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回乱世重逢相扶将上
李北殷忍着伤势怀抱两女向远山低洼飞去,见追兵已远,才将两女放下,胸前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一时间令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痛不可当。
山间大雨倾斜,三人躲在山下低洼石崖下躲雨,李北殷方才又强催内力施展轻功,伤口破裂,揭开胸前衣衫,漏出胸前狰狞可怖的伤口,其上已然鲜血触目,暗红息肉外翻,随着气息一动一息,分外渗人。
石毓英一边替他捂绢止血,一边皱起秀眉骂道:“大笨骆驼!你真是世间一等一的奇人,我从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见色忘义就算,还差点把命搭进去!”澹台仪难为情的低了低头,柔声道:“小官人,都是为我,你才……”说着她拿起止血绢轻轻擦拭他伤口外的血渍,石毓英听澹台仪如此亲昵的称呼,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他是我的骆驼,你别碰他,离他远一点。”澹台仪怯生生的把手收回,只得担忧的望向李北殷脸上汗珠滚滚,面色苦楚,因疼痛几乎变形。
李北殷以动机回春神功将伤势暂时镇住,随即睁眼说道:“我是人,不是骆驼。”石毓英邪笑道:“嘿!可今天两仪四象阵是我助你破的,你的命都是我救得,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且别管。”李北殷长叹了一声,随即奇道:“石姑娘,我真是越发佩服你了,北宗、峨眉甚至麒麟教的武功你都信手拈来,如数家珍,更在短时间内参悟出破阵之策,这等本事世上恐怕无一人能出其右。”
石毓英心里一阵窃喜,挑了挑眉梢,凉声笑道:“这是当然,冀北石家为天下武学府库,极少有门派的武学未收入,北宗、峨眉、麒麟教的武功均是当世翘楚,虽然心法招式未被我所得,但特点命门均记载在石家一本书上,只要熟悉便可掣肘。”李北殷奇道:“那就是说,石家的武功融合百家之所长,堪称当世第一了。”石毓英得意一笑,道:“那是当然,我外公学究天人,糅合百家所长自创一套‘百武真经’,无论外功招式还是内功心法,已经无限趋近于完美。可说来也奇怪了,他却从来不传此神功于任何人,也不传与我,成天嚷嚷着要找沈山崇与段明发报仇。”
李北殷惊道:“段教主和沈爷爷?这两人如何得罪你外公了?”
石毓英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我外公十年前曾亲上北宗与麒麟教向两位当世绝顶高手求战,但战果如何无人知晓,只是一天夜里也是暴雨,我外公全身是血的回到石家,全身筋骨尽碎,从那以后就把家中大小事务全都交给我娘处理,自己躲到青虚山闭关养伤,一呆就是十年,我每每都要爬老远的山路去看望他。真是怪了,他明明已经重接筋骨,养伤成功,却非要被自己关在青虚山里不肯出关,炼什么百武真经。”
李北殷惊叫道:“十年前!又是十年前!段教主十年前失踪,沈爷爷十年前闭关至今未出,你外公又隐居青虚山,到底是怎么回事。”随即他想到什么,忙问道:“石姑娘,你外公可会一套武功名叫‘北斗天河神功’。”石毓英脸上赫然变色,冷冷道:“你怎么知道这套武功,你问这作甚。”李北殷叹气道:“不瞒你说,沈真人与段教主就是被修炼这套武功的黑衣人暗算所害,麒麟教与正道之间的恩怨就是被这黑衣人挑拨,才恶化到今日地步。”
石毓英怒道:“臭驼子!你说什么!我外公怎么可能暗算沈真人与段明发!”说罢她气极的捶在李北殷胸前伤口处,痛的他龇牙咧嘴,刺骨锥心,头皮发疼,冷汗如雨,澹台仪微微幽怨的瞅了一眼石毓英,忙柔声道:“师姐,小官人伤的很厉害,你就别伤他了。”石毓英怒道:“官人?师妹!你也是出家之人,不可嫁人成婚,怎么能这么亲昵的称呼男子!再说了,他的命是我救得,我想如何就如何。”李北殷惊道:“澹台姑娘,你……你出家了?还不能嫁人?”澹台仪微微点了点头,幽幽道:“我是掌门师傅入室弟子,师傅传我太羲神功造福峨眉,我自然……自然早晚是要落发出家的。”石毓英有一拳捶在李北殷身上,怒道:“你呀!为了这个漂亮丫头差点连命都没了!不知死活的臭驼子!”
