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千钧一发出奇策
作者:邱处机      更新:2019-10-18 05:51      字数:9828

第55回千钧一发出奇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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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方含丹看到李宗闵与哥哥李含辛终是回到府上,心中微微宽心,飞速跑向李宗闵怀中,闭目娇嗔道:“爹。”李宗闵极为疼爱这个养女,与亲生骨肉一般无二,听着她甜甜腻腻的娇嗔,只觉得甜到了心间,摸着她柔顺黑亮的长发,笑声道:“小尚方,你瘦了,比上次爹见你还要瘦了。”

尚方含丹睁开双目,离开李宗闵的怀抱,紧紧拉着李宗闵和李含辛的手,笑道:“爹爹,哥哥,尚方一直在外奔波,对抗麒麟教反贼和十二派那群江湖草莽,一直在为皇上分忧,瘦再多的也是值得的。”旋即她冷艳侧向白重黎一侧,冷冷道:“不过嘛,我们闵相府上上下下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倒是想不到,还有些飞扬跋扈,不知所为,只会在皇上面前进谗的小人,来我们相国府耀武扬威。”

白重黎见相国与李含辛回来,登时没了方才的骄纵跋扈,毕恭毕敬的拱手弯腰,笑道:“相国,尚方,你们都误会了,本侯此番前来绝非是心存不轨,只是皇上日下已然对相府怠政一事日感不悦,小侯是来通知相国与各位,要尽快启程行事,免得耽误了皇上规定的时日,引得皇上不满啊。”

李宗闵抚着白须,冷笑一声,道:“我李宗闵行事,何时需要你这个小辈来教。白重黎,不必多言,本相对皇上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皇上托付的三件事本相已经暗中开展,这些日子的进展,已然交予皇上亲见。”旋即他冷冷看向白重黎,冷声道:“白侯爷,你虽然贵为侯爷,但好歹也是刑部尚书白醉仙的儿子,本相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可没想到你父亲白醉仙一身傲骨,你一点没遗传到,竟然赵归真那妖道混在一起,更没想到你会和宦官马元贽、仇公武等宦官同流合污,一再进谗。”

白重黎站直了身子,邪笑道:“唉,相爷此言差矣。重黎是白家人不假,但也是家父已然只挂空衔,不掌朝政,现在刑部上上下下的事都要重黎一个人来管,不寻些靠的住的靠山怎么行呢?”他踱着步子,负手走到李宗闵身前游走,邪笑道:“再说了,国师赵归真乃是本侯恩师,马公公、仇公公对在下也有知遇之恩,只是不知道闵相到底对这三位权臣到底有何偏见,一再抵制?”

李宗闵冷冷一笑,负手而立,威声道:“呵?!白侯爷这般巧言令色,倒是深得那妖道和老太监真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你爹白醉仙的遗风?!”白重黎冷笑道:“相国,本侯还是觉着你对待他人还是放尊重些,你与太尉李德裕互相碾轧几十年,都没把李太尉扳倒,倒是让李德裕节节高升,权掌朝野,还爵至太尉。本侯越发看不懂了,怎么相国不但要与太尉府为敌,还要连本侯、国师还有两位大内总管也要得罪了吗?”

李宗闵仰天冷笑,道:“哼!本相行事向来如此,不要说妖道和两个老而不死的太监,就是你白重黎,以后到相府来最好给我放尊重些。再说了,本相与李德裕因为党争互相碾轧数十年,但心底里都是互相敬佩,斗争也都是在明面上摆出来竞争,绝不像有些小人一般,日日夜夜整些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东西去皇上面前摇尾乞怜,有丧门风!”

