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回:南山可移情比金 下
作者:邱处机      更新:2019-10-18 05:51      字数:9794

他回头一看,顿时心头稍安,笑道:“何道长。”何天卿向三人走来,笑道:“师傅,李教主,澹台师太。”文卿真人笑道:“天卿,你和师太谈的如何了?”何天卿唉了一声,叹道:“我和师太谈了一个多时辰,我不便直说此事,便拉着师太东扯西扯。师太何等聪明,每当我旁敲侧击,便立刻转移话题。等到最后我实在聊不下去了,直言不讳,师太………师太直接让贝师妹把我轰了出来。”

李北殷见他话是如此,但脸上却是毫无愤懑不快,反倒笑语盈盈,低声对澹台仪笑道:“何道长对贝师姐当是………”澹台仪柔声笑道:“你若是有何道长待我师姐的一半痴情,我便也是此生不悔了。”李北殷一阵语塞,笑道:“会的,会的。”他心道:“我一半心给了尚方,另一半心给了澹台,也算不得骗她了吧?”

文卿真人叹道:“既然如此,师太那里耍明招是不行了,当是要不得已而为之了。这样吧,你们夫妻二人先回去歇着,老道再和天卿聊聊对策。”何天卿俊容一凛,颤声道:“夫妻?师傅,这是怎么回事,转眼间的功夫,怎么………”文卿真人大笑道:“李教主和澹台师太,已是未婚夫妇,咱们可得好生帮帮他们,渡过难关。”何天卿喜道:“李教主,澹台师太,恭喜恭喜!来日你们新婚燕尔,可别忘了请我和师傅去喝上一杯喜酒。”李北殷笑道:“这个自然,文卿真人和何道长是澹台的大恩人,这茬自然忘不得。”下面的话他是说不下去,顾自黯然。

何天卿笑道:“既然李教主和澹台姑娘已是夫妇,也便是峨眉山的乘龙快婿,何必如此见外,不必道长前后,喊一声天卿就好。”李北殷咳嗽一声,笑道:“天卿师兄。”何天卿笑叹道:“师傅想必是把你们的事先解决了,希望碧青师妹她……她也能就此解脱,不必嫁给连面都没见过的昆仑道长。”文卿真人说道:“天卿,你放心,这两件事根本就是绑在一起,李教主待天山有情,碧青又和扶瓴生的一模一样………这事我豁出去老命,丢了老脸,也要办到。”

旋即他在何天卿陪同下远去,留下李北殷与澹台仪在原地静立。澹台仪忽的松开李北殷的手,冷冷道:“小官人,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吧。”李北殷见她神情剧变,忙问道:“澹台,你怎么了?”澹台仪背过身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委屈。当时在几位真人面前拜会,你支支吾吾的,我听得出,你现在还不想娶我。”

李北殷忙道:“我将苦衷说的明白不过,澹台你还是不满意吗?”澹台仪转过身来,微笑道:“怕是因为我生的不如尚方姑娘美,性子闷闷的也不讨你欢心,你才这般支支吾吾,推三阻四,不肯当场娶我。小官人,若是今日陪在你身边的换了是尚方姑娘,只怕你今晚就和她洞……”说到这里,澹台仪脸上泛出红晕,转过了头去,不好意思再说。

李北殷怦然心动,低声叹道:“澹台,我们已是未婚夫妻,我一点事都不想瞒着你,当大伙儿同在波斯海域九死一生时,我做梦时竟在痴心妄想,同娶四人。我不否认,我心中始终记着尚方她待我之情,我又如何能忘恩负义,说忘就亡。若真如此,我才枉称男儿郎大丈夫。只怕你也会觉着我只是迷恋你的美色,而不是一心一意待你好。”

