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回:南山可移情比金 中
作者:邱处机      更新:2019-10-18 05:51      字数:9264

李北殷哎哎两声,连忙把她娇柔的身子抱在怀里,澹台仪却似是极度厌恶般的往后退去,颤声道:“你不要过来,我……我怕雷声,你让我安静一下,安静一下。”李北殷坐在原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说道:“我……我当真还和小时候一样,别人提到我爹娘的事,我就暴跳如雷,完全压不住火气,本以为自己已经学着成熟了些,哪知道这事深入骨髓的习惯………”他心惊道:“我娘亲到底是蒙古人,我听说蒙古胡人都是有狼性的,莫非我多多少少保留了些蒙古人的煞气?澹台她到底是个女娃娃,她平时温柔端庄,哪里是这般。爱我之切,才刨根问底,莫名其妙的问题也要问个究竟。她说这话到底是无心之失,我真是该死!该死!”

他小心翼翼的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全身发颤,陡然一惊,哭道:“我娘,我娘的脸,闪电里,娘的脸……”李北殷心酸不已,也不顾她在怀里一阵挣扎,低声道:“不怕不怕,小官人再不敢给你大声说话了。”澹台仪哭道:“我不信,你发的誓就像老天爷打雷一样,时响时不响,时灵时不灵的。我实在不敢相信你发的誓。你说过会好好待我,不忍我掉一根头发,扭头了又喊我唬我,我怕得很,你松开我,松开我………”

李北殷心里酸楚,低声道:“澹台,我对你真的是又爱又怜。若你不肯原谅,我怕是以后都不敢和你说话了,唯恐弄哭了你。”澹台仪啜泣哭道:“那可不行!我怕你回去找尚方姑娘,把我一个孤零零留在山上,我不要……”李北殷奇笑道:“澹台,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就别逼自己去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了。乖,乖。”澹台仪乖巧的嗯了一声,抬头凝望道:“小官人,背佛经给我听,当初你便是那么把我弄哭的。”

李北殷啊了一声,哭笑不得,忙道:“背佛经是难为我了,我不是佛门子弟,所学也不过一篇金刚经片段,我给你背背北宗的大丹直指。不曾得到中宫命府,与元气真气相接,金木相问隔,如何得龙虎交媾,化生纯粹……盖心属火,中藏正阳之精,名曰汞木龙。一肾属水,中藏元阳真气,名曰铅金……”澹台仪破涕为笑,泪眼笑道:“你不背不背了,你……什么交媾的肾精的,羞死人…”

李北殷忽的想起十年前在峨眉洗象池前一幕,似是重演,一阵发呆,见她不哭也不闹了,乖巧至极,轻轻吻道:“我们闹了一夜,还是赶紧回去瞧瞧文卿真人的法子行不行得通,这攸关你和贝师姐的终身幸福不是?”澹台仪点点头,被他抱在怀里,一齐往山下走去。山道漫长,澹台仪靠在他怀里柔声道:“小官人,你瞧着像不像峨眉山道,我们当年便是在哪里分离的,真希望这段路,永远都走不完……”李北殷柔声道:“澹台,我心里仍是愧疚,我待你好凶的,你不要恨我,我从山上下来,一直心里系着疙瘩,我发誓以后绝不会骂你半句,绝不会打你一下。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澹台仪哎呦一声,伸出小手把他嘴巴堵上,柔声道:“不要乱发誓。”

哪知空中轰隆隆一声巨响,李北殷脸红到耳根,低声道:“好灵验的,你瞧瞧,我之前唬了你一句,老天都心疼你。你可真是个天都眷顾的小福星呢。”澹台仪脸上一红,娇声道:“我好喜欢你温柔待我,你本就是个温柔的男子,这么说话,不知要招惹姑娘喜欢你,我怕。”说着便如女童一般扣住他的脖颈,生怕失去心爱的玩具一般。李北殷下巴抵在她柔发上,心叹道:“澹台这样的单纯可爱的姑娘,世间难求,其他姑娘何曾这么依赖我,信任我?我怕是再和她相处几天,便要彻底沦陷了。”