白重黎怒极反笑,冷冷道:“相国,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所能看到的,是李德裕官至太尉,朝野上下最得皇上宠信;家师赵归真修道有成,炼至的九襄金丹已是皇上每日必需;两位公公各自把持神策军,深得皇上器重。相国府的日子嘛,倒是一天比一天难过咯。”

李含辛背上背着一把赤红如血的羿日神弓,身材魁梧,面容俊俏,性急如火,满头长发编成长发挡在胸前,排众而出,指着白重黎冷喝道:“白重黎,这里是闵相府,你再敢嘴巴乱放屁,信不信我一箭让你嘴巴通到屁股上!”白重黎负手冷笑,并不置气,哼了一声,说道:“本侯在此叨扰多时了,告辞了李相国。”旋即他恭恭敬敬的拱手退出,走前扫了一眼尚方含丹丰腴动人的身子,一阵冷笑,道:“告辞了,侯府夫人。”

尚方含丹登时震怒无比,满面通红,银牙轻咬,一双骄阳美目直欲喷火,气道跺脚,嗔道:“白重黎,你……”李含辛向来对妹妹百依百顺,疼爱有加,登时也是怒火朝天,一把将背上赤红如血的巨弓卸下,喝道:“狗贼,你找死!”他正欲张弓搭箭,却被立李宗闵与尚方含丹拉住,李宗闵冷冷道:“这般莽撞!?你想害死为父和你妹妹不成。”

白重黎负手离去,并不回头,闻言仰天大笑。门外官兵见白侯爷走出殿外,纷纷拜服在地,随后跟在其后扬长而去。街禁被撤,相府前很快便再度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刘玉石瞪了白重黎背影一眼,旋即将府门紧闭。

李宗闵恨恨暗探,旋即走到正厅内正席上生着闷气,尚方含丹与李含辛兄妹两人皆是双手抱胸,气不打一出来。李含辛胸前辫子一甩,一身紫袍凛凛作响,显然是气到极致,怒道:“爹,尚方!你们看看白重黎这个狗贼得意的样子!都敢到我们闵相府来耀武扬威了!咱们必须寻个法子教训教训他!”

李宗闵一拍桌子,一双剑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冷道:“含辛!你说的对!为父一生权倾朝野,还从未想今天这般受人侮辱!到我家里来耀武扬威!白重黎这个狗贼!爹一定要他付出十倍代价!”尚方含丹双手抱胸,英眉愁皱,踱着步子轻声道:“爹,我们虽然对白重黎这狗贼愤恨,但是也要看清眼前的局势。白重黎是刑部尚书白醉仙的儿子,白尚书虽然病退多年,但刑部一直由白醉仙堂弟白敏中和白重黎叔侄二人把持。白敏中此人与李太尉关系交好,多次得李德裕提点,我们如果再不寻个机会让两府交恶,只怕到时候吃亏的使我们自己。”

李宗闵点点头,叹息道:“是啊,为父也知道。白重黎却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先是得国师赵归真那狗贼收为入室弟子,武功大进;后又得马元贽、仇公武二人提携,被这三人引导皇帝面前任官。白重黎与其父白醉仙截然不同,白醉仙老而弥坚,一生傲骨,可这白重黎与小时候大不一样了,性子奸佞,妖言惑众,连皇上都对此子另眼相待。不但提携他为军中怀化将军,赐予小侯爵位,还将军中神策军交由他统帅。现在他正得皇上宠幸,想将他一把拿下,却是难上加难。”

李含辛怒眉一皱,怒道:“爹!你们每日上朝难道都不奏请皇上小心些,这等大权旁落于一个年轻奸人之手,是江山社稷之祸啊!”

李宗闵愁眉不展,不住抚须,叹道:“含辛,今日你随爹上殿,也都看到了,爹每天都要顶着太尉府官员正面对抗,还要忍受赵归真、白重黎等奸人的恶意中伤!皇上之所以宠信赵归真、白重黎师徒,也是因为太尉府与相府权力太大,已经令皇上担忧,他要加以制衡。再说了,白重黎被提拔为神策军统帅,国县侯爷,真正受益是他背后的国师赵归真与宦官马元贽、仇公武。要扳倒白重黎,就要一击致命,决不能拖泥带水!而且这股力量,必须是与相国府毫无关联,才不会惹得妖道和宦官怀疑,皇上才不会起疑心。”

李含辛闻言一喜,辫子向后一甩,喜道:“爹!你终于想通了!要对付那白重黎狗贼!那就好!孩儿这就去领‘赤龙营’暗中埋伏,将那狗贼宰掉!”说罢李含辛将羿日神弓背在背后,阔步走去。李宗闵眼神一阵震怒,喝道:“含辛!休的胡闹!回来。”李含辛回过身走来,皱眉怒道:“爹!就让孩儿再替爹斩掉一个劲敌,有何不妥!”

