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回庞宫异宇聚天方上
下马这男子,便是占波国天方教的教主,与李北殷等人一样,前往大食国面见各国天方教教教主。但占波国国教为婆罗门教,即使是少数人不信婆罗门教,也是信奉与之相关的佛教,天方教在占波国却是极少有人信仰,难以成众。就连占波国唯一的几座天方教宫殿,也都是这位教主自行出资,遣人修建的。
实则这位教众的教主,却是占波国王的二子,但他早年便被大食国文化与宗教吸引,也不曾继承王储,便一心致力于天方教在占波国普及。占波国王认为婆罗门教是国教,乃国家筑基,动摇不得,向来不支持二子在本国推广。但他爱子心切,也是暗中阻挠,不曾对二子指指画画。
那占波王子盯着澹台仪失神,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盯着李北殷凝眉不语。但李北殷三人均是不习这等语言,也便听不大懂,瞧着他和和气气向澹台仪说话的样子,似是在赔罪。从马上下来另一人,走到众人身前,用汉语问道:“是中土朋友?”李北殷听他会说汉语,忙道:“不错,敢问这位公子是哪国天方教的教主?”那人一惊,随后急切道:“你识的天方教?也赶往大食去?”李北殷点点头,笑道:“在下是中土天方教教主,受邀赶往大食国。”
那人连忙用占波语向那占波王子说去,那占波王子一惊,说道:“释先生,既然是中土天方教的教主,尊贵得很,请他和这两位美丽的姑娘一同上路吧,由我照顾一切。”那会说中土话的人名叫释译琮,本是佛门中人,致力于各国佛门经典翻译,所以通晓各国语言。之后他因不明原因,逃离中土,流落占波一带,被占波王子阮仲救起,从此为其奔驰,助他达成在占波传教的理想。
释译琮连忙点头,将阮仲的话所给李北殷听,李北殷心想道:“各国天方教教主云集大食国,也不知此行是吉是凶,能团结的力量自然要团结。”他刚欲开口应允交谈,段明心忽然牵着四匹骆驼四匹马从后走来,凝眉道:“北殷,什么事。”李北殷忙将话转述给段明心,段明心凝眉思索,低语道:“事情还不明朗,先攀谈两句,结下缘分就好,不必走的太近。”李北殷听懂段明心的意思,于是回头歉笑道:“两位,我师傅已经备了骆驼马匹,但我们还有些私事尚要处理,不便一同而行,还请见谅。”
阮仲听闻释译琮转述李北殷所言,点点头,用并不纯熟的汉语道:“阮仲。”李北殷一怔,心道:“软重?什么意思?”释译琮看出李北殷一头雾水,忙笑道:“教主名为阮仲,还请阁下把名号留下,以后两国天方教也好有个来往。”李北殷点点头,笑道:“免贵姓李,名北殷。”阮仲点点头,旋即看向一侧的澹台仪,似是有些拘束害羞,低头说道:“可否留下姑娘芳名?”释译琮先是一惊,心道教主从不对女子这般动容倾心,这还是头一次这般相问,便向澹台仪转述。
澹台仪点点头,说道:“我复姓澹台,单名一个仪字。”释译琮将澹台仪的名字转述给阮仲,阮仲一阵凝眉,对释译琮说道:“我对中土文化不是很精通,这个姓氏和名字都拗口的很,怕是记不住。”释译琮笑道:“教主,我会把姑娘芳名写在纸上,您多看几天就记得住了。”阮仲点点头,向澹台仪行了大礼,说道:“希望在大食国境内,能再与姑娘相逢。”释译琮将话一字不落的澹台仪听,旋即随着阮仲等人上马,绝尘而去。