走到北宗山门前,李北殷将她放在地上,柔声道:“澹台,我们还是悄悄回去,不要惊动你师父他们,不然被发现了行迹,就暴露了真人一片苦心。”澹台仪点点头,笑道:“我听你的。”说罢二人从山门侧翻墙而入,李北殷脚踩吸壁神行功,蹬蹬蹬三步爬上墙去,刚回身伸手接她,却见她身法飘忽,如幻影一般飘摇入墙内,李北殷心惊道:“这似是太羲神行,又似是天门的圣光神行功,结合在一起,仿佛比我的轻功还要高明些。师傅说澹台的天资世所罕见,有直追她派祖师的潜质,看来当真不假……”

他欣喜一片,笑道:“澹台的功夫早晚会超越我,到时候可要你来保护我了。”澹台仪脸上一红,惊慌道:“我哪里有那么高明的功夫。倒是小官人什么时候把你的神功也教我一两手呀。”李北殷喜道:“你想学什么,尽管告诉我。”澹台仪柔笑道:“我不学的,等你娶了我过门,咱们夫妻一体,分的什么你你我我。”李北殷和她携手落到墙内,心里一片温软,心道:“想着澹台这样集天地之灵秀的姑娘,能是我妻子,我真是……真要高兴上天了。”

两人携手而行,躲避四周人影,悄悄立在氏多僧人房前,恰好此时文卿真人从房门内走出,脚步甚是轻快,李北殷与澹台仪对视一眼,心里甚是欣喜,低声道:“你瞧真人的神态,似是神清气爽,显然是谈妥了。”文卿真人耳目聪慧,不动声色的向李北殷二人走来,笑道:“好啊,李教主短短半个时辰不见,都把人偷来了。”李北殷脸上一红,笑道:“真人就别拿我说笑了,澹台她……她去了悬崖,我好容易才将她带回来。”方才他二人缠绵动情,时辰过得飞快,情致绵绵,香波暗送,忘了一切,此番说起来才觉得心惊胆战,凶险万分,握着她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文卿真人闻言大惊,哀叹道:“你们这些丫头,动不动就要寻短见,这是作甚。”说罢他伸出手在澹台仪头上一阵抚发,叹道:“当年我逼着你扶瓴扶瓴在祖师面前插香发誓,她也是这般不情不愿,也曾有过这等举动。怨不得你们,怨不得你们……是师傅们把你们逼急了,都是好姑娘,好姑娘。”李北殷忙问道:“真人,你和氏多僧人聊了什么?他可答应要帮忙了?”

文卿真人点点头,忙道:“氏多师傅终是以大局为重的人,他早就同意了老道主意。咱们只有一夜的时间,我想想下一步先去见见哪位高人……”澹台仪瞧着文卿真人手指恢复如初,柔笑奇道:“真人,你的手指变好了呢。”文卿真人点点头,笑道:“多亏李教主宅心仁厚,替老道接了骨。丫头人生的可爱,眼光也好得很。”澹台仪脸上一红,不自然的靠在李北殷怀里,闭着眼睛一阵柔腻。李北殷咳嗽朗声,柔声责备道:“澹台,真人是得道高人……”澹台仪哦了一声,站直了身子,摸着胸前柔发羞愧至极。

文卿真人点点头,笑道:“无妨无妨,李教主,若是咱们大计可成,你和澹台姑娘的婚宴,老道非要破它一戒,喝个酩酊大醉。”他说着说着眼中出了泪光,一阵感叹,摇头远去。李北殷二人心知他毕生遗憾是没能喝道官扶瓴的喜酒,都是唏嘘不已,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去。

