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兰
我们的职业让我们走不下去?杨非,你敢不敢找一个靠谱点的理由来拒绝我。你直接说不想和我在一起多好啊,你没必要这么牵强的。“懦夫。”我哭着挂断电话,嘴里还喃喃自语: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就不该拨通杨非的电话,明明早就预想到了结果还不知死活地飞蛾扑火。手机真的不止是通讯产品,它还可以扮演毁灭者。这一通电话让我和杨非再无可能,以后的我们再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相处,我们还没开始就走到了幻灭。我像在躲避杀人狂魔一样慌乱又惊恐的把手机丢得远远的,也不管手机会不会被摔坏。
我平躺在地上,感受着从地面传来的寒气。严冬的寒冷穿越坚硬的地板,透过我单薄的衣裳,一路过关斩将闯进我的胸口。还好,没有杨非的回答寒冷,我还可以承受。就这样,我只穿着一套薄薄的睡衣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就让这刺骨的寒冷麻痹我的神经,这样应该会缓解一些杨非给的疼痛。
起床号响了,六点三十了。我拒绝睁开眼,反正我在休假,让我再躺一下。我回想着杨非昨晚说的话,“以我们的职业谁顾得上家庭”。是不是真的只有我们其中一个放弃自己目前的工作才可以在一起?是这样吗?杨非会放弃吗?他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出色的军医,八年学医之路,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的地位,他会放弃吗?徐若兰,你舍得让杨非为了你而放弃他自己的梦想吗?可是还能怎么办?我们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成为这场游戏的牺牲者,没得选择的。
我拼命再拼命地睁开眼,望着头顶单调的天花板。真是讽刺,灰白色的墙壁和窗外泛黄的灯光时刻都在提醒着我——看吧,徐若兰,这就是你和杨非的未来——一片灰暗。别再妄想了,你和杨非的故事从来都没有将来式,认输吧!
江泠然
也就上午八九点的样子,我正在家里赶稿,突然听到门铃响了。我放下电脑去开门:“来了,等一下。”谁会这个时候来找我?我将门半打开,然后探出头去看清来人的脸。原来是若兰啊,我立即把门全部打开。若兰一手提着一个购物袋,看这架势多半又是来蹭饭的。我双手环抱着倚在门框上问她:“怎么,又来蹭饭?”
若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微笑着说:“对啊,欢迎吗?”
“当然,”我接过若兰手中的袋子然后让她进屋去,“快进来吧,外面冷死了。”
我将袋子放在餐桌上点看若兰带来的菜。我保证,在打开袋子的那一刻我想打死若兰的心都有了。两个袋子,一个全是苦瓜,另一个全是啤酒。我简直要无语问天了,若兰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吗?我打算到客厅去找若兰兴师问罪。“喂,徐若兰,你一袋苦瓜一袋啤酒就想打发我啊!这饭也太好蹭了点吧!”我随手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向若兰扔过去。
若兰一把接住抱枕并将抱枕毫不客气地压在腿下,然后继续吃着薯片看电视。嘴里还欠揍的说着:“谢了,刚好有点腿酸。”
“去死吧,”我抱着抱枕坐到若兰旁边,顺便把她手上的薯片抢过来,“我的薯片。徐若兰,你是吸血鬼吗?”
“吸你的血吗?”若兰扮出吸血鬼要吸血的样子凑过来。我抬起手挡住若兰的脸:“别,我还想多活几年。”
若兰一脸无趣的收起脸色坐好。这么快就不玩儿了?看来若兰有心事。我放下薯片问她:“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低落。”
“泠然,那些苦瓜等会儿全部榨成汁儿。我们先喝啤酒再喝苦瓜汁,或者一瓶啤酒一杯苦瓜汁,你觉得呢?”若兰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说得无比的轻松淡定。
我的天,若兰是魔怔了吗?全部榨成汁?那可是将尽一斤的苦瓜啊!“不是,若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难以置信的再次向若兰求证。
事实证明我没有听错,若兰还很好心的提醒我:“对,全部榨汁。记得不要加糖,加了糖就不苦了。”
“徐若兰,你今天是地狱里的魔鬼吗?”我还是不敢相信。
“你不去?”若兰偏过头来困惑地望着我,然后又自顾自地笑着说,“泠然你变懒了。没事儿,我自己去。”
说着若兰就起身要去,我赶忙拉住她的手腕,她回头看着我:“怎么了?”