李北殷等人在原地怔了征,都扭头看向澹台仪,她已是羞的俏脸飞红,握着李北殷的袖子低声道:“小官人,不要这么看我,我羞的很。”尚方含丹抱胸冷笑道:“我瞧着这阮仲教主,可是看向你的澹台姑娘了。”李北殷一怔,随后笑道:“澹台生的美,哪一国的人都喜欢,又不是坏事。”澹台仪难得娇嗔,轻轻拧了一把李北殷胳膊上的肉,李北殷胳膊一疼,不敢多言了。
尚方含丹冷冷一笑,叹气说道:“李教主啊,你可要当心些,前有北宗沈同光,又有天山杨云枫,连占波国天方教教主都对你的澹台姑娘动心了。这三个哥儿论姿颜可比你要俊,说不定哪天你的澹台姑娘就被人拐跑了。”李北殷挠挠头,笑道:“人家可是占波国王子,自然要比我尊贵得多,我只不过是个小反贼罢了。”尚方含丹在他耳边轻语道:“小反淫贼。”
段明心见那几人已经走远,一阵凝眉,说道:“占波国的天方教势力,怕是各国之中最弱的,第一代占波国教主是大食国人,是个老者,现在换了这个年轻王子,想来他已经不在了。当年占波国初传天方教,遭到国内婆罗门教大力反抗,以至于天方教至今在占波国不能大规模传教。他曾向我书信求助。那时老夫已经离开教主一职,无能为力,当时又与段明发约好二十年不再踏出石家和青虚山半步,便只能回信,爱莫能助。”想到斯人已逝,段明心心头没由来的一阵黯然。也不知自从与李北殷成为师徒后,自己也似乎受其影响。
段明心、李北殷带着两女一同上路,漫漫黄沙在天际弥漫,沙漠上升腾起白雾,一切掩埋在缥缈之中,一眼望不到边境。茫茫沙海空无一物,唯有驼铃声在四周响起,叮叮当当犹如沙漠中的乐章。四匹马被拴在骆驼身后,牢牢用绳子牵着马头,沙漠中常有大风暴,马匹不如骆驼,一旦受惊便疯狂逃窜,需得小心谨慎。幸运的是此日沙漠中并未有太大的风尘,并未阻扰几人行程。
四人并排而行,缓缓向远方前行,段明心淡淡说道:“大食国与中土不同,最早它是分为几个部落,分布在不同的绿洲中。而这种沙漠绿洲式的文明,也导致了它零零星星,渴望水源。在大食国水比油贵,价比千金。”李北殷问道:“师傅,马上就要面见大食国教皇了,我倒是还想出对策来。一来小妹在教皇手上,二来我们还要与教皇商讨‘动机回春’和‘哪哒精髓露’,我怕是一本启天无相神功也没法满足他们。若是他真要挟我出兵大食,该当如何。”段明心笑了笑,说道:“北殷,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再高的武功再多的财富,都不如头上一定乌纱有用的原因。人终归是有情之物,一旦有了情,就有了羁绊,权力的牢笼不是说用暴力就可以打破的。放心吧,师傅会和教皇周旋,你只管安心对付其他人就好。”
尚方含丹骑着骆驼在沙漠中前行,姣美的丰满身姿随着地势高低,一起一伏,她问道:“段前辈,我曾拜读过贵教‘大食古经’,里面记载大食国圣城中曾有一块‘天方黑石’,有令人永生不死的奇效,这是真是假?‘九襄道典’中的非武学部分曾被收录进道藏典籍中,就连这本中土绝学都曾经记载过这块黑石呢。”段明心朗笑道:“大食古经却有记载本教秘辛,也的确说过大食国圣城中的那块黑石非人间之物,但是否能使人长生,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收录进皇家道藏中的,不是九襄道典,而是一本与九襄道典息息相关的经书,名为‘明玉素书经’。它的非武学部分被叫做‘玉钤经’,为黄石前人所书,是已经绝迹的明玉派镇派学问。据说是前朝相国之女编入道藏中的,这里面涉及到北宗前身‘太玄派’和‘明玉派’之间的往事,无从追查。至于天方黑石是怎么被写入九襄道典和玉钤经,我也不知道。”