二人随着文卿真人绕过前殿,往后殿众位北宗真人居所而去,李北殷越走越心惊,低声道:“真人怕是要带我二人去见几位师叔伯了,咱们得庄重些,不能给师叔伯丢了人。”澹台仪脸上一红,忙道:“小官人,我脸被师傅打花了,头发也乱了,你帮我梳梳头罢?”李北殷点点头,边走便摸了摸她头上柔顺的头发,忽的心头一酸,哭道:“我真是心疼的要命,师傅实在狠心。若是我,决计不肯伤你一根汗毛。”澹台仪被他抚着长发,柔声道:“这是我的命,逃不过的。”

两人跟着文卿真人走到楚商璇房内,敲门而入,楚商璇见文卿真人带着李北殷二人前来,先是一惊,随后眼眸流光一转,笑道:“真人,北殷,澹台丫头,快进来坐。”文卿真人三人跨门而入,却见楚商璇屋内燕玑珏、韩权徵、魏开阳、秦耀光四人也在,唯独不见齐宫枢其人。魏开阳、秦耀光见李北殷归来,均是一喜,他二人年纪尚轻,喜欢打闹,站起身两拳头凿在李北殷肩上,喜道:“好小子!多久不见,又变得壮实许多。”李北殷来不及压下体内太羲神功,发把二人一连震退三步,李北殷惊呼一声,将两人胳膊拉住,手成爪状帮着二人卸劲。

魏开阳、秦耀光却是一阵欣喜,奇道:“好内劲!你小子武功真是深不可测,这世上除了文卿真人和你太师傅,怕是没人再有这般深厚内功。”李北殷挠挠头道:“两位师叔伯还是以前模样,毛毛躁躁的。”魏开阳一阵大笑,说道:“师叔伯们正说着你呢,你便来了。”李北殷恭恭敬敬给韩权徵鞠躬行礼,韩权徵走上前来把他双手握住,笑道:“何须如此大礼,回家就好。”一句回家倒是把李北殷心底柔软戳中,用力点头。

文卿真人笑道:“你们三个崽子倒是把峨眉派的姑娘给冷落了,脑袋不灵光嘛。”魏开阳、秦耀光一阵对视,只因李北殷身子将澹台仪护在身后,瞧她不见,猛地一看却是全数围了上去,脸上发红,喜道:“澹台姑娘……不不不,澹台师太。”李北殷瞧着心里生奇,心道:“难道二位师叔伯也……”澹台仪脸上一红,躲在李北殷身后,柔声道:“两位师叔伯,有礼了。”

魏开阳、秦耀光二人自知失态,忙站直了身子,说道:“文卿真人,夜里赶来,有何要事?”文卿真人被楚商璇、韩权徵请到座上,抚须道:“你们大师哥没告诉你们,澹台姑娘要和北宗结亲之事?”楚商璇、魏开阳、秦耀光三人齐齐一惊,韩权徵脸上阴情难测,抚恤不语。魏开阳喜道:“那定是要和北殷结亲了?那可真是件喜事。”

文卿真人摇摇头,将六灭师太将澹台仪许配于沈同光指腹为婚之事讲了一通。魏开阳、秦耀光齐齐一怒,一拳凿在桌上,震得桌上茶杯乱颤,怒道:“大师兄自小便是太偏心同光了,当日他回到山上,本该接受大戒,以正北宗门风!大师兄却偏偏不肯如此,他是大掌教,权揽北宗上下,许多事情我们不得多言,也便忍着口气。哪知他非但不处罚那逆徒,反倒给许婚澹台师太,这传出去,北宗弟子以后还如何严苛待己,还不人人叛逆破戒!”