李北殷看到石毓英提到【北斗天河神功】,神色一凛,忙道:“石姑娘,我绝无有心轻侮你外公英名,我知道你一定知晓这套神功的下落,这件事关乎到我爹娘之死,关系到沈爷爷生死与段教主声名,关乎到武林正道与麒麟教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兹事体大,我求你一定告诉我。”
石毓英心里一片焦躁,极委屈的摇头道:“你说的这般严重,我却更不能将它告诉你,我求你,别逼我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旋即她站起身来,向暴雨中走去,幽幽道:“你想要答案,就自己到十二派围攻天凤宫时去看,就会有答案了。”随即她微微转身,对李北殷与澹台仪道:“我……我要去寻我表哥了,小师妹,臭骆驼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走了。”她走出三步又回过头来,皱眉凉声道:“臭骆驼!你的命是我救得,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在我没回来点头之前,你不可以与小师妹成婚,不可以娶妻生子,听到没有。”澹台仪脸色一红,忙道:“师姐…我很快就要落发出家了,怎么可能嫁人为妻,何况小官人只是我儿时好友,我们真的没什么………”李北殷也忙道:“我们清清白白,怎么可能成婚生子,哪有这么快的事。”澹台仪听闻忙望向他,见他说的诚恳,并非话中有话,仍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石毓英弯起嘴角,幽幽笑道:“那就好,我信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走了,你照顾好她……”说罢头也不回的冲进漫天大雨,身影凄凉而孤寂,暴雨倾盆,她的身影快速消散在雨雾中。李北殷喊道:“石姑娘!外面风雨这么大!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啊。”然而其人已去,漫天暴雨并无回声。
李北殷将真气凝结在胸前伤口处,睁开双眼,急道:“石姑娘可能是唯一知道那本神功的人,这关乎到正道麒麟教多少人的性命!我要去找她。”说罢他站起身来,顶着剧痛走向暴雨中,澹台仪忙拉住他,柔声道:“小官人,六师姐已经走远了,你去哪里寻她。何况你身上伤的这么重,怎么追都追不上的。”李北殷叹了口气,仰面向天,沉声道:“真相就在眼前,我不能放弃。”说罢也是头也不回的冲入雨中,向前走去,澹台仪见状无奈,只得扶着他在大雨中前行。
山下低洼山谷狭长深远,两人在雨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却仍是未走到尽头,石毓英的身影也未再出现过,澹台仪劝到:“小官人,你被掌教北震剑所伤,伤势可大可小,你身上已经微微发烫了,还是休息一下吧。”李北殷四顾看去,并无石毓英的身影,心中一阵失落,叹道:“唉,就听你的吧。”
说罢两人躲在山崖下,正欲坐地,忽然天地间忽然剧烈颤抖,仿佛天崩,仿佛地裂,根本无力阻挡,澹台仪一惊,向外看去,却见滚滚泥浆竟如山洪般从山坡上倾泻而下,原来云滇之地土质酥松,山坡上的泥土顺着连日暴雨倾泻而下,引起天灾。
远端传来六冥师太站在高山上的喊声:“澹台!快走!是泥石流!”