旋即他回过头来,凝眉道:“那块天方黑石,至今仍然躺在圣城圣殿中,时时刻刻有大食国无数精锐看守,可不要打那石头的念头,不然如潮水般的精锐高手一拥而上,可就真没好果子吃了。”尚方含丹点点头,笑道:“只是随便问一问…………对了段前辈,你可曾对‘王綦’这个人有过了解?史书上记载,这个人撰写了九襄道典这本武功,但对于他其他的历史,再无描述。”段明心一阵思索,说道:“王綦,这个人一言难尽。据说这个人是以山西云梦鬼谷洞中获得无数神书,从中悟出一套‘九襄道典’的武学出来,威力为世间第一。明玉派的‘明玉素书经’汇编有其中部分武学,就足以将中原武林荡平;赵归真得九襄道典残篇,就足以位列权贵,官拜国师;黄龙神刀原本只是利器,也因与九襄道典有关,变成价可倾城的至宝,可见王綦写得这本神书却是不一般。”
“王綦是外族人,早年曾中状元,后来因祖籍为外族而被除名。怒而杀死多名考官,逃离京城躲入云梦鬼谷洞,用数十年时间从鬼谷神书中悟出一套惊才绝艳的武功,便是‘九襄道典’。据说此人在重出世间之时,容貌年纪几乎冻结,再未衰老,九襄道典中有长生功能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王綦出世时已经朝代更替,他的罪过也随着国家法令变更,不再溯及既往,他虽是年老,但雄心不改,再度投官,因其文武双全,被破格提升为官。后来朝廷出兵剿灭江湖叛乱,王綦亲自领兵,凭着九襄道典的武功几乎杀尽所有门派掌门,致使武林一夜之间消亡殆尽,足足用了几百年才恢复元气。历史上能做到这一点的,王綦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几十年前那个书生剑客是第二人。”
“王綦的武功境界,怕是直追当世第一的沈真人,若是他们二人能跨越时空对决,当真是旷古一战。武学之道何其精深,哪里有个止境。吾生也有涯而武道无涯,如此武功盖世之人最后也难逃岁月流逝,化为一抔黄土,令人唏嘘嗟叹。九襄道典,玄之又玄,令人心驰神往,可若是九襄道典中真有什么长生不死之法,王綦自己撰写的经书,自己怎会还会死呢。”
尚方含丹一阵思索,说道:“我曾听闻王綦此人后来不知所踪了,他的生死至今仍是个谜,或许他只是没寻到天方黑石,而就此失去长生的机会。”段明心点头道:“王綦的墓却是无人曾见到过,也有传言王綦此人未死。江湖上曾有不少人学着书中对王綦的描述,褐发白面,着龙鳞铠甲,到处招摇撞骗,但一开口就被人识了出来。”
四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骑着骆驼在沙漠中缓缓而行。直至傍晚时分,众人皆是有些疲累,正欲原地休息一阵。忽然从两侧冲出几个策马而来,手持乌兹钢刀的黑衣人,劣马在沙漠中荡起无尽尘埃,直冲四人而来。李北殷耳聪目明,于一里之外便听得清清楚楚,忙道:“师傅,有偷袭之人。”段明心点点头,凝眉道:“师傅也听到了,小心戒备。”尚方含丹和澹台仪纷纷走下骆驼,尚方、玉神双剑出鞘,在沙漠中荡起万丈神光。
群群足有百人的黑衣骑兵一拥而上,犹如潮水,李北殷凝眉喝道:“是哪里的朋友!为何偷袭我等?!”尚未等他把话说完,一把雪亮长刀已然砍到面前,李北殷脚踩神行强压身子,将一刀险险躲过,他刚想脚踩神行将那人拍落下马,岂知身后无数骑兵纷纷起刀砍来,令其难以成行,只得飞出两道擒龙爪将眼前招式先解决掉。