韩权徵叹道:“六师弟,七师弟,且听真人把话说完,大师兄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文卿真人点点头笑道:“权徵处事向来沉稳,不错,不错。你们二个虽是北宗六、七掌教了,但尚是血气方刚,需得磨练。”旋即他说道:“不知你们几个,对这桩婚事怎么看?”几人一阵对视,魏开阳道:“我是不赞成这事,峨眉、北宗为佛道二宗至尊名门,门下弟子婚娶需得经两派最高摄政人点头同意,师太虽是点头,但师傅还未表明态度。”秦耀光凝眉道:“大师兄越发独裁武断,很多事情完全不把我们几人看在眼里,自作主张,这事我们几人根本不清楚。若是真人不来,我们莫名其妙便多了一个徒媳。”

楚商璇咳嗽一声,低声道:“耀光,不得对大掌教无礼。”秦耀光哼了一声,凝眉喝道:“二师兄,说来你也是北宗金莲宗掌教真人,许多事情当是由你替咱们向大掌教进言,可你对大掌教近乎愚忠,处处忍让,我们几位师兄弟也……也是颇有微词。”李北殷越听越乱,拍了拍秦耀光的肩膀,凝眉道:“七师叔,怎么可以这么和二师伯说话。”

燕玑珏坐在文卿真人身侧,问道:“真人亲自前来,想必是对此事有话要说,即使如此,不妨直言。”文卿真人扫了一眼韩权徵,见他静立一旁,不再言语,思索一阵后说道:“如果老道没有猜错,你们七个师兄弟中,赞成婚事为少数,反对这门婚事倒是多数。”燕玑珏凝思许久,拍桌而起,喝道:“不错,同光对本门弟子痛下狠手,本就该处以大戒,但大师兄对他向来偏爱,说了句什么特殊时期需得特殊法子,便免去他被废武功,逐出山门之刑,使得北宗门风难正,门下弟子颇有微词。如今若是再给他结亲,怕是没等幽丰宫鬼魔杀上山来,北宗已是自乱阵脚。”

魏开阳、秦耀光纷纷附和,喊道:“三师兄说得对,我们二人也都是不赞成的。这事还未给五师哥说,他重伤在身,我们唯恐五师哥气大伤身,但想来五师哥性子强烈,嫉恶如仇,也不是会赞成此事。”文卿真人点点头道:“商璇,你是龙门七星中第二号人物,你的意见如何?”楚商璇思绪许久,低声道:“这事既然是大掌教亲自定夺,我等师弟不便多加猜测,我瞧着还是先由我问问大掌教是何意的好。”

韩权徵说道:“二师兄言之有理,此事到底是北宗之务,师傅闭关前将北宗大权全盘托出,由大掌教接任门派之长,自然由他定夺一切。”文卿真人冷睨一眼,继而说道:“你们师傅的意见,老道已经亲往太极观问过,老真人对此事全然不赞成,齐宫枢违背沈真人的意思,对沈同光法外容情,已是触犯大忌,老真人亲自将此事全权委托老道,老道的意见,你们几个师兄弟应当是心知肚明的。”

楚商璇闻言一惊,与几位师兄弟对视一眼,楚商璇低声道:“几位师弟,文卿真人德高望重,贵为道宗四大真人之一,必不可能出言欺瞒,想必定是师傅的意思。”几人点点头,忙道:“既然是师傅的意思,那便当遵从师傅之命,取消这门婚事。”韩权徵微微一凛,脸上阴晴不定,思索一阵忽的极快拿定主意,拱手说道:“既然师傅将此事拜托于文卿真人,还请真人给我们几个后辈拿个主意,我们必定为真人驱驰,按真人意思去做。”

文卿真人嗯了一声,语气微微不快,旋即冷声道:“老道若是赞成这门亲事,也不会半夜三更来到此处。”几人一阵相觑,韩权徵忙道:“真人若是有所筹划,不妨给我们几个后辈说说,咱们一定照办。”文卿真人抚须道:“你们师傅的意思,我想了很久,也算是猜出些端倪来。显然他一方面是赞成北宗与峨眉结亲,但另一方面又考虑到其中利害关系,若是我等向峨眉退婚,非但会惹恼了峨眉山,连这个可怜的小丫头,以后都无颜在江湖上立足了。”

