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尽极北海逢玉仪 下
作者:邱处机      更新:2019-10-18 05:50      字数:4805

第22回尽极北海逢玉仪下

【神哭铁骨令】是天方麒麟教三大神器之一,其上五根困龙刺钻入人体后便会封人血脉,阻人真气,修为浅薄者必定当场经脉尽断,死于非命。李北殷虽是身中五根困龙刺,但这神哭铁骨令与他心血相通,只是钻到肌肤之下,并未伤他经脉。他见贝碧青澹台仪两人远走,便从草中腾出,盘坐在地,加速运功,希望能尽快将体内困龙刺逼出。待他睁眼醒来之时,已是第二天大早。

启天无相神功中第四篇【动机回春】,乃是一门探究人体潜能,可令修炼者重伤治愈的神功。传说中土这篇【动机回春】神功只是大食国神功原本中一片残篇,尚未完结,若有缘人能将大食国【启天无相神功】原本获得,修炼全篇动机回春神功,便能通体纯阳,治愈天下万般疑难杂症,辅以大食国宝典中记载的【药王精髓露】,甚至有令白骨生肌,死者回春的神效。

可惜这篇神功并未随天方麒麟教第一代圣女传入中土,而是留在大食国总坛。即便如此,这篇【动机回春】神功已然足够厉害,李北殷身中五根困龙刺本该当场一命呜呼,就是靠着体内回春神功硬扛下困龙刺,这才保下一条小命。

这【动机回春】神功所炼真气与寻常真气不同,不是凝结在武者气海丹田中,而是散落在人四肢百脉当中,待到修炼之人遭遇大难,身体遭遇重击,便会自动流入伤处,治愈伤口,不会随其他真气一般随着身体缺口流散。

不仅是李北殷,当日楚征南之所以能接下赫连赤两记火掌不死,也是因为段明发传他的正是第四篇动机回春神功,替他护住了心脉。昨日太素真人便是替李北殷把脉时,探到他体内潜藏的回春真气,只是输入一道紫薇真气,将他体内回春真气激活。

李北殷经过一夜修炼,体内真气依然恢复如初,他先是惊叹这门神功造化参功,前无古人,随即拿起银笏,将体内真气运转到十成,大喝一声,全身剩余五根困龙刺赫然被他逼出体外,嵌入手中神哭铁骨令。李北殷定眼看去,身上六处伤口虽然狰狞可怕,但都未再流淌鲜血,惊讶于这困龙刺能通人性。忍不住抚摸了一把铁骨令,随后站起身来泰然一片,心道:“此番在麒麟教一游,这如梦一般,却也并非全无收获,虽然与婆婆小妹走散了,但却保留下这神功与铁骨令。只是日下麒麟教各派均不服我做教主,回去只会火上浇油,乱上加乱。如此想来,将教主一职托付于罗先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本是想立马奔出佛堂,找到昨晚如白玉动人的澹台仪,与她相见,可又怕四周皆是麒麟教耳目,自己一身血衣很快就被教众认出来,一时左右为难。

随即他见昨晚澹台仪铺地所用的白绢尚留在原地,说道:“我将这白绢裹在身上,到城里当铺去换些银两,易容一番,便不会有人再认得出来。”

他将那一方白绢裹在身上,正好将他整个人卷在其中,虽是忌惮被圣火、龙神、天众三部寻到,但一想起昨晚澹台仪明媚如春的双眼,在佛前诚恳祈祷的模样,就心焦难耐;又想起昨晚两女毕竟是峨眉派人,潜入麒麟教管辖境内也许是另有所图,心道:“峨眉与我教世代结怨,眼下几方交战,她们二人昨日果然谈起正道大军齐聚曲靖,铲除魔教,想必是将有大战。峨眉这般隐秘到曲靖或是有所图谋,我虽卸去教主之职,但好歹也是受人家恩惠,又有罗密使传授秘计在身,如今麒麟教内忧外患,我怎么能有负于麒麟教?”想罢便脚下生风立刻飞奔出去。

李北殷从昨晚道路返回,潜入市集,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他虽是蓬头垢面,裹着一方奇奇怪怪的白绢走在人群中,不少人对这怪人一阵侧目,但也无人问津。这城镇位于天凤宫不远处,无人不知昨晚天凤宫内一阵大乱,纷纷传说天方麒麟教新任教主与其他各部血战,还打发了昆仑山太素真人,传的神乎其神,但谁也不会想到,那位身受重伤的新任教主此时正在他们面前走过,破衣烂衫,形同乞丐。

李北殷见四周不少店铺公然悬挂着一方明月麒麟图,便知这曲靖旧地麒麟教教众遍布,信徒众多,若是被人认出来可不得了了,于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不远处正是一间当铺,他三步并作两步,想着去其内换些银子。

