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回缭缭铁令破两仪上
峨眉一干人囚着石毓英与李北殷向山南行了一日,沿路只遇到零星的麒麟教教徒在外打探情报,但麒麟教教徒轻功非凡,非峨眉弟子所能及,纷纷逃窜离去。
六冥师太见状,回身对着峨眉弟子叹道:“仅是这等在外探悉情况的教徒就已经如此阴毒厉害,魔教的首脑人物可还得了?听说楚征南、水银鲤、赫连赤、罗云程四人正对应着‘天、龙、火、凤’,四大护法的修为绝顶,不下于正道任何一位名门掌门,其下更有五大护法,各地分坛使者,这一战必定凶险万分,预计在七天之内开战,大家务必提高警惕,绝不能让魔人又可乘之机。”
“是!!”峨眉众弟子纷纷立剑答道。
已是行将入夜,李北殷与石毓英被带着走入一处山洞中,一干峨眉弟子将石洞收拾的一尘不染,架木生火,六冥师太与武金简拿出地图仍在研究个不停,澹台仪与贝碧青忙活着分配干粮。
李北殷已是两日滴水未进,不由得饥肠辘辘,他瞧着澹台仪熟练的分水生火,如玉的容颜上汗珠滚滚,香汗粉蒸,心道:“她贵为峨眉弟子,这些粗活却做的这般熟练,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磨炼出来的。”
石毓英与李北殷被一同困在石洞最深处,瘫倒在地,李北殷体内一品红毒已被他炼化了不少,但仍感觉手脚软绵无力。忍不住盯着澹台仪手中的干肉吞了吞口水,石毓英顺着李北殷眼神看去,登时怒火中烧,揪着他涂得漆黑的耳朵骂道:“噫!!!!!大色骆驼,你盯着人家吞口水干什么!”
李北殷慌忙收回眼神,四下顾盼,摇头低声道:“我没有啊,没有…”说罢仍是忍不住瞧向澹台仪,见她见到自己仍还活着,心情似乎明朗了些,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石毓英见李北殷简直“色胆包天”,又捶了他脑袋一把,骂道:“怎么还偷看呢?!”
澹台仪闻声忍不住投来奇怪的目光,看到六师姐又在欺负李北殷,抿了抿嘴角走了过去,从盒中轻轻拿出肉干和薄饼,放在石毓英手中。石毓英一惊,说道:“峨眉下山这么久,吃的肯定不多,你吃什么。”
澹台仪摇摇头,柔柔笑道:“我没事,不太饿,六师姐你受了伤,就多吃一点吧。”
石毓英听闻澹台仪仍称她是六师姐,眼底一热,却做出一副惊怒的神情,一把把手上薄饼肉干扔到地上,骂道:“你哪来的六师姐!你以后就是峨眉第六弟子了!”
六冥师太闻言喝道:“你这不是好歹的刁蛮丫头!你不吃也不要浪费粮食!澹台!不要管她!饿死这个数典忘祖的死丫头!”
李北殷已经饿眼冒金星,黑脸发绿,悄不做声的伸手,想把地上的裹在土里的肉干和薄饼捡起,石毓英见六冥师太仍在与她置气,怒火中烧,一把将李北殷手里的肉干和薄饼打掉,骂道:“咱们魔教的魔男魔女,不吃嗟来之食!”