几人驻足凝望,见澹台仪在李北殷身后羞红了脸,泪眼婆娑惹人怜,端是哭的如望帝啼鹃,梨花带雨。魏开阳心中恻隐,忙问道:“真人有何良策?”文卿真人起身说道:“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现在证婚的北少林僧人氏多大师,也愿意站在老道身后,沈老真人亦是如此,这事十有**是能成了。李教主,在场几位师叔伯都是你亲如父母的尊长,你要答应他们,既然代替了你同光师兄带走澹台丫头,可得一生一世待她好,不然她可真的没脸见人了。”

李北殷打了个寒颤,站在原地眼神慌乱,若有所思,心道:“文卿真人当是说的好好地,不会再逼我做这做那,怎的又拿几位师叔伯来压我。”魏开阳、秦耀光见李北殷闪闪躲躲,神情大变大变,忙道:“北殷,你向来性子温和,古道热肠,怎的现在澹台姑娘有难,你反倒畏畏缩缩,难道你是做了天方教的教主,便是换了副无情无义的铁石心肠吗?!”

李北殷哎呦一声,摆手忙道:“六师叔、七师叔,北殷从小受师叔伯们教导,几位的教诲哪里敢忘。”韩权徵笑问道:“北殷,你太师傅曾说,你们爷孙与澹台姑娘很早认识,当年你身中九襄真气之时,她曾有待你救命之恩。当初在曲靖,你三师伯也曾亲眼目睹澹台姑娘为了你甘心身赴黄泉,这等温柔有德,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到哪里求去?”李北殷嗯了一声,说道:“澹台与我有十年之约,我确是不敢忘。只是……只是……”

秦耀光喝道:“北殷!你支支吾吾的作甚!难道你嫌澹台姑娘的相貌不美么?!”李北殷忙喊道:“不是啊七师叔!你们也都看得到,澹台她生的有多好看,若是连她都有人说不美,我看天底下也没个女子容貌算美了。”文卿真人咯咯一笑,抚须道:“小娃儿,那你还等甚么?我们现在所有人都在为了你的事驱驰奔波,就差给澹台姑娘安排之后之事。这一步棋已经下到如此境地,你还犹豫什么?莫非你不喜欢她?心里尚有旁人。”

李北殷还未开口,忽的听澹台仪冷冷道:“几位高人别再逼他,他……他心里喜欢尚方姑娘,多过心仪于我。我……我还是回去听师傅的话好了。”她掩泪欲走,李北殷忙一把将她搂在身前,低声责备道:“澹台,怎的你也跟着来……唉。”楚商璇微微凝眉,难得薄怒道:“北殷!你怎能和那个朝廷妖女瓜葛不清?!这妖女逼着十二大派出海屠龙,致使江湖武林一夜之间巢倾卵覆,再无力对抗幽丰宫,她可是罪魁祸首。”

秦耀光也道:“北殷!若是真人和澹台姑娘不说出来,七师叔都不知道,你在外面惹了这么多风流债!你这是要做什么!重走你爹爹的老路吗?!”韩权徵在几人身后坐着,一言不发,眼神光芒闪烁,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

李北殷忙道:“我……几位师叔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尚方她……她………”魏开阳怒道:“北殷!什么她他我我的!尚方含丹那个小妖女害得咱们江湖武林如此惨法,可是放任幽丰宫一夜之间壮大、肆无忌惮的大恶人,北殷岂能仍然执迷不悟?!”

秦耀光恶狠狠的唉了一声,怒道:“北殷!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易轻信旁人,做人做事优柔寡断的!让你自己说说看,简直比让你五师叔站起来还难!索性也不问你了!”旋即他走到澹台身前,低声问道:“澹台师太,若是明日咱们尊着文卿真人的意思,把你带走了,你可愿意就这么跟着北殷?”

