那案桌一角的匣子，她顺手打开匣子，里面竟是一画轴，心中思量着：阿泽素来不喜收集字画的，几年不见，他连性子都转了？

她好奇地将那画轴缓缓打开：桃花簌簌，画中女子侧身倚在桃树旁，面容清丽，眉目缱绻却含着万般深情，好似凝望着某个人。

是她！！！

“参见皇上！”外屋传来宫女的声音，白霜忙收好画卷，神色自若地走出内殿。

“阿姐，你何时来的？怎么不知会我一声？”白泽问道。

“一早就到了，听闻你处理公务去了，便在内殿候着。”

“阿泽这么忙，是处理些什么公务？”她顺口问道。

“不过是些琐事，阿姐不必多虑！”

白泽遣退了宫女，二人一同进了内殿。

“阿泽如今也变得心机深重了，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白泽抬眼，白霜一双眸子自带着几分寒意看着他，他缓缓道：“阿姐这是在怪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我们姐弟二人——能一条心。”

白泽苦笑，终是徐徐道出一句话：“阿姐，你只要信我——绝不会害你，这便足够了。”

“那你……可愿，帮帮阿洧？”

白泽不可置否一笑，道：“在阿姐心中，陆洧就如此重要？”

白霜微微一愣，眸色深沉，尚未回答，忽而话锋一转：“对了，阿泽，你这匣子——乖致得很！装的什么？”

白泽扫了一眼，心不在焉道：“那匣子，是顾平虚送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阿姐若是喜欢，便拿走吧！”

“既是平王的一番心意，阿泽不如打开看看，或许……甚合你意呢！”

白泽总觉得她这话满是深意，随即打开匣子，拿出那画轴，铺开画卷的瞬间，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她所预料到的色彩。

“平王顾平虚之女——顾绾鸢，阿泽可还满意？”她脸上的笑意愈加浓了。

白泽一怔，忽而一声冷嗤，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顾家人？我早该想到的……”

他早该想到的，若不是顾家人，又怎么会卷入年琨璟的案子？又怎么会去静缘庵毁灭证据？又怎么会……夜探天牢，去见顾清？

凌泊，“泊”字三点水旁一点白，湖泽之白——白泽，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而她的身份——也没让他失望！

“我方才去王府见过她了，很听话的女孩……对顾平虚——很是顺从！”

“既然顾平虚已经放在明面上赠礼了，你就该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

“阿泽，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吧？”

白泽唇角牵动，终是道出一个字“嗯。”

随后，殿内一片寂静，白霜起身准备离开，忽又回头，对白泽认真道：“阿泽，玉丢了，记得找回来，别把心丢了就行！”

白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白霜已然离开。

是夜，王府，弯月坠檐，薄薄的月光洒下，映出一道人影。

顾绾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想着顾平虚上午的那番话。终于，她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座府邸了么？

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冰冷的地方……她莫名心慌，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于是掀开棉被起身，胡乱穿了双鞋便向门边走去。

开门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倾泻而下的月光。

“凌泊……”她的语气中满是讶异。

他也没料到她会忽然开门，顿时有些尴尬，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顾绾鸢一手扯住他，顺手将颈间那块白玉扯下来交到他手中。

“凌大侠，物归原主。”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手掌有些冰冷，似乎是在外面吹了不少夜风了。

凌泊没有任何回应，顾绾鸢松了手，忽然听到他低闷的声音：“你是想说——我们两不相欠了么？”

“啊？”

“不可能的……”他反手握住她的那只手，再次将玉放回她手中，凉意覆满掌心。

“你以后，还多的是机会还给我。”

“还有啊，你……叫什么名字？”他话还没落音，又打断了自己：“算了，你还是……不要说的好。”

顾绾鸢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是王府，我住在这里，我姓顾……”

“我知道……”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受伤。

“那你来王府干嘛？”顾绾鸢反问他一句。

他静默了片刻，道：“看你。”

骤然间，顾绾鸢只觉得心跳漏掉半拍，手中的那块白玉陡然间变得有些灼烫。再抬眼时，一道黑影闪过，他已经离开了。

凌泊，不仅知道她在王府，还能自由出入不被发现，他，真是越发莫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