李北殷瞧着又落在地上的肉干和薄饼,难以理解的摇摇头,如泄气的皮球一般靠在石后,就差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心道:“老天哪!你怎么派来这么个魔女啊!你不吃也不要浪费粮食,你试试空腹两天滴水不进的日子。”
澹台仪见李北殷实在饿得发慌,轻轻从盒中取出自己的干粮,递到李北殷手中,李北殷怕石毓英再把干粮糟蹋了,连忙伸手捧在手里,手指却触到她温凉若玉的纤纤玉指,只觉得柔软滑腻,仿佛触九天之锦柔,心底也随着一阵绵软,抬头痴痴看着她微微缭乱的发梢,无法自拔。
石毓英瞧着李北殷失魂落魄的样子,骂道:“噫!大色骆驼!人家都走远了你看个屁啊!”李北殷这才惶然醒来,见澹台仪却是已经走远了,坐在贝碧青一侧小口饮水,摆弄着柴火,也是时不时向这边探来眼光,玉眸若水,纤尘不染,满是关心和温柔。
李北殷又是一阵发呆,石毓英算是被他惹得怒火滔天,喝道:“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李北殷没好气的偷偷白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罢自顾自把肉干和薄饼塞到嘴里嚼食,偷偷用余光瞅着澹台仪一侧的身影,再不敢拿正眼去看。
他把肉干和薄饼撕成一块大一块小,把大的塞到石毓英手里,石毓英手里捧着肉干和薄饼,心里却委屈到了极点,扭头问道:“臭骆驼,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认真回答我。”
李北殷怯生生的点点头,说道:“你问呀。”石毓英长长提了口气,弯着嘴角问道:“你方才说你喜欢我,没有骗我吗?”李北殷闻言差点被一口干粮噎死,不住地用力咳嗽,随即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
武金简闻言冷笑道:“呵,掌教师傅,瞧瞧六师妹这个样子,哪里有我峨眉弟子半点姿仪,跟一个臭烂不堪魔教驼子打情骂俏,真是有辱峨眉门风。”
六冥师太也觉着武金简说话尖锐难听,但瞧见石毓英一副深情绝唱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毓英,你要做什么!你要随着魔人同生共死不是?”
石毓英见李北殷支支吾吾,连眼神不敢直视她,当下心里一阵黯然,低声道:“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李北殷想了想,心道:“石姑娘与我也算是患难之交,她表哥伤她心伤的那么厉害,她才伤心之下与峨眉决裂,我怎么能与世俗人一样伤她心呢?”他坐起身来用力摇头,嘴里塞满干粮和干肉,差点喷到石毓英脸上,嘟囔道:“不是啊……我对你是真心,拿…拿你当朋友…好朋友。”
石毓英脸上忽然绯红一片,道:“什么好朋友,你说的清楚些。”李北殷顿时不是该如何说下去,嘴里咀嚼干粮都慢了起来,心道:“方才只是为了救石姑娘才出言说我喜欢她,可现在她所问的事情似乎不是这一件,我是麒麟教教主,怎么能连累她被师门有辱误会呢。何况…”
想罢他微微侧目,见澹台仪果然也神色异样的瞧着自己与石毓英,澹台仪见他目光投来,微微慌张的点下头去,继续烧柴生火。
石毓英见李北殷再一言不发,还偷瞄向澹台仪,顿时眼底蕴泪,委屈道:“你才遇到小师妹多大一会儿啊,怎么就变脸变得这么快,你喜欢我小师妹是不是。”
此言一出,李北殷慌忙拉着她的手道:“石姑娘!我与你小师妹素不相识,我哪里认得到她,你不要乱讲啦!”澹台仪已是羞的白玉生霞,低头映着火光生怕旁人看出,脸上神情却微微变化着。
六冥师太见石毓英这般说些羞于人听的话语,忙喝道:“唉!澹台姑娘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澹台是掌门爱徒,终身不嫁。你们两个魔人魔女打情骂俏不要脸就算了,说我家澹台丫头做什么!”澹台仪羞红了脸,忙安慰掌教莫再动气。石毓英怒道:“做什么!这好色魔徒见了漂亮姑娘就两眼发直,我恨不得现在一剑刺死他!”武金简冷笑道:“刺死他?哟,奇了,刚才不还是这魔教狗贼护着你吗?怎么忽然就变心了?”六冥师太低声道:“金简!你说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武金简闻言忙低下头受教,却仍是脸带揶揄之色。
李北殷忙道:“我……我心仪的是石姑娘,对澹台姑娘怎敢有非分之想。”石毓英重重一拳砸在李北殷身上,怒道:“你这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不如小师妹生得美,你就退而求其次?”李北殷摇摇头,知道自己笨嘴拙舌,吃痛的揉了揉肩膀,不再言说。
石毓英委屈极了,靠在一旁,又想起表哥遇到五师姐赵凝魄之后就对她不理不睬,现在好容易以为这个驼子是可信赖之人,谁知他见到澹台仪就如同被勾魂摄魄,六神无主,当下侧向一边,抱膝痛哭。武金简摸了摸手中金刹剑冷笑道:“呵!看看你这番作态,不要说你那英武俊俏的上官表哥,就是这个驼子!都未见得能对你从一而终。”
李北殷听着觉得刺耳到了极点,粗着嗓子怒骂道:“呵!就是世上只剩一只狗和你这毒妇人,我也宁可与狗做伴!不跟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伍!”武金简登时被气的火冒三丈,提着金刹剑一声尖叫骂道:“狗贼!你说些什么鬼话!”六冥师太见武金简失态至此,一手挥去将挺剑直上的武金简打回原座,冷冷道:“金简!贫尼前些日子与你说过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不是?!你身为大弟子行事太过草率莽撞!空有狠劲而无运筹,你若再这般易怒,恐怕掌门早晚会把掌门储备另立人选。”
武金简恨恨的将剑收回鞘中,狠狠低声道:“贼驼子,早晚有一天要你死在我剑下,拿你血肉去喂狗!”