澹台仪羞涩难当,仍是躲在李北殷身后不敢说话,亦是支支吾吾道:“我……我……我还是想回到峨眉,做个平平凡凡的弟子呢。”秦耀光气的跺脚,喝道:“你们两个小辈,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个话都费劲!”楚商璇笑道:“唉……七师弟,你这般问,换做是那个姑娘,也不好当面回答你。还是请文卿真人问一问吧。”

文卿真人嘿嘿一笑,抚须道:“澹台丫头,你过来。”澹台仪娇柔的嗯了一声,走到文卿真人身边立着,文卿真人问道:“你是不喜欢沈同光,也不喜欢李北殷,是吗?”李北殷闻言登时心提到嗓子眼,也不知盼着她说是,还是盼着她说不是。澹台仪脸上生出香汗,忙道:“不是,不是……”文卿真人笑道:“峨眉派那里你不用担心,但即使我们说服了师太,你还是得嫁出去不是?那你是喜欢沈同光多于李北殷,所以才不肯说愿不愿意跟着李北殷一齐走,是吗?”澹台仪忙柔声道:“不是!不是……”文卿真人又道:“那你是喜欢李北殷多于沈同光,但碍于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也不知道你师傅赞不赞成这门亲事,才支支吾吾的。其实你心里巴不得和李北殷就此逃离北宗,做一对快活鸳鸯,是不是?”澹台仪哀叹一声,把头埋在双手间,柔声道:“也不是……也不是。”

文卿真人想了想,哦了一声,叹道:“我明白了,你是瞧着老道德望微薄,不如你们峨眉派掌门师傅说话掷地有声,担心我的计划难以实现,到时候非但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连峨眉弟子也做不得了,是不是?”澹台仪哎呦一声,干脆蹲在地上,头埋进膝间,柔声哭道:“不是,不是!”魏开阳听着的发急,忙道:“你这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的,干脆不要叫澹台师太,叫不是师太罢了。”众人一阵朗笑。

文卿真人笑道:“那你是嫌弃李北殷是个魔教反贼,所以不肯跟他一起经历大风大浪?”澹台仪顿了一顿,抬头柔声道:“小官人他心底很好,又武功卓绝,威震武林。我……我从小就盼着能做他的媳妇,得此贤婿,更有何求呢?又怎么会……又怎么会嫌弃这个那个的”文卿真人摇摇头,叹道:“我也被你搞糊涂了,他现在人就在你面前,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只要你一句话,北宗龙门几位真人还有老道,都会给你做主,让他欺负不得你,你还有甚么好怕的?”澹台仪向李北殷微微掠了一眼,柔声道:“他……他心中实在喜欢尚方姑娘,我是知道的。何况……何况我到底是在金顶长大的,我不能就这么跟他走了,对师傅不起。”

文卿真人大笑道:“小娃娃,你放心,老道既然插手了这件事,定然会把它办的圆润妥当,不光能让你风风光光的跟他走,还能让麒麟教和峨眉派的百年恩怨一笔勾销,你信我不信?”澹台仪柔声道:“文卿真人的话,我自然是深信不疑的。”文卿真人大笑道:“来来来,你们二人都跪下。”

李北殷牵着澹台仪的手,一道跪在文卿真人和五位师叔伯身前,文卿真人笑道:“李教主,你的大礼老道承受不起,但你几位师叔伯待你如何?”李北殷定定道:“几位师叔伯待我恩重如山,若是没有他们当年替我耗费真气,抵挡九襄真气,我哪里有命活到今日?”文卿真人点点头抚须道:“是个知恩不忘的好孩子,那你们二人便在此处,当着几位龙门真人的面,拜堂成亲,待过段日子,咱们大事将成,即刻给你们操办婚事。”

李北殷登时从地上跳了起来,把澹台仪抱在怀里,忙道:“真人,几位师叔伯。你们听我说,我……我能有这样如花似玉,心地善良的贤妻,当是毕生福分所在。但有两件事我需得给大伙说个清楚。第一件事……我们二人早已是未婚夫妇,是峨眉派前代掌教六冥师太许下的婚约,她对我们二人情深似海,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寻到她以后再完婚。第二件事便是……”