李宗闵拍桌震怒,指着李含辛冷冷道:“含辛!你要学着稳重些!爹已经说过,这件事既然要谋划就必须算无遗策!白重黎的武功得国师亲传,你哪里是他的对手!就算你有羿日神弓在手,也难以保证一击毙命!一旦留下证据,相府必然受到牵连!”

尚方含丹点点头,一双美目中散发出阵阵神光,看向李宗闵说道:“爹,这件事就交给女儿办吧。”李含辛在她身后凝眉急道:“尚方,你一个姑娘家,哪里是那狗贼对手。再说了,你有伤在身,爹爹哥哥都舍不得你再离家走远。”尚方含丹浅浅一笑,道:“哥,杀人有时候并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何况白重黎的剑术和武功尽得赵归真真传,想要杀他,必须是一个武功绝顶,内力极其深厚之人。而且,这个人最好是与朝廷毫无关联,是个江湖中人。”

李宗闵抚须忧思,随后愁眉一展,朗声大笑:“好!好计策!尚方!若论明智手段,你当真是生错了女儿身!爹对你的计划很满意,现在十二大派的人马尽数在你手上,你自然可以驱动他们做个替罪羊,做个杀手。你心里可有人选?”

尚方含丹英眉一皱,负手踱步道:“爹,十二大派中人的武功,你也是知道的,已经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这个年间,十二派围攻一个分裂散漫的天方麒麟教反贼,都铩羽而归,女儿实在对这些正道掌门的武功不太放心。”

李宗闵点点头,叹道:“是啊,若论武林中绝顶参天之人,也就只有北宗沈山崇真人、北少林三大神僧、昆仑山四大真人、天山派文卿真人,以及其他隐姓埋名的绝代宗师。但这些人我们确实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尚方你明白为父的意思,日前你领兵上北宗龙门洞,也见识过沈真人的修为了,想要这等人为我们办事,太难了,太难了。”

旋即李宗闵起身负手而行,叹道:“国师赵归真以九襄道典残篇得以纵横天下,更将其中武学分别传于门下弟子,白重黎武学天资奇高,习得其中‘九襄十杀’剑法中的五剑,军中将领也是鲜有对手,想杀他,实在是有些……”

尚方含丹点点头,笑道:“爹,我明白爹意思,想要杀白重黎,必须有能力在他未出剑之前将他制服,而拥有这个能力的人天下间不超过十几人,我偏偏就认得其中一个。”李宗闵与李含辛一阵瞠目对视,忙问道:“何人?何人还有这等本事?还是尚方你的好友?”

尚方含丹点点头,脸上没由来的泛起不为人察的红晕,随即正色嗔道:“爹,哥哥,这事交给我办,这位高人行事向来隐秘我曾答应过他,要为他保守秘密。待事成之后,爹爹和哥哥自然知道这位高人是何人。”李含辛向来痴武成性,闵相府赤龙营亦是由其统帅,双目放光,喜道:“这等高手,妹妹,待事成之后千万请他来府上做客,哥哥要向高人讨教几招,学学他的武功!”

尚方含丹心里温软无比,笑着嗔道:“那可不成,这位高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喜欢四处采花,可是天大的老淫贼。哥哥你府上那么多姬妾,就不怕被高人掳走一个?”李含辛一阵惊讶,奇道:“高人行事不果然不一般,采阴补阳是道教修炼武学之术,必然是个不守清规的道教宗师!若是哥哥碰上了,一定请这位高人到飘香楼享尽美酒佳肴,天下妖姬!哈哈哈哈。”