这话未传到六冥师太耳朵里,却令周遭其他峨眉弟子都不寒而栗,仿佛堕入三冬冰窟,直刺骨髓,窃窃私语。
经过一夜不动声色的调理内息,李北殷周身真气已然将毒素祛除殆尽,但他尚不急奔逃出去,心道:“论轻功与剑法我绝非六冥师太对手,短兵相接莫过于自寻死路,峨眉北宗必然还会结伴而行,我且装着余毒未尽,受人鱼肉,恰好可以埋伏在峨眉弟子当中,打听正道十二派动向,想办法向罗密使等人送信。”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狂风暴雨,云滇之地**极盛,土质松软常有天灾,六冥师太越发觉着这云南古地老天爷的脾气难以捉摸,看着满山烟雨却是心中暗自不悦,只觉得是魔教妖人作了妖术。
峨眉众弟子囚着李北殷与石毓英,顶着大雨向云滇深处进发,大雨倾盆,前些日子与魔人厮杀之际行装丢弃不少,连一把伞都没剩下,一行人被大雨浇得精透,众弟子纷纷怒骂魔教人行事阴险偏激,竟把总坛分坛选在这天气古怪之地。
李北殷被大雨浇得满身黑水滚滚,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怕是脸上的黑灰快被大水洗刷干净,却又无能为力,只得掩面而行。澹台仪架着李北殷走在大队最后,一身已经被雨水打透,玲珑有致的身材被湿衣裹在其中,勾勒出一幅至美画卷,她身材上每一寸仿佛都是以白玉精密雕制,实在是神玉为骨。
李北殷瞧着她大雨浇得精透,忙向揭下衣衫替她挡风遮雨,但一想到背后仍背着一口大锅,生怕裸露样貌身份,也便暗中作罢。
澹台仪抬头看看远处寒山阴雨绵绵,黑云压城,心叹一声,不知这磅礴大雨何时停歇。正摇头之际,身后忽然撑起一把伞来,澹台仪心中一惊,停步看去,沈同光长身玉立,站在雨中仿佛玉中之王,当真是英俊秀雅到了极致,这世上再难有这般英武不凡的少年人。
澹台仪湿发披在脑后,一张若白玉小脸上满是晶莹雨水,娇媚动人,回头对他笑了笑,问道:“沈师兄,你们怎么会落在峨眉后面。”沈同光本是望着澹台仪一阵失神,随即笑道:“燕师叔将北宗弟子分成两支,一支在前探路,一支在峨眉队后断后,谨防魔人偷袭,我才有机会赶来与你相见。”澹台仪俏面绯红,慌张低头,双目无神,说道:“师兄,你来寻我作甚?你不必为我打伞了,掌教和诸位师姐尚且竹杖芒鞋,我没那么没用,这点风雨还是能受的了。”
说完澹台仪用剑顶着李北殷右肋先前走去,李北殷一见是他师兄沈同光,慌张低头,生怕被他瞧出模样,佝偻镇背拎着铁杖,加快脚步上前走去。澹台仪见自己的步伐甚至有些跟不上李北殷,忙上前低声道:“小官人,你是生我气了?”李北殷低声道:“生气?你在说些什么?”澹台仪脸色一红,微声道:“我以为……没事了,你不生我气就好。”李北殷被她没由来的一阵低语搞得昏头转向,低声道:“我脸上的黑灰,是不是全没了。”澹台仪低头一看,那黑灰被大雨洗刷殆尽,漏出一张熟悉的脸孔,眼中一热,颤声道:“小官人,你长得与小时候不大一样了,若是走在街上我都怕认不出你。”李北殷心道糟糕,低声道:“我们且走开些,甩开沈师兄,若是师兄瞧到我的脸孔,怕会认出我来。”澹台仪这才明白李北殷疾行的意思,笑着嗯了一声。