他一阵语塞,心道:“我若是说出也和尚方私定终生,几位师叔伯和文卿真人必然勃发大怒,澹台也会心思转冷,不肯我救她。到时候非但救不得她,怕是连我自己都要被几位真人活吃了。”他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六灭师太,我还是想把澹台明媒正娶,我怕师太那里实在不好对付,若是她死活不肯松口,那便是把澹台陷于不仁不义之地,我如何舍得她这么难过。不如这样,我们在苏姐姐面前有过婚约,不妨在几位真人面前再立一道,这样一来婆家公家都有了见证,我………我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他心道:“真是个笨蛋!口不择言!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你还真是当世第一人!”他转念又想:“澹台又有哪里比不得别的女子?娶她为妻不是我早就生出的念头吗?但是尚方哪里,我该怎么给她交待?”文卿真人笑问道:“澹台师太?李北殷这般安排你可满意?”澹台仪在他怀里羞红了脸,柔声道:“我一个女儿家,今天给大家伙儿说了心里话,还有甚么满不满意的,真是羞死人了……就全凭几位师叔伯和真人安排了。”李北殷嘿嘿一笑,有些苦涩,抱着澹台仪的身子放在身边,一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几人一阵抚须喜笑,忙把二人扶起身来,楚商璇眼中包泪,笑叹道:“咱们龙门派自你爹爹娶妻之后,再没这般热闹过,可见咱们北宗的风水,算是都聚在你们父子身上了。”众人一阵朗笑,李北殷奇道:“二师伯,你咋个还哭出来了。”楚商璇一阵脸红,摇头不语。

秦耀光大笑道:“你二师伯和六灭师太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你二师伯和六灭师太没能共结连理,但这愿望能在你和澹台师太身上实现,高兴得很呢。”燕玑珏咳嗽一声,抱胸笑骂道:“混账,你二师兄唯一一点心事都给你说出来,以后如何在你们这些师弟面前立足啊。”楚商璇摇摇头,笑道:“无妨无妨,我高兴的很。不过嘛……倒是你们两个师弟,北殷把美娇娘娶走了,你们怎么办…………”

秦耀光和魏开阳对视一眼,怒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说话一丝面子都不留。”李北殷和澹台仪听出话里的意思,四手相握,均是窃笑不止。韩权徵笑道:“北殷,你们快快请起吧。”澹台仪嗯了一声,挽着李北殷的手臂站起身来,柔声道:“几位真人,我……”燕玑珏笑道:“唉……你都已经是北殷的妻子,怎的还这般见外,还叫真人?”澹台仪脸上一红,柔声道:“几位……师叔伯。”几人齐齐唉了一声,喜笑颜开,韩权徵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坐回原位,泠泠不语。

李北殷抱着澹台仪在人群中沉默不语,心道:“当日上山之时,本是想着在爹娘坟前,给他们说说心里话,告诉他们我心里喜欢的姑娘何止一个。可如今澹台已经成了我妻子,听着她喊几位真人也叫师叔伯,喊我爹娘也唤做爹娘,我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他魂思飘海,远寄长安,亦不知那人现在过得如何了。

过了半晌,文卿真人带李北殷二人走出门去,转身说道:“你们小两口虽是结亲了,但未免行藏败露,在外人面前还是以名字见称,也不可太过亲昵,免得惹人嫌疑。”李北殷二人点点头,说道:“全听文卿真人安排调遣。”文卿真人点点头,低声笑道:“澹台丫头,这事还要委屈你这几日继续和沈同光来往,万不可将今晚之事给他吐露半分,尽量稳住。”澹台仪点点头,柔声道:“我明白真人意思。”

三人正说着,忽的见一个身材瘦长,脚踏春风的男子走来,李北殷感到身后仙华凛凛,猛然一惊,心道:“怎的说曹操曹操到,沈师兄还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