尚方含丹脸上通红,骤起英眉嗔道:“哥!你又在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了。”李宗闵笑着瞪了李含辛一眼,责问道:“含辛!你府上都那么姬妾了,还日日夜夜想着去飘香楼作甚!既然是道教高人,就必然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红粉骷髅。”旋即他微微皱眉,关切看向尚方含丹,低声问道:“尚方,那道人没对你怎么样吧。”尚方含丹登时羞的满面樱红,娇羞欲滴,嗔道:“爹,你说什么呀。女儿向来知礼守身,何况高人待女儿如同师徒之情,哪里有欺负过女儿。”

李宗闵爽朗一笑,一扫多日来的郁闷与忧愁,拍了拍脑袋笑道:“爹多问了,多问了。”旋即他叹了口气,道:“女儿,不是爹催你,十二派既然落在你手上了,你准备怎么筹划皇上托付的三件事?”尚方含丹冷冷一笑,双手抱胸,淡淡道:“爹,如果女儿有能力让这三件事一击全部完成,你信不信。”

李宗闵父子登时目瞪口呆,他们心知尚方含丹向来言出必行,算无遗策,从未有失手的时候,她既然敢这般说,就必然是心有所策,纷纷惊道:“尚方,此事当真?”尚方含丹眼中刹那间放出万丈光芒,滚滚骄阳般的神光自双目勃发,定定笑道:“你们放心,不但这三件事,女儿还要一举将天方麒麟教和正道十二派全部一网打尽,要他们所有人死无全尸!”

李宗闵瞧着尚方含丹这盘棋越下越大,心中除了兴奋和紧张还有些担忧,忙道:“尚方,你准备怎么做。现在天方麒麟教乃是朝廷头号大敌,若是能将其一举歼灭,再将其他三件事扳倒,相府声望必定再度升温!盖过太尉府,重回朝野第一名门!但你一再给自己的事情增加难度,为父担心你首尾难顾啊。”

李含辛点点头,朗声喝道:“妹妹,既然正道十二派已经落在你手上,不如就让哥哥领兵上山,干脆把他们全杀了!再把各派总坛捣毁!你专心对付麒麟教!如何?!”

尚方含丹秀目一沉,娇声嗔道:“哥啊。你多大的人了,相国爹爹教了你多少权谋之术,你怎么还是就知道每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我就是不想用朝廷兵马去对付十二派和麒麟教,这样只会惹来更大的民愤和非议。上次你没经我允许,擅自领兵将各派截住威逼,险些逼得峨眉派掌门六灭师太领兵与朝廷先动起手来!差点坏我大事!”

李宗闵闻言点头,冷喝道:“含辛!你做事就是这般毛毛躁躁,不善绸缪,就这一点,尚方比你强千百倍。就以尚方所言,我们不要插手她的计划。”

李含辛脸上一红,挠头笑道:“唉,爹,我也知道,妹妹的才华我是一点都比不上了,这不是也想为妹妹和爹爹分忧吗?还是那句话,恨我生了男儿身,恨妹妹生了女儿身。下辈子投胎一定做个女子,惹爹爹开心。”

尚方含丹与李宗闵哈哈一笑,纷纷笑骂李含辛,一时间其乐融融。随后尚方含丹正色道:“爹,在完成这三件事之间,女儿先替爹完成另一件事,那就是铲除白重黎这个狗贼,让他再没命在皇帝面前进谗!给我相国府完成这三件事留下足够时间。”

李宗闵点点头,随后皱眉道:“尚方,白重黎不是赵归真唯一的弟子,赵归真门下的‘张元淳、白重黎’二人,也都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张元淳此人虽然是白重黎的师哥,但甘心为他卖命,为其护卫。何况,白重黎手握宦官集团把持神策军,千军万马丛中想要杀他,必然是难上加难。你请的那位高人,到底有没有把握。”

尚方含丹点点头正色道:“若是要让这位高人与白重黎单打独斗,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在这之前,这位高人已经与张元淳、古明正二人交过手,非但不败反而将张元淳打成重伤,全身筋骨几乎尽碎。”