沈同光见澹台仪快步离去,一阵黯然,又见那驼子竟然落在峨眉手上,眼中寒光一闪,一阵冷笑,心道:“就是这魔教妖人用那奇异银笏磕碎‘因梦’。”他见澹台仪竟对那驼子关切胜己,没由来的一阵心头怒火,正欲收拾那驼子,刚走两步又想自己好歹是龙门派第三代扛鼎之人,若是在澹台仪面前没了姿态可不妙,也便恶狠狠瞪了驼子一眼,跟在后面。
李北殷瞧瞧瞅了瞅澹台仪与沈同光,忍不住低声笑道:“澹台,你与同光师兄还真是登对!都是名门子弟,宛若一对璧人!”澹台仪闻言却心头一痛,摇头委屈道:“小官人,你在说什么!我与沈师兄没什么,他对我好,我只有惶恐,别无他念。”李北殷低声道:“这有什么!沈爷爷那么喜欢你和师兄,等他老人家出关之后,一定会为你们搭红线的。”随即他想到已经太久没见到沈爷爷,暗叹一声道:“我都多久没孝顺过沈爷爷了,我真是不孝。”澹台仪眼眶一热,心道:“你会活下来的,你还要回龙门派去见沈爷爷,还要陪我回峨眉看金顶霞光。”
大雨倾盆,石毓英一边埋怨天气古怪,回头却见澹台仪与李北殷走的如斯之近,心中暗恼,向后走来,说道:“死驼子!我是你心上人,你得照顾我不是?!”澹台仪见六师姐话语说的有异,心知毓英师姐心头不快,也便拎着金顶剑向前走去。石毓英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澹台仪,随即对李北殷道:“你背着我走。”李北殷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姑奶奶,我求求你饶过我吧,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受人鱼肉,安生点好不好。”石毓英委屈的一跺脚,颤声道:“你见异思迁!你不认账!你看澹台师妹好看,就忘了你昨天说过什么了!你觉得那是一句救命时的口不择言,可你知不知道,我会记着一辈子的!”说罢顶着大雨向前跑去,手铐脚铐在风雨中泠泠作响,传来生生哭泣呜咽之声。
石毓英脚下踩空,摔在泥潭之中,一身白衣滚满了泥浆,更觉得天地都在作弄与她,委屈的抱膝而哭,正哭着一只伤痕累累的大手将她抱起,随即抱在怀里走去,李北殷低声道:“我背上有佝偻病,怕隔着你,可没占你便宜。”石毓英在他怀里委屈的打了两拳,随后道:“我……我全身都是泥水,你不嫌我。”李北殷嘿嘿笑起来道:“说的好像我衣服上干净一样。”石毓英笑骂道:“死驼子!臭驼子!恨你……那天的话,你要一生一世的记住!听到没有。”
澹台仪与贝碧青本是奔去要把石毓英扶起,见那个驼子已经将她抱在怀里,佝偻着背艰难的泥潭暴雨中前行,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觑,贝碧青笑道:“这驼子年纪大了些,样貌丑了些,不像是欢喜冤家,倒是活像一对父女。”澹台仪微微失神,低声道:“若是他们真心相爱,又有什么年纪,样貌之别呢。”
贝碧青闻言一凛,见澹台仪已经托着金顶剑萧然走向前方,秀丽娇柔的身影在大雨中惶然飘忽,义无反顾的独自一人走去。贝碧青眼眶一热,惊声道:“澹台,你………”
沈同光本是走在队伍最后,北宗子弟正从他几丈之外顶雨跟来,他走到这驼子身边越发觉得心火难耐,见澹台仪已然走远,便拎着剑向前准备捉弄一番,他忽然瞧见驼子手上伤疤,忽然大惊失色,惊叫道:“你是李北殷!”