澹台仪噗嗤一笑,柔声道:“你从哪里学到的这些淫词艳语,我羞……你说得对,当日在峨眉,她对你有过救命之恩,是我们峨眉待你们不起;当日在大食国,她也曾舍身相救,在教皇面前替爹爹说话,她对你的情谊,我又怎会感觉不到。反倒是我,我实在太内向,许多话藏在心里,说不出来,怕是一生都讨不得你的欢心。”李北殷忙笑道:“傻丫头,她是外向,你是内秀,哪里有甚么高下之分。你便是如此,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肯给别人丝丝内疚痛苦,是个活菩萨,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哪里有会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澹台仪柔声道:“你嘴巴好甜的,你这些话以前说给谁都不要紧,但以后,你可只得给我这个未婚的妻子说,不然我真要吃醋不理你了。”李北殷生平最怕的便是澹台仪冷待,她一旦如此,李北殷心里便是惶惶不可终日,什么心思都没了,他忙道:“我答应你,答应你。澹台,真人说的不错,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去应付同光师兄了,你放心,我会时时刻刻藏在暗中保护你,若是他敢有什么不轨之举,我绝不饶他!”澹台仪摇摇头,望月叹道:“我虽是不喜欢沈师兄太过急功近利的性子,但他待我始终一片痴心,他人生的俊美,出身也高贵,是江湖中第一号美男子。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待我有他一般痴情,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李北殷咳嗽一声,忙一把将她抱住,急道:“我可不能让你再跑了,你说的不错,沈师兄人才样貌胜我许多,可我……我也不是差到太远太远……我真是担心,你要是……”澹台仪噗嗤一笑,在他唇上吻了吻,动情道:“我都是你的人了,难道还会不守妇道吗?傻官人……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寻师姐和师傅,不能让她们起了疑心。”说罢她脚步轻快的离去,飘然若太阴奔月,一步三回头,终是消失在远端。

月落日升,此时已是破晓时分,李北殷在原地长长出气,心道:“今日得见文卿真人的真本事,竟不是武功,而是脑中时时勾划的谋略,当真不一般。”他正一阵迟疑,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言:“教主。”

李北殷回过身去,笑道:“左掌教。”楚征南走来说道:“教主,你一夜未归,大伙都是担心的紧。你往哪里去了?”李北殷唉了一声,将与文卿真人所谋之事告知楚征南,楚征南闻言喜道:“这当是见大好事!”李北殷心道:“楚掌教听到文卿真人有心,瞧见他似是比我还要高兴,看来楚掌教对贝女侠也是一般深情厚谊,只是他不方便说出罢了。”楚征南一阵喜悦,忽的脸色一变凝眉道:“这事怕没这么简单。”

李北殷一怔,问道:“楚掌教有话不妨直说。”楚征南点点头,说道:“文卿真人对教主有恩,本是不该妄自揣度,但这件事来的太蹊跷。教主你想想,如果单单是文卿真人要对碧青好,他大可只针对昆仑和峨眉下手即可。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澹台姑娘也扯到里面,便绝不是简单之事。”李北殷问道:“楚掌教猜到了什么?”楚征南摇头叹道:“说实话,楚某心里有个很大胆的想法。在对待幽丰宫一事上,我们麒麟教怕是很难冷眼旁观,独善其身了。”李北殷点点头,说道:“方才我和文卿真人在太极观外时,已是达成合意,幽丰宫势力太大,一旦任由灭了其他各派,一统江湖,怕是我们麒麟教也难独善其身了。”楚征南点点头,笑问道:“教主,反之呢?”李北殷说道:“反之各派若是将幽丰宫灭了,下一步怕是要对付本教………”

李北殷话刚出口,猛然一惊,喊道:“这……文卿真人他不动声色的,已经把我们绑在正道各派对付幽丰宫的战车上?”楚征南叹道:“若按教主所言,楚某算是低估了文卿真人二十年。他要你和澹台姑娘在北宗真人面前立誓成婚,不单单是为了要救澹台姑娘,还要给教主套上一道无形枷锁,就此以来天方教和北宗、峨眉派都是亲家,再不能冷眼旁观了。”李北殷忙道:“我……楚掌教,我真是没想到这么多事,文卿真人他……”楚征南唉了一声,负手叹道:“文卿真人他并无恶意,如果我是天山派掌门,遇到教主这样宅心仁厚,又握有江湖势力之人,也会拉拢。真人本意是好的,这个毋庸置疑,但其中也不乏一些私念手段。只是我现在也猜不到文卿真人想用麒麟教来如何对付幽丰宫,这要看他下一步的计划了。”