李宗闵父子又是一阵吃惊,李含辛惊道:“张先生的武功堪称绝顶高手,怎么他和古明正二人联手都不是这位高人的对手?张先生自回到长安后便宣称闭关,一客不见,竟然是被高人打成了重伤,筋骨尽碎!”李宗闵问道:“尚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元淳、古明正二人均是白重黎手下之人,他们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尚方含丹英眉一皱,秀目含嗔,说道:“爹,这事要从女儿下龙门洞后说起。那时女儿已经向沈真人讨教过剑法,领兵下山,谁知道白重黎的两名家将忽然冲了出来,说是奉了白侯爷之令保护女儿安全。可女儿哪里会上他的当,他们分明是想将女儿变相软禁起来。所以女儿在半路故意让官兵制造争端,引那位高人出手救我。果然夜里高人前来将女儿救走,张元淳此人心狠手辣,不亚于他师傅赵归真,但却被高人以无上大神通打碎肋骨。至于那位古明正先生,他是少林子弟,为人极为端正刚毅,他不齿于国县侯府所作所为,现在已经拜入我们相国府赤龙营,要为爹爹和哥哥效命!”

李宗闵和李含辛大喜过望,纷纷拍手称快,喜道:“古先生一身金刚降魔功却是厉害非凡!得此先生助力自然事半功倍。”李含辛惊道:“照这么说,这位高人是以一人之力击退身负九襄道典的张元淳,和这位身负少林神功的古先生?这修为却是参天呐!”

尚方含丹听着哥哥夸赞那人武功,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得意自信,脸上一片娇羞粉嫩,摇曳生姿,娇嗔道:“那当然,这位高人的武功,俊的让人心醉,就像喝了酒一样。哥哥啊,你还是别想着和高人过招了,你在他手上,怕是五招都过不到了。”

李含辛喜道:“越是强!越有意思!哥哥打架打不过高人,可以和高人喝酒的嘛!”尚方含丹娇笑道:“高人可以与我对饮十坛瑰酒而不醉,哥哥呢?”李含辛更是一惊,惊道:“十坛瑰酒?!高人酒量也如此之高?我是服气了,这位高人怕是要请到家里来,当成神仙一样供着。”李宗闵与尚方含丹又是一阵大笑。尚方含丹微微低下头,心道:“若是他真有一天能与哥哥、爹爹同桌而席,畅饮欢歌,我在一旁为他们斟酒,该有多好……”旋即她心中一片黯然,微微低头,说道:“哥哥,爹爹,我去请古明正先生来给你们请安,女儿还有事要筹划,就先失陪了。”

李宗闵抚须点了点头,笑着挥手,随即与李含辛商议起吐蕃一带的战情,父子二人皆是朝中权贵,谈起这事自然神采飞扬,直抒胸臆。只是李宗闵的眼神中微微带有一丝异色,一闪而过。

闵相府赤龙营选拔武将的规格奇高,堪与太尉府玄麟军媲美。但二者不同的是,玄麟军选拔的都是出身于正道名门的奇人异士,底子非常干净,皆是清流徐徐,且管理极其严格,训练之有素堪比开国时期的玄火军、天策军;而赤龙营则不同,赤龙营中选拔的高手武功绝不逊于玄麟军,但多数都是因犯事而被逐出师门,或是不堪受辱愤而杀人,难以在江湖上立足。相同的是,玄麟军、赤龙营中高手均是胸怀坦荡,且誓死效忠之人。玄麟军中高手除了武功高强且行止有度,极有机谋;赤龙营中高手各个忠心为主,上阵杀敌凶猛无匹,堪称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尚方含丹走到相国府后院一处厢房处,这里乃是相国府赤龙营卧榻之地,名为【护相房】,顾名思义。无数高手均在其中,见到尚方含丹走来,皆是一拥而来围了过来,不住问好。他们均是尚方含丹与李含辛从各地选拔而来的江湖高手,武功高强,但无法在江湖上立足。闵相和小姐肯收留他们,给他们锦衣玉食,更住在相府之中,更是感恩戴德,一片忠心。