“没事儿,榨汁机在厨房橱柜的左边第一个。”算了,由她去好了。若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让她发泄好了,时机到了她自己会说的。
徐若兰
我知道泠然想要问我什么,从我进门的那一刻泠然就知道我有事瞒着她。再等等吧,泠然,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你说,请你给我一点时间组织语言。
我带了很多啤酒,因为啤酒的酒精成分不多,喝了之后不会彻底醉过去,这样我就可以借助酒性向泠然坦白了。我走到厨房将苦瓜全部榨成汁,然后用玻璃杯装起来。我水加得比较少,只榨了四杯。我把苦瓜汁端到餐桌上,接着拿出啤酒呼喊泠然:“泠然,不加糖的鲜榨苦瓜汁,来尝尝。”
“神经病吗?”泠然极不情愿地走过来坐下,她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大冬天的喝苦瓜汁,你肝火是有多旺盛啊!”
“提前败火,为夏天做准备嘛!”我端着一杯苦瓜汁猛地灌下去,真的挺苦的。我接着打开一罐啤酒对泠然说:“来,泠然,谢谢你收留我。”
“我这里是避难所吗?”泠然举起啤酒和我碰了一下喝下去。
“你也只有韩疆不在的时候才敢喝酒,”我笑着调侃泠然,我想我是笑着的,这时候不笑难道还要我痛哭流涕吗?真是笑话。我又干了一杯苦瓜汁,我泯了一下嘴唇,回味着残留在唇上的新鲜的苦味。我一边感叹一边问泠然,“啤酒配苦瓜汁,真是一种奇妙的滋味。你不试试?”
“算了吧,我无福消受。”泠然小口小口的喝着她手里的啤酒。
坏女人,都不会舍身为友。我放下玻璃杯再去开啤酒,然后连着喝完了两罐。我用手扶着脸对泠然说:“泠然你知道吗,喝了啤酒再喝苦瓜汁就一点醉意也没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苦瓜汁太苦了呀,傻瓜。如果你醉了,只需要这么一杯苦瓜汁,”我指着桌上的苦瓜汁说,“就这么一杯,你的醉意立马就魂飞魄散。神奇吧!”
我对泠然笑着。我有点醉了,我眼前的世界有些摇晃。不行,我要清醒一下,于是,我再干下一杯苦瓜汁。这时,泠然将手中的啤酒罐重重的放在餐桌上,端起最后一杯苦瓜汁一干而尽。她站起来把啤酒全部推到我面前,恼怒的说:“喝吧,剩下的都是你的。”泠然踹开椅子回了客厅。
江泠然
真是见鬼,又是这副为情所伤痛不欲生的样子。昨晚杨非大半夜打电话来哭丧,今天又换作若兰了,这两个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的让人操心。我看着若兰又是苦瓜汁又是啤酒的喝着,她一边灿烂地笑一边又泪流满面,我想我该给她一个释放情绪的空间。我很生气地回到客厅接着写我的稿子,喝吧喝吧,喝到酒精中毒算了。你这样杨非又知道吗?徐若兰,你真是不争气,有胆子告诉杨非就再大胆一点去追他啊!管他的职业不合适。
我时不时地朝若兰那里望一望,免得她做傻事。若兰懒懒散散地趴在餐桌上,啤酒瓶东倒西歪地躺在一边,还有几个倒霉蛋被若兰捏扁了扔在了地上。为情所困的女人真是可怕,太暴力。我担心若兰睡在那里受凉,于是我决定把她扶到房间里去,但在我还没来得及起身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竟然是若兰打的,我诧异地抬头去看她,好吧,她还算清醒,至少还能打电话。我坐在沙发上接听若兰的电话,我若无其事的问她:“怎么,喝完了?”