他轻轻转身,走到李北殷面前说道:“若按教主所言,北宗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呈两极分裂,文卿真人神算在先,干脆直接去见沈真人,拿沈真人的话来压他们。”李北殷叹道:“今晚一事,我才彻彻底底的发现自己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我在龙门生长近十年,却都没瞧出几位叔叔之间原是也有裂痕的,我只看到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情同手足,却不知他们也是各怀心思。这些事复杂的很,我觉着我当初被赶下龙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要我这等笨人来这种迷局博弈,怕是连一天都活不过去。”楚征南叹道:“教主自谦了………既然咱们已经一致决定和文卿真人共进退,还是当遵从真人所言,静观其变。”李北殷一夜未眠,已是筋疲力尽,随着回到麒麟教众众人修养之地,倒头便睡,梦里仍是和澹台仪相依相伴,甜腻无方。水银鲤伸了个娇媚懒腰起床,往李北殷房中去喊他起床用餐,忽的见他又在梦呓,嗤嗤笑了两声,没有打搅,便将门关住。

北宗龙门洞之下的陇县,距离长安城约有四百里路。长安繁华,夜市灯如昼,文人墨客行走在花柳巷中,吟诗作赋,快意平生。尚方含丹穿着一身男装,白金长衣,宽大雍容,长扇掩面只漏出一双骄阳美目,长发如道髻一般盘在脑后,以金冠束起,缎带飘零间与她心心念念的人颇有五分神似。

尚方含丹身后跟着的正是相府家将王仙宝,原是相府在长安内外均有眼线,城外一处茶肆正是相府密探据点,当日尚方含丹与李北殷分别后,并未莽莽撞撞走入门去,以防被太尉府、国县侯府的人发现,败露行踪,而是命茶肆眼线先往相府通传王仙宝前来接她。

王仙宝与尚方含丹在相府附近盘桓数日,但他不解尚方含丹为何三过家门而不入。这已是第四日,王仙宝腰系洞宾剑,警惕四周来往人群,一边低声道:“相女,咱们已经在街上游走三日了,怎的还不回相府去。”尚方含丹长扇轻抚,冷冷道:“我已是几大权臣眼中钉,肉中刺,如何能大摇大摆的回到相府。家里早已被国县侯府和太尉府的眼线盯上了,爹爹竟然毫无察觉?王三哥,我哥哥和赤龙营的人何处去了?”王仙宝低声道:“回相女,公子爷带赤龙营的人往长安郊外游猎多日,尚未归来。相爷这些日子疲于应付皇上所差遣之事,已是忙的焦头烂额。”

尚方含丹一阵恼怒跺脚,娇嗔道:“这哥哥还是那般顽劣,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打打杀杀,我交待哥哥要好生替爹爹分忧,他倒是日日夜夜饮酒寻欢,莽撞的很!妹子被魔教教主掳走了,他也不急着去找。”王仙宝低声笑道:“相女误会了,实则是相爷吩咐过公子爷不准他大肆寻找相女的下落,还说日子到了相女自然会回来。公子爷不解相爷的意思,终日闷闷不乐,脾气暴躁,才出游狩猎解闷。”尚方含丹轻轻一笑,拂扇问道:“爹爹倒是明白我的心思,猜的一分不差。不过………我那哥哥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又给我寻了几个嫂嫂回来?”

王仙宝面露难色,歉声笑道:“也没几个,只有三个姑娘。”尚方含丹气的银牙轻咬,心中恼怒不已,跺脚嗔道:“天下男儿皆薄幸!这话说的一点不差!他可真是天下第一等好哥哥,我都有**个嫂嫂了!”她自顾自委屈,一边心道:“我和好相公分开几日,天天担心这小淫贼到处留情拈花惹草,若是不幸和澹台仪在北宗相逢了,还不………”她越想越气,越发心慌,有些气短,却是不敢再想,长长出气。