走入当铺内,店家见他一身破衣烂衫,嚷嚷道:“嘿!哪里来的丐帮兄弟,赶紧走赶紧走,咱们这不兴丐帮那一套。”

李北殷摸了一把黑漆,皱眉道:“什么丐帮不丐帮,我是来当东西的,又不是来要饭的。”

那店家没好气吞了口唾沫,打量一番,问道:“哎呦,真没看出来您除了身上的骨头,有什么可当的。”

李北殷摸了摸身上确实身无长物,令狐小妹送他的一条混铁锁链自然舍不得当去,袖中的神哭铁骨令是麒麟教至宝,更是不当不得,除此外竟再无其他。

店家见他摸索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摸出来,当即要赶人走:“去去去!丐帮大爷您赶紧的!别耽误做生意不是?”

随即他正欲赶人,却瞧见李北殷头上束发金冠方正无比,金质非同一般,随即财迷心窍,惊道:“哎呦!您头上这尊金冠可不得了!起码值个百两银子!您就当了这个吧!”

李北殷这才意识到自己虽是将黑金古袍留在天凤宫,却未曾将这束发金冠取下,当即将长发披肩,将金冠藏进白绢之中,说道:“你可真会挑,这可是我传家之宝,不当!”他心道:“这金冠为教主圣物,何止区区百两银子那么简单,若这店家知道这是段教主遗物,还不惊掉了下巴。”

说罢他没好气的从怀中一阵摸索,竟摸出一方鎏金铁盒,里面是罗云程昨晚相赠的【三花保心丹】,他将三颗丹药放在怀中,将鎏金铁盒推了过去,说道:“金冠的主意你救别打了,当这个,值多少钱。”

那店家见李北殷头上金冠璀璨,本以为今天能收个大宝贝,谁知李北殷非但不当,还拿出一个鎏金铁盒放在桌上,当下失望之极,双眼仍盯着李北殷藏在白绢中的金冠,看都没看铁盒,没好气道:“唉…最多一两。”

李北殷惊道:“喂喂喂!你看清楚些,这盒子可是鎏金的!”

那店家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即将盒子在一阵掂量,惊道:“哟!爷!您这宝贝可真不少啊!这盒子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混金盒!可是宫里御医才有的藏药待遇。”

李北殷想了想心道:“罗密使对婆婆真是一往情深,这盒子竟是宫里御医才有的待遇,罗密使却拿来装婆婆独门的‘三花保心丹’,任她把玩。”

李北殷心里念着澹台仪,只怕她走的远了再无踪影,忙道:“店家您就别兜圈子了,快给当些银子吧!”

那店家掂了掂盒子,眉开眼笑道:“爷!咱们不跟你搞什么弯弯绕!一百两银子!童叟无欺!”

其实这混金铁盒价值百金,江湖上欲求之人数不胜数,可这是宫廷御品,寻常人有钱都买不到,因此在【黑市】上卖的价格极高。李北殷知无商不奸,但他没心思与店家讨价还价,一口道:“好!拿银子来!”

那店家哈哈大笑,朗声道:“爷们儿!真是爽快人!”

李北殷拎了一袋银子,就往对面不远处布匹店走去,那店家早就盯着李北殷在当铺许久,见他走来当下眉开眼笑,出门三步笑脸相迎,道:“爷们儿换了钱,换身行头上路,风光体面!正合适不过!”

李北殷走入店内,那店家偏偏将他引导名贵衣着前,好生介绍,李北殷却都没听进去,心道:“我这番换装简行,只为避人耳目,穿的如此引人注目可不行。”

旋即他走到店内一件古棕素衣前,说道:“就这件!”

那老板一看上面标价,仅是二两银子,当即泄了口气,埋怨道:“爷们儿怀揣百两,却买件这等衣服,唉……”

李北殷脸上一红,知道这店家以为他出手小气,有心讥讽,脸上一红,辩道:“不节俭何以持家?汉文帝尚着黑绸衣,汉景帝且行黄老治,有什么不对。”

说罢李北殷将一锭放在他手中,却把金冠从白绢中漏了一角,那店家当即面色一凛,随即笑道:“爷们儿光临小店,不胜感激,这便给您换碎银子。”

随即拿店家转身走入后堂,把银子交给小二哥,让他八两银子回来,一边在他耳边一阵耳语,道:“快通知我教掌金令,说小教主已经寻到了。”原来这店家虽是商人,却也是天方教徒,昨夜里城中四下搜罗李北殷下落,掌金令端木赐代管城中商户大小适宜,想着小教主离宫必要投宿不是,便广布消息,教中寻到小教主行踪者赏百两。这店家入教二十年,也曾目睹段明发盛容,一眼便能看得出那金冠为教主所有,当下安排伙计跑腿。

李北殷见店家去后堂换银子,本想拿了一走了之,又想想这般铺张不是正当所为,对店家也是不敬,也便耐了性子,在门前等候。他忽然瞧见那店家内堂铺着一张偌大的明月麒麟图,当下冷汗直冒,心道:“这店家竟也是我教中人??”