满山的峨眉北宗子弟被这一声怒喝惊得魂飞魄散!纷纷向后涌来,谁都料不到魔教教主竟然一直扮成驼子藏在正道联军之中,六冥师太在前飞步而来,立在场中,惊讶万分的喝道:“同光!你说什么!李北殷在哪里!”
沈同光飞剑而上,背上背着的【因梦】剑已然飞出,直刺李北殷而来,李北殷暗道一声不妙,竟忘记了右手臂上的剑痕全拜这位师兄因梦剑所刺,他自然一眼就瞧了出来。
沈同光出剑奇快,竟一剑刺在李北殷背后,谁知竟发出一声钢铁交击的声响,李北殷顶起护体真气向后震去,竟震得背部一口铁锅赫然炸裂,李北殷袖中飞出一把赤色神光大作的神哭铁骨令,一时间天地变色,一片赤红,神光湛湛,一记铁骨令重砸在沈同光因梦剑上,剑锋顺着李北殷左肋刺空,李北殷见状大喊一声:“贝师姐!借着!”
说罢把石毓英抛进贝碧青怀中,然而动作还是慢了半步,沈同光一道剑气直劈他头顶而来,李北殷向后一倾,仍被因梦剑把头上戴着的纶帽劈成两截,落在地上,几缕长发也随风而断,背上的白绢也掉落在地,漏出一尊金光璀璨的方金冠。
贝碧青惊道:“你认得我!你果然是剑湖山道上那个李北殷。”她怀中的石毓英跳了下来,骂道:“你早就祛毒恢复了,骗了我这么久!”
李北殷见沈同光手起浑然天成式,深知沈同光这套掌法深得沈真人真传,比他要熟练地多,绝不能让他起手!他手中腾挪出一记金光璀璨的【日御光明化极手】,一记光掌将沈同光手腕打的如同雷劈般痛楚,浑然天成诀已然被迫,向后翻飞化劲。
李北殷双手收功,见已然无法再藏下去,拎起地上的方金冠束发,神光璀璨,金带飘零,铁骨令绕着他周身纷飞乱舞,赤光耀眼,仿佛大雨磅礴中一轮赤阳一般。李北殷傲立场中,冷冷扫射四周,几日中从未向现在这般酣畅淋漓的挺直身体,活动筋骨,只觉得体内一阵泰然。
众人抬眼望去,李北殷金冠束发,金带飘飞,手持麒麟教至宝神哭铁骨令,手起启天无相神功,不是那魔教教主李北殷又是何人!众峨眉弟子纷纷高喊呼救:“是魔教教主!是魔教教主李北殷!”
无数北宗弟子如潮水般涌来,将李北殷一人团团围在场中,看这魔人金冠束发,周身飞舞着一支神光璀璨的神哭铁骨令,便是那日轻易将沈师兄因梦剑斩断的银笏,竟无一人敢贸然上前。六冥师太排众而出,见那驼子竟是一路佯装,当下震怒无比,又瞧了瞧李北殷的脸膛,忽然大惊失色,心道:“这孩子并没死,还做了魔教教主?!”
沈同光飞剑而来,立在李北殷面前,玉面生寒,冷声喝道:“李北殷,你这数典忘祖的狗贼,当年你在龙门犯了事,本以为你会在山下改过自新,谁知你竟投靠魔教,简直十恶不赦!”