王仙宝笑道:“相女,你不在的这几个月里,春秋夫人给含辛公子爷生了个千金,生的白白嫩嫩的,水灵极了。”尚方含丹回身惊叹:春秋嫂嫂给哥哥生了女儿?!那我……我不是要做姑姑的人了?王仙宝笑道:“不是要做,相女现在已经是姑姑了。那女娃虽是刚出生不久,但显然是个可爱宝贝儿,不哭不闹的,颇有公子爷的英雄气概。相爷每天抱着孙女,一边哄她一边处理政务,也就没那么焦心。”

尚方含丹欣喜若狂,忙问道:“王三哥,宝宝可有名字了?我真的……真的好想立刻飞到家里去,抱抱那个水灵灵的小娃娃。”她越说越喜,不尽然间流露出阵阵小女儿家的模样,令王仙宝一阵脸红,忙笑道:“相女,那宝宝现在还没取名字,本来公子爷和春秋姑娘已是取好了乳名、大名,但相爷都觉得不顺口,非要等到相女回去之后,一齐商量。”尚方含丹娇媚一笑,急道:“我……我本是想着过几日待相府门前眼线散去些,再回家,可听王三哥这么一说,巴不得立刻返回去!我好想抱抱我的乖侄女!我们走吧。”

王仙宝面露难色,向四周一阵环顾,忙道:“相女,按你所言四周布满眼线,反正我们已经在外游荡三日了,不如好事尽善,再等等…………”他刚回头,却见尚方含丹已经喜不胜收,蹦蹦跳跳的负手前行,往相府方向走去。王仙宝心中紧张,连忙跟上去,环顾四周。

尚方含丹边走边笑问道:“爹爹一定疼爱侄女的紧,他肯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王仙宝笑叹道:“相女说笑了,自从相女离开后,相爷他大病了一场。自那以后很少有笑脸,还……还大哭了一场。”尚方含丹心里咯噔一声,一阵酸楚,脚步放缓了许多,柔声叹道:“我终是个不孝的丫头,为了和北殷哥的感情,把爹爹哥哥扔在家里,一去半年毫无音讯,他们一定担忧的很。”王仙宝笑叹道:“其实担忧相女的何止相爷和公子爷,我师兄王倪,他听说相女在婚宴上被魔教教主掳走,不远千里从蓬莱赶来了。”

尚方含丹脸上一红,柔声道:“王倪师兄他……他还在府上?”王仙宝笑道:“王倪师兄修为高深,公子爷把他变相软禁在府上,日日夜夜跟着师兄武学论道。一连多月都没放师兄回去,这些天又请师兄和他一同往长安外游猎,二人尚未归来。”尚方含丹眼神一乱,柔声道:“我哥哥性子顽劣,遇到武功高强之辈,便是这般德行,怕是没少开罪王倪师兄。王师兄性子高傲,由不得人盛气凌人………”

王仙宝笑道:“说来也奇了,王倪师兄外江湖上出了名的清冷性子,在蓬莱仙都派也是如此。不过他倒是处处让着公子爷,相处的很是融洽,还亲自将本派先天子午剑掌秘笈传给公子爷,公子爷如获至宝,日夜苦练,春秋夫人还常怪他只顾得武功顾不得孩子。”尚方含丹闻言心里更是一片黯淡,心道:“王倪师兄的个性,我还不了解吗?他这么做无非看在我面子上,以他的修为若想离开相府,易如反掌,他留在相府,怕是为了见我一面…………他待我实在太好,还对哥哥礼让有加,可我已经和好相公有了一生之约,只得要对师兄不起了…这家我到底回是不回?”她微微失神,走在大道上心思却飘到了北宗。

尚方含丹与王仙宝一前一后往相府走去,忽的听到身后团团急促脚步声,王仙宝备觉不妙,眉头一拧,低声道:“相女,这声音不大对劲。”尚方含丹回头一看,见无数金戈铁马从远端涌出,将四周夜市团团围住,尚方含丹惕然心惊,忙回过头来,压着王仙宝的头往前快步疾行,低声道:“是神策军的金戈铁马,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来对付我们的,但来者不善,小心行事。王三哥,我们装作兄弟二人,尽量别被瞧见容貌。”说罢她用手挽住王仙宝的手臂,王仙宝登时血液涌上脑颅,沁人心脾的体香令他登时脸上一片烧红,点头低声道:“委屈相女了。”