赤龙营中的武将无人不爱尚方含丹,这位小姐不但人生的美如骄阳,灿若红花,摇曳生姿,而且无论权谋还是用兵皆是如神。更令人难以拒绝的是她与各位家将感情极深,常常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嘘寒问暖,更令人打心眼里忠心这位小姐。但碍于身份实在悬殊,他们也都把深深爱意藏在心底,用行动表达。

尚方含丹自拜官之后极少有空来赤龙营看望诸位家将,众人一拥而来将她围在其中逗她开心。尚方含丹一边笑着回答一边看向四周,微微皱眉,将古明正拉倒一侧,问道:“古先生,怎么不见赫连先生的身影。”

古明正此时已经不再需要黑衫裹身,高大如铁塔般身子上穿着一件棕色长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长长黑发也从头顶长出,披在脑后,全身肌肉遒劲如盘龙,仿佛炸裂。他与古虚一样,虽是离开北少林多年,但仍改不了双手合十低头祈祷的习惯,为人也如僧人一般行止有度,有人为善,在赤龙营中当属第一高手,深得拥戴。

古明正闻言低声道:“小相女,赫连先生今日外出,说是替相爷办事,我们也没多问。赫连先生入驻相府之后一直独来独往,也不与旁人交流。”

尚方含丹微微颦蹙,心道:“赫连先生为天方麒麟教叛教之人,眼下麒麟教就在长安洛阳一带,他这般不告而别是何用意?”旋即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笑道:“古先生,我爹和我哥要见你,请先生先到正殿去给他们问安。”古明正叹了口气,笑道:“多谢相女引荐,贫僧……我这就去。”尚方含丹娇笑道:“先生不必拘束,若是心中念着禅宗祖庭,大可在府上以僧人自居,我爹和我哥都不会介意。”

古明正似是获了天大的恩准一般,连连感谢,眼眶一红,低声道:“大恩大德,贫僧不知如何报答相国与相女。”尚方含丹娇笑道:“我哥哥是个练武狂人,平日里打打杀杀到处惹事。若是他逼着先生切磋,还请先生手下留情,少断他一条胳膊一条腿。”古明正笑道:“相女说笑了,贫僧这就去给相爷和统领问安。”

尚方含丹将她袖子一拉,低声问道:“古先生,你和古二哥……”古明正眼眶一热,低头颤声道:“相女,我和师弟都是少室山的罪人,离开少林寺之后就走散了,各自流落天涯。如果不是相女肯收留我们,让我和师弟为相爷效力,我们师兄弟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

尚方含丹点点头,叹道:“古先生,既然留在府上就不要多想,你和古二哥能在重逢,我比谁都替你们高兴。先生,小女有一事相求,还请先生一定答应我。”古明正双手合十,低头忙道:“相女言重了,就是赴汤蹈火,只要是相女的愿望和事情,小僧一定全力去做。”

尚方含丹轻轻一笑,负手说道:“哪里有那么严重,古先生,你曾在国县侯府为白重黎效命,对张元淳与白重黎的武功一定熟悉非凡。天下武功出少林,万变不离其宗,我希望先生今晚能将他二人武功特点及招式缺陷,写一份小传给我。”古明正点点头,低声道:“小僧一定竭尽所能。小相女,请恕贫僧直言,如果相女真要下手,就必须有一个武功修为、内功修为都极其高深的人去办,即使是小僧,也未能一击命中。”

尚方含丹甜甜一笑,负手低语道:“先生真是聪慧,明白我想做什么,我也不必瞒先生。不过,若是我请来的人,先生和张元淳联手都留不下呢?”古明正微微一惊,旋即笑道:“贫僧明白了,那人却是有着一身极俊的功夫。小僧告退。”

尚方含丹心中甜腻无比,脚步轻快的走向重雷、古虚、王仙宝三人房内,负手朗笑道:“重大哥、古二哥、王三哥,三位修养的如何了?”