澹台仪与李北殷登时惊得魂飞魄散,李北殷忙拽着澹台仪强催体内真气向山道外奔去,剧痛欲裂,可却一刻都不能停歇,六冥师太见李北殷不顾生死仍挟着澹台仪逃命,冷喝道:“李北殷!放下澹台仪!”说罢六冥师太脚踩轻功,于滚滚泥流见闪转腾挪,落在泥流挟裹的巨石上再度弹飞出去,落在数丈外巨石之上,再度向前飞去,烈阳真气明灭如入无人之境,挺剑而来。
李北殷脚踩轻功已觉得身影迟滞,体内真气顺着胸口伤口泄出,对着澹台仪道:“澹台!我快没力气了,我这就把你还给掌教,你且准备好。”说罢他手中飞出一记景星麟凤麒麟手,握住她纤软的腰肢,正欲将她甩向山巅上飞奔而来的六冥师太,谁知澹台仪却忽然环抱住他的脖子,柔声哭道:“我不走!你伤的这么重,没人照顾你你会死的!”李北殷心里一阵动容,低声道:“你对我好了十年,足够了,我心领了。但是现在不可以了!你跟着我会一齐死在泥浆里得!天崩自然之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澹台仪揽着他的脖子,摇头柔声哭道:“我求求你,别让我走,我不想刚刚遇到思念十年的好朋友,就这么和他分开。我不怕!我不怕天崩地裂,我不怕日沉月陨,我只怕这么和你分开,就是将来踏遍千山万水都寻不到你,谁陪我去看金顶霞光?”
李北殷眼眶一热,低声道:“我曾以为自己永远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后来我遇到了婆婆,遇到了小妹,又遇到了你,你们都用心待我,我已经满足了!我不能让你死!”说罢他手中麒麟光爪一挥,欲将她甩向山上,谁知那滚滚泥流速度之快,劲力之猛根本无从抗拒,尚未等李北殷将光掌甩出,漫天泥浆已经将身影稍稍迟滞的两人卷在其中,向山下奔流而去,顷刻不见了踪影。
六冥师太轻功冠绝天下,也被这突然间汹涌十倍的滚滚泥流险些卷在其中,千钧一发间侧身而过,落在高山山腰之上,眼睁睁看着李北殷与澹台仪被泥浆挟裹而下,登时悲啸震天,愤恨的一剑劈去,足有十成内劲,北震剑竟将一处小山丘劈成两截。她心知李北殷与澹台仪怕是难逃一死,一时间难以接受,然而天崩之势尚在汹涌,她万难抗拒,只得飞身而出,向原路返回,刚飞出半步,方才站立的高丘瞬间被泥流淹没,顷刻间被冲倒,携着巨石奔流而去。
李北殷与澹台仪全身裹满泥浆,在泥浆洪流中被席卷而去,澹台仪双手死死扣在李北殷脖子上,一把将李北殷头颅从泥浆中拔起,用嘴帮他吸开鼻腔和嘴唇上的泥浆,吐到一边,李北殷长长呼气,喊道:“你为什么不走!现在我们怕是都要死在这里!”澹台仪如玉的容颜已然全部淹没在泥浆当中,什么都看不清,李北殷看着她口中泥浆和血液掺杂在一起,看着她背上被巨石砸出的狰狞伤口,登时心痛欲裂,千钧一发之际,李北殷怒喝一声,在两人被泥浆裹挟下山崖之际,飞出一记麒麟手,扣在悬崖一侧,搂着澹台仪重重砸在山崖之上,登时全都口鼻溢血,但却就此扣在峭壁之上,头顶泥浆顺着悬崖远端倾泻而下,顷刻间将山下一处村庄淹没,有些村民根本躲之不及,被裹在其中,瞬间惨死。待山腰上泥浆倾泻完,顿时天地间剧烈的动荡被止住,暴雨将歇。
李北殷一手拖住澹台仪泥流裹躯的身子,一手强催内力扣住山崖峭壁,维系两人不坠下山崖,李北殷向下看去登时魂飞魄散,下面是百尺深渊,全数是泥浆与利石,他尚有除昏启明反弹神功护体或可侥幸躲过一死,他望向澹台仪道:“澹台,你怕不怕。”
澹台仪不知他想做些什么,但还是坚定的摇头,李北殷随即收起扣在山壁上的麒麟爪,两人抱在一起向深渊坠去。待距离地面尖石尚有半寸之远,李北殷体内反弹神功赫然自动运转,将地面尖锐巨石震得粉碎,同时将两人震起,不至于坠地摔得粉身碎骨。李北殷极快的扔出一记明月挪移功,两人轻飘飘落在地上,均是精疲力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