李北殷头上金冠一闪,右手一挥铁骨令赫然飞回手中,指着沈同光冷声道:“沈师兄,既然今日我怕多半要折在这里,也想死前把问题问个清楚明白!当年我在龙门洞被逐下山,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沈同光玉面一凛,微微邪笑道:“无凭无据,你在魔教时日不长,倒是把魔人周罗罪名,深文巧劾的把戏学了个不少!”李北殷举令喝道:“还敢狡辩!周朗月师兄已经把事实告诉了我,我看你还有何话说?”六冥师太左手负背,右手握着腰间北震剑柄上前,怒道:“沈同光!这是怎么回事!贫尼一直好奇北殷在龙门洞身受列为真人照顾,又得沈真人亲传,难免不会遭人妒忌,周罗罪名引他入局。李北殷所说可是真的。”
沈同光身边诸位师兄弟没有一个不认得李北殷,也全数参与到将李北殷赶下山的局中,听说周朗月已经将实情告知,纷纷面面相觑,面露难色,六冥师太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喝道:“沈同光!你简直无法无天!”沈同光脸上浮现寒光,喝道:“掌教!你切勿听魔人胡言乱语,李北殷已是魔教中人,更厚颜无耻做起了魔教教主!他的话怎可轻信。”
六冥师太挺剑向前三步,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先把实情说个清楚再说!”沈同光提剑怒道:“李北殷!你口口声声说周朗月将事实告知于你!他人呢!让他出来当面对质!”李北殷心里一阵沉黯,正欲将周朗月被蜀中派害死实情说出,一旁的石毓英瞧着这笨骆驼又要将实情告知,连忙喝道:“这件事我可以作证!周朗月确是落在麒麟教手上,李北殷所说也确实周朗月告知!”六冥师太冷眸看去,道:“毓英!兹事体大!不可儿戏!你要想清楚再说!”石毓英看向李北殷瞧瞧眨了眨眼,踱着步子笑道:“沈师兄,北宗正是派周朗月潜入魔教探听魔教虚实的不错吧?!”沈同光冷眸一皱,森然道:“是有如何!”石毓英一拍手掌,笑道:“这便对了!孰是孰非只要你们打上天方麒麟教曲靖分坛,让魔教把周朗月拉出来当面对质,自然真相大白!”
六冥师太看向李北殷,道:“李北殷!周朗月是否落在魔教手上!”李北殷金带飘零,心道:“石姑娘真是机智过人,她早就料到沈同光知道周朗月得悉实情,一定会让他出来当面对峙,若是我方才把周师兄过世的事情说出,倒是死无对证,沈同光难以伏法!”
随即李北殷金冠一凛,金带飘袂,朗声道:“不错!周师兄被我奉为上宾,待诸位攻上曲靖分坛,我自然会让周师兄出来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沈同光冷笑道:“可笑!魔教狗贼诡计多端,攻上曲靖?莫非你魔教大开方便之门,让我等攻上曲靖不是?!”旋即他对六冥师太道:“掌教!魔人诡计多端,李北殷更是现任魔教教主,现在落在我们手上垂死挣扎,想污蔑我,师太明察!”
沈同光旋即扫到澹台仪,见澹台仪正玉目含嗔盯着自己,如此温柔人儿竟会如目中带火,气愤至极,当下令他心火难熬,怒喝道:“魔教妖人,受死吧!”
说罢沈同光连同周身北宗弟子一涌而上,身成七星,正是一套【七星截杀大阵】,这套阵法乃是沈山崇亲自为麾下七名弟子所创,可接引天地星辰之力,御雷杀敌,恰逢如今山间风雨飘摇,惊雷滚滚,威力大增。
李北殷怒道:“我北宗阵法何时可以用来自相残杀!”他心火怒涌,深知七星截杀阵一旦成形可无形间御雷斩杀十名绝顶高手,自己尚未修炼完全启天神功,万难匹敌,于是先下手为强,先一步飞身而去,手中捏出两道麒麟神爪。这七名弟子中除沈同光内力深厚,招式飞逸,其余人根本不足以驾驭神阵,见李北殷不等阵成腾空飞来,纷纷惊慌失措,举剑而去。李北殷冲入七人阵中,念在尚有昔日同门之情,未用铁骨令相抗,以免杀生,手中两道光掌凝固成金红鳞爪,七剑砍去竟险些被他一爪震碎,李北殷见七剑落空,手中鳞爪赫然消失,左右互搏捏出一捧明月挪移,金光璀璨的鳞爪瞬间化作挪移神功,凛冽如月,一记挪移大神通将尽数打的四下翻飞,扔回原地,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惊奇李北殷武功忽然突飞猛进,竟未伤及一人。