重雷、古虚、王仙宝三人纷纷大惊,连忙将上身衣服穿好,拜服在地,齐声道:“恭迎尚方大人!”尚方含丹笑着将三人扶起,负手笑道:“好啦,都说了多少次,在相府内不必大人长短,与古先生一样称呼我相女就好。”三人对视一笑,挠头道:“相女说的是,我们三人真没用,被李北殷的北海擒龙功所伤,差点折在他手上。还好有古明正大哥,以伏龙真气替我们疗伤,我们这才缓过来。”

尚方含丹惊笑道:“李北殷的北海擒龙功,真的有那般俊?几位修养几天还没缓过劲来?”三人见尚方含丹不怒反笑,均是一头雾水,古虚点点头道:“小相女,李北殷的北海擒龙功却是世间第一等刚正神功,最关键的是他将擒龙功、神哭麒麟功、启天无相神功、太羲神功这四门天下间最强的武学融为一体,我们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也只怕世上很少人能与他匹敌了。”

尚方含丹听着心里温软如春,心道:“原来这小淫贼功夫高到这般地步。”旋即她微微正色,冷声道:“三将听令,本官有事交待。”三人一听又有任务,兴奋至极,纷纷拜服在地,齐声道:“谨遵尚方大人之命。”

尚方含丹回头看了一眼四周无人,便将房门紧闭,示意三人起身。旋即负手踱步,冷声道:“三位,我今天要交待你们办的事,保密等级为赤龙营最高,你们千万要听清楚。”三人顿时收敛笑意,纷纷齐声道:“末将领命。”

尚方含丹双手抱胸,走到王仙宝身前,说道:“王三哥,我要你三日之后前往国县侯府,替我告之小侯爷白重黎,我会在长安城东南城楼阁等他赴约。”三人闻声惊呼,忙道:“尚方大人,你不是一直很讨厌那个无耻之徒,怎么会……”尚方含丹叹了口气道:“我爹有难,我应当尽一份力,王三哥你定要找我的话去做,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要一字不落的说给白重黎听。”

王仙宝点点头道:“相女请讲。”尚方含丹轻声笑着,随即在王仙宝耳边一阵低吟,王仙宝听着一头雾水,奇道:“这是白尚书…”

尚方含丹点点头,笑道:“王三哥,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他听。然后告诉他,‘这不是诗,是真的’。”王仙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拱手道:“小相女,末将记得了,‘这不是诗,这是真的’。”

尚方含丹点点头,随后走到古虚身前,低声道:“古先生,麻烦你帮我去做一件极难的事,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古虚点点头,拱手道:“相女请将。”尚方含丹昂首道:“请古二哥替我去一趟香严寺……古二哥,我知道你离开佛门已久,不愿再踏入伤心地半步。”

古虚先是面露忧思,随后低头道:“相女之命,岂敢不从,末将一定办到。何况香严寺并非少林祖庭,没什么伤心不伤心。”

尚方含丹点点头,笑道:“有劳古二哥了,香严寺与长安相距甚远,古二哥需要立刻出发,快马加鞭务必在明日之前赶到。潜入香严寺后什么都不做,立刻放一把火,能烧多大就烧多大。”古虚点点头,他虽是离开佛门,但依然心中礼佛视自己为佛门子弟,可相女与相府再造之恩,他无法拒绝只能照做。旋即立刻收拾行李,推门而出,牵马而行。

重雷看了看两人已经领命,尚方含丹却迟迟未向他下令,登时一头雾水,问道:“相女,我呢?”尚方含丹轻轻一笑,道:“重大哥,你的任务最难也最重,立刻出发替我去一趟洛阳,找一个人,务必在明日之前找到,不然我怕时间不够。如果她还在洛阳,那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如果不能,我可能会……可能会就此委身于那恶贼,下嫁于他,从此水深火热,不得善终。”

重雷听得脑中一炸,忙拱手道:“相女请快快说,在下一定照做,绝不能让恶贼玷污相女。”尚方含丹点点头,低声道:“我说的话,你一定也要一字不落的说给那女子听,知道吗?”重雷脸色极为凝重,点了点头。尚方含丹在他耳边一阵轻语,重雷先是惊得面如土色,随后不再多言,立刻出发。

尚方含丹看着重雷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语,低声道:“成败与否,就能否寻到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