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顾清便出发了。
城外。两三个小厮赶着一驾古朴式样的雕花马车,停在城门口,顾清率一众皇家禁卫恭候多时。
“在下刑部司主司顾清,谨奉圣命迎殿下回宫。”
马车帘被掀开,女子在随身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仿若谪仙,一袭素白云衫长裙,一根素簪将青丝随意绾起,整个人透出一种清冷,连她的眸色都是淡淡的。
“顾清?大人可是——平王府顾家顾清?”
“正是。”
“大人年纪轻轻便入朝为官,顾家——还真是人才辈出!”
“殿下谬赞了!”
“说起顾家……本宫好些年没见过平王爷了!今日……可否带本宫去王府与你父亲一叙?”言语之间,白霜若有所思。
“皇上也好些年没见着殿下了,不如先行回宫,等见过了皇上,再做打算。”顾清神色自若地回答着。
“那便依大人所言。”语罢,白霜淡漠地上了早已备好的轿辇,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皇族之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护送着淮安公主回宫,一路上,许多百姓都围在大街上,想一睹公主容颜。三年过去了,那个曾经叱咤朝野的长公主又重回京都了……
金銮殿。白泽支退了所有的人。
“阿姐……”
白霜缓缓从门外走进,在看见白泽的那瞬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开始有了神采,她微微行了个礼:“拜见皇上。”
白泽走上前去,一手扶住她:“在我面前,阿姐何必拘泥于这些礼节?”
白霜抬头望向他,眼中似是泛着些泪花,道:“阿泽……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吗?那群老顽固,他们可有刁难你?你……好像瘦了。”
白泽伸手抱住了她,那种感觉,犹同沙漠中的人望见甘霖,他道:“阿姐,一切都好,欢迎回家。”
二人抱在一起,一如她走的那年,像是互相安慰,更像是互相鼓励,在这吃人的皇宫,或许真的只有血亲才最值得信赖了。
良久,白霜与白泽同进了内屋坐下。
“阿姐,你一路舟车劳顿,这几日还要委屈你暂居清宁殿了,公主府那边,尚在修缮。”白泽一边亲手点上熏香,一边同她说着话。
“无妨,我自幼便在这住惯了,这皇宫便是我的家,搬去公主府了倒还不适应了。”
“阿姐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内侍局送来!”白霜微微颔首。
“对了,阿泽准备何时将阿洧召回京?”
“我倒是忘了,阿姐心心念念的人尚在延关,难怪阿姐今日都好似心不在焉!”白泽带着些玩笑口气道。
“难道你还吃醋了不成?”
“哪敢哪?我明天便下旨将陆洧召回京,想来,你夫妻二人也是足足三年未相见了!”他在白霜面前从不自称朕,在他心里,他们之间,只是姐弟。
“阿姐想他吗?”
“儿女情长,何足挂齿?”白霜虽是嘴上这样说着,心头却漾起了那个人的模样。
“阿姐在我面前就莫要遮掩了,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必……”
三年前,太后驾崩,其母族势力被尽数瓦解,满朝文武指责长公主白霜干政,甚至有一批老臣以死相逼,抵制她垂帘听政,迫于压力,她自请回淮安守孝三年,而驸马陆洧则被调去延关,做了三年的都尉。
白霜伸手覆上他的手背,道:“你我是亲姐弟,本就该相互扶持。”
“话说回来,我不在这三年,朝中可有大事发生?”
白泽叹了口气,目光有些疲惫,道:“大事……年家倒了算不算得上是大事?”
“年家倒了?”
白泽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除了……
“如此说来,这顾家如今是越发的得势了?”
“是,我见他心思澄澈,性格倒也内敛沉稳,是个可用之才。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与顾平虚并不是一条心……”
白霜半支着下颌,思忖了片刻,道:“嗯,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他再可用,也是顾平虚养的一匹狼,他二人再有嫌隙,他也是顾平虚一手带大的!你,不得不防。”
“谨遵阿姐教诲。”白泽故作郑重地向她作了个揖礼,白霜一手将他的手拂下,一边嗔笑道:“行了行了,别把我整的跟皇太后似的,那帮老臣们听见,又得在背后骂我干政了!”
白泽眸色一沉,很严肃道:“这一次,我绝不会让旧事重演。”
白霜愣了一愣,随即轻笑道:“看来阿姐不在的这三年,阿泽倒是成长了不少!”
白泽不语,这三年,他是如何成长起来的,历历在目……一个人只有在真正孤立无援的时候,才会开始真正想要强大起来。
“对了,阿泽,明日,我想去平王府走一遭!”白霜端起面前的茶杯,亲抿了一口,神色柔和地望着他。
“阿姐去找顾平虚那做什么?”
“叙旧。”白霜回答得很干脆,但眼中却是闪烁着别样的色彩。
“不如我同你一起?”
“不用了,你是皇帝,应当待在宫中把持政务。放心,我与那顾平虚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敢如何的!”
白泽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反正他也是劝不住他这阿姐的!于是道:“那阿姐先回去好生休息吧!来人——送长公主回清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