段明心脚踩百武神行身化七彩神光,暴喝一声,一记化极神雷手将一匹烈马拍成肉泥,旋即与其中一人缠斗起来。尚方含丹、澹台仪两人手舞长剑,坚不可摧,根本不是乌兹钢刀所能抵抗,长剑所向纷纷破裂,碎成几截。
李北殷脚踩神行身化游龙,以太羲神剑掌处处狂轰,将百匹劣马一掌拍死,沙漠中人仰马翻,不少人被马匹巨重的身躯压断身体,血肉模糊,惨叫声此起彼。李北殷、段明心两人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百人骑兵不到半刻便被纷纷打落,与两人近身格斗开来。
百人之众同时呼啸,一齐围攻上来。段明心冷哼一身,身后黄龙神刀自行出鞘,落在手中挥动一套不可名状的奇妙刀法,大开大合,霸道至极,护在身前,百人围攻之下,手中刀刃竟全部被黄龙刀击成碎块,哑然失色,一时间不敢近身。
其中身材极为高大一人,欺身直进,双手拿出两道鎏金乌兹匕首,向段明心天灵盖上扎去。段明心脚踩神行,躲到一侧,举刀挡架,当的一响,两把鎏金乌兹匕首发出当啷之响,全然蹦碎。这黄龙神刀无坚不摧,两把穿金碎石的鎏金匕首一击之下,轰然炸裂。那人似是已看出黄龙刀为大凶器,便在这一瞬之间,趁着段明心抵抗其他数十人,施展一套极其极其诡异的身法,全身在沙漠中打起滚来,翻身向左,快捷无伦,已然一肘重击在段明心腿上。本来以段明心的武功,百人之众也可杀得人仰马翻,但这人身法之诡异,连段明心这等武学名家都不曾见识过。他冷笑一声散出护体真气,将那人一个踉跄打飞十丈之外,依然被百武真气震碎了心脉。
其余数十人正想趁机横刀戳段明心后心,突然间纷纷手腕剧痛难当,忽见一道北海擒龙爪猛的一握,已然将数十人手骨全数握断,轰成骨渣,惨叫声震天而起。手中数十把鎏金匕首已被其人夹手夺了去。众人大惊之下,连忙忍着断骨之痛回过身去,施展诡秘身法,远离段明心,唯恐被其真气震碎了心脉。再看去方才释放龙爪之人,竟是那个人身穿古袍的少年人。
李北殷这一下纵身夺走五十六把鎏金匕首,快到极致,巧妙无伦。冷哼一声,五十六把鎏金匕首被他手中一记赤红如阳、贯穿白日的太羲神剑掌拍的稀碎,剩余五十六人惊怒之下,齐从两侧攻上。李北殷朗笑道:“师傅!这些货色我替你收拾就好!”说罢他脚踩擒龙神行,身形一转,向左避开,手中团起万重金光,手中飞出两记龙吟滚滚的北海擒龙手,两掌飞去若龙虎交会,庞然巨力将右侧众人后心一掌击中,倾倒在地口吐鲜血,段明心脚踩百武神行上前飞出二十八道封穴手,将二十七人头顶百会穴击碎,七窍流血人,剩余一人被其封住穴道,沙漠中动弹不得。
李北殷见左侧袭来之人,双手中纷纷提出另外五十六把匕首,旋即从袖中飞出一道神哭铁骨令,那神哭铁骨令质地怪异,极是坚硬,李北殷以铁骨令催发荡寇剑,光芒赤红如血,烈阳滚滚,这一下打中,其余刺客眼前一黑,背后被劈的血肉模糊,几欲死去,幸得李北殷终究是手下留情,否则以荡寇剑神威,足可劈山。那伙人虽是身受重伤,但纷纷怒喝着爬起身来,再度围上。
李北殷右手铁骨令向众人虚晃一招荡寇剑,硬是把二十八人吓得四散格挡,阵型已破,李北殷嘿嘿冷笑,左手倏地伸出,飞出一道黄龙摧坚爪,暴喝一握,十九人左肩被他一爪握碎。他猛地一甩,十九人被他一把扔到段明心身前,段明心抚须点头,将黄龙神刀手中挽出无数无数刀芒,将十九人身躯以黄龙刀肢解,散落满地,滴血不沾衣,刀法快道无极,吓得一侧那被点穴之人目欲绝眦,盯着黄龙,仿佛看到死神镰刀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