两人以前一前一后,低头往一侧离去,忽见这神策军的金戈铁马竟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登时心头一寒,只得回过身去往右侧巷中走去。二人立在一处云游脚夫摊位前,尚方含丹粗着嗓子笑道:“哥哥,你瞧着这珠花怎么样。”王仙宝脸上一红,心道:“相女身份娇贵,我只是个凡夫俗子,今日虽是情急之下相女这般说出,可能听她真真正正喊我一声哥哥,便是此生为相女而死,也是无憾。”王仙宝咳嗽一声,低声道:“这珠花不错,六角冰棱,实属少见。”那脚夫见来了两个身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当即跳起身来,喜道:“两位公子眼光不错,这珠花却是咱们从东海外扶余岛国贩回中土………”

尚方含丹与王仙宝均未听进去,只是不住的回头看去,却见金戈铁马为首之人,却是个生面孔,从未见过,长刀一挥,号令士兵将一张硕大的通缉令贴在市集最中心。一边朗声高喝道:“侯爷有命!闵相府相女尚方含丹违抗皇婚!与魔教反贼私通暗交,意图谋反!如今下落不明!若有寻到尚方含丹踪迹者!当赐予黄金五百两!”尚方含丹闻言一惊,心道:“想来我回到长安城的行迹终是败露了,不然这通缉令早不贴,晚不贴,偏偏今日贴出来。显是逼我现身。”她回头一看,心中一惊,脸色苍白,登登后退两步,却见那女子容貌甚美,目若骄阳,容颜灿如红花,亦不知何等痴心人才能将她容颜如此栩栩如生的画在通缉令上。

四周人闻言一阵喧哗吵闹,有人喊道:“快看看!这相女私通魔教妖人!这下可创了大祸了!五百两黄金呐!那可是天大的数目!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挖出来!”“这相女生的可真是美艳,我看是长安第一大美人了………呸呸呸,不对!该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了!”“相女对朝廷贡献不小,位列六尚之首,还是洛阳城尹,怎的会和麒麟魔教之人勾结在一起,真是想不明白!”“你知道什么,尚方含丹到底是女子,听说魔教有一种叫九幽谛听音的魔功,能控制人心神,移魂摄魄,尤其是女子,很容易便被勾了魂魄!前几天在襄阳一带,就因此死了不少人。”

尚方含丹听着市集百姓把幽丰宫恶行强加在天方教身上,当即心头一阵恼怒,她心知此地不宜久留,相府怕是一时三刻回不去了,也便强压怒火,四下环顾,瞧见长安街上之人均是往张贴告示之处去了,瞅准机会挽着王仙宝手臂往酒楼里去,等着金戈铁马离开相府远了,再想法子回去。

二人正往前走去,忽的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声:“站住!走那么快做什么!”尚方含丹与王仙宝凛然一惊,王仙宝手中颤抖,一手抵在洞宾剑上,尚方含丹拉住他袖子,凝眉看去,示意他不要自乱阵脚。两人僵在原地,不敢回身,却是那骑着银甲铁马的金衣将军先喝道:“混账!这么一把老骨头混的什么夜市!”

二人一听,这军爷似乎不是在说她两人,悄悄回身,却见那团团人围住一老一小,小女子看似年方二八,容貌甚是清丽,老的似是她爹爹,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忙拱手跪地,喊道:“军爷!咱们这是刚从乡下返程,耽搁了时辰,还请军爷恕罪。”那金甲将军骑在马上,大手一挥,四周官兵纷纷拿出画像来,与那女子比对,又把画像递给那金甲将军,说道:“将军,不是在这女娃。”那金甲将军一阵比对打量,冷喝道:“赶快滚回去!长安夜市封锁六个月,至今未开张!”那老者忙牵着姑娘的手往回走,却听那身后的官兵冷笑道:“这等货色若是相女,那我便是那土皇帝,手握半壁江山的魔教教主李北殷了!哈哈哈…………”