沈同光仍与李北殷在空中缠斗不休,挺剑喝道:“魔教妖孽,今日必要你血溅五步,以谢我心头只恨!”李北殷飞身躲剑,冷笑道:“我曾尊你为大师兄,以为你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儿!谁知你竟是小肚鸡肠,心怀叵测小人,害我下山!我在龙门洞受尽你等屈辱,今日你就一笔一笔跟我换回来!”说罢李北殷心中怒焰滔天,手中飞出神哭铁骨令,刹那时天地间神光明灭,李北殷捏出万道明月神功,铁骨令御空而飞,挪移捭阖,文深网密,沈同光刺出二十三剑漫天虚影,竟无一剑可破开明月光盾,反被反弹而来。
贝碧青惊道:“掌教师傅,这什么功夫,李北殷上次与我等交手时修为绝无如此精进啊。”六冥师太眼中神光湛湛,盯着场中一言不发,手中北震剑已然紧握,不时便要飞出一较高低。石毓英笑吟吟的把贝碧青拉倒一侧,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姐,这是天方麒麟教的启天无相神功,据说是九襄道典下的第一绝学呢。”澹台仪抬头看去,问道:“原来他修为这么高深,他为什么要一路装聋作哑,还扮成驼子被我们捉住呢。”
石毓英三分妒忌七分调笑道:“唉!我这情郎啊,还没一日就见异思迁,色迷心窍,自然是为了靠近心仪之人才留下的咯。”澹台仪玉面惊容,眉心间的朱砂也被轻轻骤起,柔柔道:“师姐,你在说些什么。”
石毓英看着空中李北殷与沈同光酣战已互拆二十招,笑道:“笨骆驼这么心仪你,沈同光也对你这般上心,可不知这空中两人哪个才是你的如意郎君啊。”澹台仪玉面绯红,白衣一凛,娇羞之极,甩甩袖子柔柔道:“师姐,你不要开我玩笑了。”石毓英故作风流样,勾起澹台仪柔软的下颌道:“面如神玉,真是女见犹怜,连师姐这等女子都对你动心,莫要说那两位小侠了。”
贝碧青瞧着石毓英的样子暗自发笑,笑着把她手移开,道:“你看看你把小师妹折腾成什么样了,好了。”
李北殷出招已经算是处处留有余地,可那沈同光却以为李北殷初练神功,尚未大成,仍是以前那个任他鱼肉蹂躏的师弟,冷笑道:“就算你练了魔教邪功又如何,受死吧!”说罢他极快催出一道先天剑气,正是一招【海客瀛洲剑】,飞剑未出,人已先行,全身骤起万道剑气,身前十三剑势皆是虚招,唯有横刺而去的一剑与左手长剑是杀招,李北殷冷哼一声,喝道:“卑鄙小人使唤龙门剑法,果然不伦不类,你这一剑尚不及燕三叔两成火候,也敢拿出来班门弄斧!”
说罢李北殷手中飞出一记【峨眉隔空炼阳手】,护住背心,又立马捏出一记【除昏启明反弹神功】,将沈同光身前海客瀛洲剑顷刻反弹,惊得在场峨眉弟子无不惊叫出声,怒骂李北殷从何处偷学而来这炼阳神功,纷纷对石毓英怒目相向,石毓英手叉腰间道:“嘿!搞清楚些!这是峨眉炼阳神功中的武功,不是太羲神功,与本姑娘可无关。”峨眉众弟子仍是一阵恼怒,转而盯着空中神功捭阖的李北殷,挺剑欲上。
李北殷以体内启天无相神功强催这一记【峨眉隔空炼阳手】,劲力比六冥师太亲传几位弟子还要强上几分,一掌拍在沈同光身前沈同光手中长剑惊慌收回,挡在身前,却已被反弹而来的瀛洲剑气刺穿右肩,登时鲜血横流,惨叫一声向后仰去。
六冥师太眼见李北殷所用武功正是昔年她在峨眉山道间赠予的【峨眉炼阳神功】,心头欣慰不已,低声道:“无论速度,内功深厚,均有炼阳手起码六成的火候,我峨眉门下竟尚无一名弟子能达到这等境界,真是天大的讽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