我听到若兰低低的抽泣了一声,她说:“嗯,喝完了。这次的啤酒都没什么酒味儿。”
“那么你很有可能遇到了不良商家。”我尽量配合着若兰说。
“有可能,不然我嘴里怎么会只剩下要命的苦瓜味儿。”听筒里传来若兰浅浅的笑声,我注视着她单薄的颤抖着的背影,然后我听到她说,“就像我和杨非一样,只剩下喝不尽的苦涩了。”
“若兰,你过来好不好,来我这里。”可怜的若兰,我能想象得到她有痛多无助,所以我想给她一个温暖点的怀抱。
“不要啦,妆都哭花了,多丑啊!我就在这里待会儿,你陪我说说话。这样我才能清晰的感觉到我还活着。”不知道若兰什么时候换了一个坐姿,我再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蜷缩着身子坐在了地上。她带着重重的哭腔接着说,“泠然,这一次我是真的走到末路了。”
“若兰,你确定你真的非他不可吗?”我明明就知道若兰是真的离了杨非就活不下去,可我还是狠心问出口。若兰,你别怪我。你知道吗,只有真的伤得体无完肤满身是血了你才会狠下心来去忘记那个带给你伤痕的人。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忘了他吧,好不好?“你去试一试为自己而活好不好?”
徐若兰
试着为自己活着好不好?不好,我想我做不到。“泠然你别为难我了,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的。”我紧紧抱住我自己,真的好冷啊,可这房间明明开着十足的暖气的。
“泠然,你冷吗?”我靠在桌脚上问泠然,“我真的好冷啊,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贴近冬天的胸口。原来冬天是一块捂不化的寒冰。”
“若兰,我过来好不好?”泠然小心翼翼的问我。
“别,你不要过来。”我腾出手来擦去覆了一脸的冰凉的泪水,“都说了妆花了,不好看。”泠然没有再说要到我这里来,我放心了,现在我可以无所顾忌的将脸上的伤情隐退。
“好,你慢慢疗伤。”接着泠然用沉默陪着我。
“泠然,我想换一座城市生活,”我咽下一口咸咸的眼泪说,“你别说我软弱躲避,我自己先承认就是了。我想去看看其他地方的风景。”
泠然没有多说,她只是问我:“你不软弱,只是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吗?”
“不是,我不敢深思熟虑了才做决定,”其实我是害怕深思熟虑了之后就不敢说要离开了。我对泠然说,“我需要这样的一时冲动。”
“那文工团呢?你是打算离职吗?”泠然的语气不再平静。不好意思,泠然,让你担心了。我如实回答:“我打算退役了,杨非不是说我和他的职业阻碍了未来吗,我可以放弃。”
“若兰,你还是为了杨非,对吗?”泠然毫不留情面的拆穿我的伪装。我卑微的祈求泠然:“泠然你就不能不揭穿我吗?”
“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泠然妥协的答应我。
“谢谢你,泠然。”我更用力地抱紧我自己,我对泠然说,“我一个人在另一座陌生的城市也能过得很好的。”是的,徐若兰,你离开杨非也可以活得很漂亮,你可以做到的。真的,相信你自己。
“若兰,”泠然顿了一下问,“现在呢?你还觉得冷吗?”
“有一点,不过已经好多了。”我擤了一下鼻子回答泠然。我真的好多了。我请求泠然陪我走一程,“泠然,等我走的时候来送我吧。我怕我不够决绝,断不了最后一点贪念。泠然,来送送我,看着我登机。”
“好。”泠然哽咽着从咽喉里挤出一个字来。
“别哭呀,我还没走呢!”我也跟着抽泣着。今天怎么这么多眼泪,是苦瓜汁喝多了吗?
“我只是哭一哭让你知道我有多不舍而已,信不信等你走了我就会立马没心没肺的放声大笑。”泠然擤一下鼻子说到。
“最好是这样,”我努力的笑着说,“好了,挂了。话费不要钱的吗?”
泠然跟着笑了,她说:“是你打过来的,不要我的钱。挂吧。”
“呵!女人。”我还是靠在桌脚上,“我不喜欢挂别人的电话,你来。”
“矫情,去我房间睡一会儿吧。”泠然留下这句话后听筒里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