金甲将军一鞭子摔在那官兵脸上,直把他脸颊扇得稀烂,血流不止,怒喝道:“混账东西!凭你也敢和国县侯妃相提并论!”那士兵跪倒在地,忙请罪道:“将军,将军饶命,饶命…………”那金甲将军冷笑一阵,提着马鞭遥指那父女二人背影,喝道:“那妮子相貌姣美,看样子是个雏儿,给我弄回来,手脚干净点。”那群群士兵连忙领命,一齐悄然跟去,转身走入黑暗巷中。

王仙宝一阵大怒,就要提着剑赶去阻止,尚方含丹扣住他腰间长剑,忙道:“王三哥,世间本就是有很多不平事,我们连眼下自己的事都摆不平,不能冲动。”王仙宝恶狠狠的唉了一声,低声道:“相女,你娇生惯养,又如何知道民间疾苦?你逃婚之后,白重黎那狗贼放任手下官兵,暗中扣押城中妇女,说是要报复你。已是不知有多少好姑娘受了这群狗兵淫辱,我实在是………若是易地而处,咱们何不盼着人来相救?”话虽如此,王仙宝仍是提着剑跟在尚方含丹身后离去,四周重新热闹吆喝起来。

尚方含丹与王仙宝掩面走入酒楼,酒楼里灯火通明,生意兴隆,文人墨客饮酒作乐,举杯邀明月,丝毫不顾门外告示,甚么悬赏重金,在其人眼中都不如一片肆意洒脱的诗文来的价比倾城,也便无人二人走入酒楼。尚方含丹与王仙宝刚刚坐定,要了些酒菜,尚方含丹低声嗔道:“白重黎这狗贼!当真是手眼通天,我回到长安却是未曾张扬,也未败露行藏,仍是被查出动向。”王仙宝也怒道:“这些日子,相爷在朝堂上日子并不好过,正面抗击李太尉等人,暗地里还要承受赵归真、白重黎等人的恶意中伤。白重黎把告示贴在相府门前集市上,显是羞辱相爷!这狗东西!”尚方含丹一阵思索,美目连翻,低声道:“相府暂时是回不得了,先寻个无人知晓之处,安稳几日,再做打算。”

两人正一阵筹谋,忽的门前走入一人,那中年男人身材非常高大,相貌却是与中原人大相径庭,生的蓝眼鹰鼻,黄发白须,手中拎出一把火焰状的大玉,那火玉质地坚硬无比,如有灵性,嗡嗡作响。尚方含丹冷眼看去,秀目绝眦,登时回过头来,一阵掩面哀叹,心惊道:“赫连赤?!”王仙宝闻言也把头埋下,却见赫连赤和十名国县侯府的家将已是坐在二人远处的桌前,吆喝道:“小二!赶紧给咱们赫连大人送上酒菜!”

赫连赤长手一摆,唉了一声,冷笑道:“兄弟们,这几日要大伙儿为赫连某驱驰,心里破事过意不去!来!今天酒菜钱算在赫连身上!随便吃随便喝!”众人一阵高呼小羽,一名家将喝道:“赫连大人!也都怪那尚方妖女把咱们和侯爷害的这么惨!不然哪里用得着这么累!日日夜夜在长安、洛阳两地奔走,寻找那妖女踪迹!”

赫连赤冷哼一声,喝道:“那妖女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是个人!也会有七情六欲!老子就不信!这妖女还真能为了李北殷那魔贼,连她爹娘老子都不顾了!早晚是个回来!来喝酒!”众人举樽高歌,一齐畅饮。尚方含丹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与王仙宝不动声色的往出走去。却见门外金戈铁马已散,忙往城外洛水码头走去。

洛水码头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沿路高挂,恍如白昼,一路上尚方含丹与王仙宝忧心忡忡,不住探讨,王仙宝说道:“相女,你的行迹如何被人败露了,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尚方含丹凝眉道:“太奇怪,太奇怪了。我回到长安的事除了王三哥知道以外,再无人知道…………这次白重黎是真吃一堑长一智,怕是把相府内外的眼线一一挖了出来,继而买通………只怕茶肆老板也已经是个双面线人,一边替我给王三哥传口信,一边替白重黎、赫连赤卖命。”王仙宝叹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在酒楼都可以碰到赫连老匹夫,好歹我们算是躲过一劫。”