那店家见小二通知了天凤宫,拿了碎银子,一边走回前店一边道:“爷们儿!银子来咯……”待他走到前堂却见李北殷早已不在原地,竟是不要那八两银子,自己取了衣服跑了。

那布匹店传出一阵尖叫:“夭寿啦!我的百两银子跑啦!!”

李北殷拿了衣服,又到打铁铺买了一口锅,一根铁杖,从道旁杨树上拽两根柳条。他躲到一旁小巷深处,把一口锅两侧穿过柳条,背在背上,将锅底黑抹在脸上,吐得黝黑,披上衣服,拄着一根铁杖倒是像个垂暮的西域驼子。

他将铁骨令与束发金冠卷在白绢里,背在肩上,到城内河畔旁照了照镜子,见见河中之人脸膛黝黑,驼背弯腰,一分都认不出是他自己,嘿嘿一笑,道:“原来远离正道门派,远离麟教斗争,竟是这般有趣。”

李北殷拄着铁杖,佝偻着身子沿路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一个人到中年,身患骨病的西域驼子哪里引得旁人瞩目。他见大批麟教教众向方才那间布匹店门前围去,冷汗直冒,心道:“若不是方才多多留意,肯定被寻回去不可。”

想罢李北殷转身向市集深处去,与麒麟教教众背道而驰,图个清静方便。他在街上转悠了半晌,这才想起来澹台仪贝碧青二人或是已经离开这方城镇,正道弟子走入麒麟教范围内必然不会久留,免得惹人耳目,心道:“糊涂啊!我到哪里去寻这二女踪迹。”

他叹了口气,又向前走了两步,却见远处一阵惊叹声四起,竟是一大群曲靖百姓围做一团,均是向内探望。李北殷一阵好奇,便上前看个究竟。

他在人群中驼着背,拄着杖,周遭百姓民风淳厚,见他“年已衰老,行止不便”纷纷给他让开一条小缝,让着患病老人上前。李北殷既是愧疚又是一阵暗笑,装模作样的往前蠕动身子,走到前去一看,竟是昨晚佛堂内的峨眉绝色双姝。

原来这两女昨夜借宿酒家,绝色容颜已是引得一阵轰动,贝碧青瞧着形势不妙,打早便带着澹台仪准备离开曲靖,向山道而行。但两女均是极少下峨眉山,看到市集上些新鲜玩意儿竟是童心大发,驻足片刻。贝碧青惊若天人,澹台仪美如太阴,当即引得周遭百姓一阵驻足惊叹,只叹这般仙子般的人物,怕是只有天上才有。

李北殷见寻得澹台仪足迹,一阵暗喜,随即也被她举手投足间的少女风韵所迷,口念道:“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能生出这等人上之人来。”

周遭男丁闻言投来鄙夷的眼光,纷纷道:“嘿,本是可怜这老头子年老体衰,礼让三分,谁知吟出这等风流诗篇,为老不尊,为老不尊。”

李北殷白了周遭人两眼,也是一阵脸红。贝碧青见四周人群越聚越多,先是一阵脸红,随后在澹台仪身侧低声道:“小仪,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被麒麟教魔人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澹台仪恋恋不舍的将手上的珠花放下,柔柔点点头,那卖货的老伯瞧着两个女娃生的这般惹人喜爱,笑道:“送给两位,且拿去走吧。”

贝碧青与澹台仪皆是一阵大惊,澹台仪红着脸,低声道:“老伯,这怎么可以,我师父教我,不可以随便拿人家东西,要知恩图报的,我们只是碰巧路过这里,以后便不会再来了。”

那老伯笑道:“呀,老头子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好看的姑娘,你有图报之心,老伯就当你报答了,拿去吧。”说罢他将两枚珠花放在澹台仪手中,澹台仪与贝碧青对视一眼,均是觉着不再好拒绝,便道:“多谢老伯。”

那老伯看着两女快步离开,笑呵呵道:“声音也好听。”

李北殷见两女离去,周遭百姓均是一阵叹气,也不理他们便暗中跟了上去,心道:“令狐小妹曾说,以前拿银环去街上换猪肉,便被一个老伯盯着图谋不轨。我这般跟去,澹台不会把我也当做坏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