两人正说着,忽的身后传来阵阵翻身神行之声,电光火石间尚方含丹一条香肩已是被人死死扣住,王仙宝猛然一惊,回头便是抽出洞宾剑砍去,那人似是武功修为极是高深,翻身一跃落在台阶高处,正是赫连赤。二人大骇,想立马离去,哪知已是被赫连赤手下家将团团围住。

尚方含丹被王仙宝护在身后,抬头望去,冷冷喝道:“赫连赤,你这狗贼!你可是我相府昔日家将,敢当我的路!还不带着你手下滚开!”赫连赤负手仰天,长笑三声,走下台阶来,森然笑道:“尚方含丹,当初你还是相府千金,你家中势力庞大,老子才敬你三分。可如今你是私通魔教的逆贼,是通缉犯是阶下囚!孤掌难鸣,还敢如此肆无忌惮,这么嚣张!”他故作肆意,眉头一挑,向四周洛水河畔看去,冷冷道:“唉哟,这不正是当初魔教教主李北殷抢婚之后,带你离开的地方吗?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的李北殷呢?他上哪里去了?他不是对你爱之切?怎的舍得一人回到这虎狼之地?”赫连赤黄发飘飞,看了一眼怒目而视的王仙宝,冷喝道:“老子明白了,原来你这相女,是个淫妇!被李北殷始乱终弃了!怕是李北殷满足不得你,便跟你昔日下手回来私通,丁香暗送!”王仙宝拔剑指去,怒喝道:“混账老贼!你胆敢有辱相女清白!你这吃那家饭说那家话的狗奴才!”

尚方含丹从王仙宝身后走出,挽着手中一杆尚方剑,冷冷道:“见风使舵的衣冠禽兽,我老实告诉你吧!李北殷就在附近,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李北殷一定成倍奉还给你!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可是三番四次败在李北殷手底下,你若不怕他的太羲神剑掌把你五脏六腑打的稀巴烂,你大可试试看!”说罢她挺起丰满圆润的胸脯,阳目一瞠,有恃无恐的冷笑出声。

此言一出,赫连赤凛凛一颤,四周之人纷纷往黑暗中看去,显是被一阵威慑,赫连赤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之人,当即回过神来,负手邪笑道:“尚方含丹,你跟老子来这套,怕是班门弄斧了!!若是李北殷真的在你身边,你这贱女子何必在酒楼里看着我就跑啊!李北殷心疼你的紧,你和侯爷大婚当日都要亲自来侯府抢婚,怎的舍得你身陷囹圄?好啊!!老子就他妈试试!看看李大教主是不是真的就在附近?!动手。”

此言一出,四周一干侯府家将纷纷围了上来,起剑刺来。尚方含丹见势不妙,与王仙宝同时出剑,一人手起先天子午剑法,招式飘逸凌厉,招招刺人喉骨,一剑刺去,登时将几名家将喉管刺穿;尚方含丹得段明心传授一套天山幻影剑法,端是剑法一出,便密不透风,快捷无伦,周围人长剑刺来,被天山幻影剑纷繁剑招引入海市蜃楼,欲迷人眼,尚方含丹回身一剑,刺向几人,当即将面前无人喉骨砍断,鲜血喷射而出,死于非命。然而四周之人越围越多,王仙宝武艺高强,却被重重人马困在其中,不得出手支援,心急之下剑招难免出了差错,身上被戳出四五个剑洞,惨叫不止。

赫连赤慢慢悠悠,负手下梯,四下狂笑:“尚方含丹!你的李北殷呢?人呢?!!叫那狗杂种滚出来啊!!”说罢其人脚踩神火,飞出两记飞火封穴手,如同鬼影一般窜到王仙宝、尚方含丹身后,重击在二人背心,当即将二人打的气血不畅,再难起身,昏死在地。

四周人纷纷恶笑出声,大喊道:“赫连先生给侯府又立下大功!这番该如何处置这个妖女!是否直接交给侯爷?!”赫连赤唉了一声,一脚踹在尚方含丹小腹上,冷喝道:“不急!这妖女和李北殷关系匪浅,老子非拿她泄泄火不可!以泄我心头之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