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欢歌忽止亮银霜 上
作者:邱处机      更新:2019-10-18 05:50      字数:6309

第23回欢歌忽止亮银霜上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澹台仪与贝碧青两女一齐向山道上行去,均是以为躲过了曲靖麒麟教耳目,不由得长长出气,一边赶路一边四下游览。青衫磊落险峰行,玉璧月华明,马蹄声幽,崖高人远,微步觳纹生。两女美若“青璇配白玉”,于山道间时而肃面论事引惊叹,欢声笑语载歌行,如山间灵气凝聚而生的神女一般,凌波微步,清绝红尘。

贝碧青与澹台仪均是极少离开川蜀,如今得以游览云南名川大山,只觉得快慰平生,事事新奇。贝碧青年长澹台仪几岁,自然比她沉稳持重些,但她生的童颜童眼,实则心态也是女童一般纯洁无瑕,有时笑着呵斥澹台仪庄重些,有时见崖生怪松,飞泉生鹤,也忍不住惊叹出声,笑语连连。

澹台仪看着远端一只仙鹤立在溪水中啄水,笑道:“师姐,如果六师姐在就好了,她最喜欢这些仙鹤鸟类。”贝碧青捂唇轻笑道:“那个小魔王若是在,非一掌把仙鹤拍死取它头上红顶不可。”那仙鹤如同通灵一般,待贝碧青刚说完便飞走,排空而去,澹台仪喃喃道:“六师姐太可怕了,刚提了她一句,就把鹤儿吓跑了。”

贝碧青被她逗得轻笑出声,花枝乱颤,随后又忍不住轻叹一声,幽幽道:“毓英也是在太不分轻重了,她就算再万般痴迷武学,也不该去偷看师傅的‘峨眉太羲神功’,现在逃下山去,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澹台仪也轻轻叹息,道:“师傅多少年没那般发怒了,气的终日在房内舞剑乱砍,还扬言捉到六师姐就一剑杀了她。怕是六师姐再也回不到我们身边了。”

说罢她眼眸含泪,若露滴玉盘,贝碧青知道小师妹心地温软悲悯,也忍不住劝慰道:“毓英不回来也是好事,若是她被师傅捉到带回峨眉,才是真真不妙。”

原来这【石毓英】也是【金顶七霞】之一,位列第六,为峨眉掌教【六冥师太】坐下亲传弟子,是峨眉七霞中唯一一个俗家弟子。石毓英年纪比澹台仪年纪还要小些,但因澹台仪晚她一年入门,便成了石毓英的六师姐。这石毓英武学天赋奇高,出身北方名门对各派武学如数家珍,武学底蕴之深厚为天下罕见。六灭师太是出了名的惜才之人,本欲收她做入室弟子,但因她母亲只欲她学得峨眉武学便好,不忍她出家为尼,不婚不嫁。石毓英虽是生的聪明可爱,但也是个娇生惯养的丫头,常常有惊人之举,搞得峨眉上下鸡犬不宁。六冥师太看她顽皮,生怕她哪天触怒掌门,便与掌门商量后,收到自己门下。

【冀州石家】也是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名门,与【云州上官】家齐名,且两家关系极为密切。在北宗龙门派声名鹊起,统帅中土武林前,这两家都曾出过武林盟主,为世所敬仰,后来却都销声匿迹,但依然为北方武林称道,无人敢触之霉头。

岑元秀与石毓英均是正道千金,又都拜在昆仑、峨眉两大正道正宗门下,自然为正道人士熟知,又因这两人均是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人物,常常捉弄正道子弟,令不少武林人士头疼不已。岑元秀生在南方,石毓英生在北方,被一齐称为【南北小太岁】。

石毓英是俗家弟子,常常不在峨眉修炼,回到家去,因此也得峨眉真传最少。但此女却是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更是天纵奇才,六冥师太仅传一篇峨眉炼阳神功于她,此女便自己琢磨总纲内容,按其上写琢磨出炼阳神功拳、剑、掌武学套路。一年后更当着众人面前提笔默写,竟与炼阳神功有关篇章大体一般无二!一时名动武林,人人皆知石家丫头是个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

六冥师太掌峨眉戒律,却宽以待人,对着小丫头也是表面呵斥,实则心里喜欢,只因她与掌门小时候太像了,均是绝顶的练武奇才,又都是一等一的样貌才华。

谁知这石毓英前些日子竟潜入掌门卧房,偷看掌门【峨眉太羲神功】总纲内容,犯了峨眉门下大忌,当下逃离峨眉,惹得六灭师太怒火中烧,下令掌教一行人务必将石毓英捉回峨眉,严加惩治。六冥师太等人一路盘问寻索,听到这石毓英没由来的也到了云南,便四处寻找,到了曲靖。

两女走在青山绿水间,本是快意不少,一提起石毓英的事便都暗自叹气。石毓英虽在山上时间少,但与其他几人情同姐妹,只盼毓英别被捉到,不然非被掌教以律处置不可。

走了大概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便绕过了山路,走到一处远不见尽头的树林中,正欲停下步子歇息片刻,却听见前方刀剑交击声此起彼伏,贝碧青挎剑闻声道:“师妹,前面有些不太平,我们且过去瞅瞅。”澹台仪点了点头,也将金顶剑紧握手中,跟了上去。

两女上前定睛一看,树林间竟是众众峨眉弟子,不禁喜上眉梢,纷纷向树林间走去。

六冥师太腰系北震,立在场中,团团峨眉弟子已将一名古怪精灵,灵气逼人的少女围在其中,澹台仪与贝碧青一声惊呼,暗道一声不妙,不曾想【石毓英】竟真被六灭师太捉住了。

六冥师太见两女赶来,微微侧目,点头示意,随即道:“这小祸害可算被我捉到了,咱们这便启程,回峨眉去。”

贝碧青与澹台仪见石毓英倒在地上,右臂白衣被血染得渗人,都纷纷心生恻隐,贝碧青问道:“掌教师傅,你准备将师妹如何处置。”六冥师太叹了口气,道:“按本门戒律,捉到此女当斩立决,可我毕竟是她师傅,要亲自下手略有不忍。何况她盗看的是掌门秘笈,还是带回去让掌门处理吧。”

澹台仪闻言先是一惊,随后与贝碧青对视一眼,心道:“掌教已是仁至义尽了,可若是师妹落在掌门手上,便怕是真的难逃一劫了。”澹台仪旋即蹲在地上,轻轻拿出一方白绢,将石毓英手臂抬去,为她包扎,轻问道:“师姐,还疼吗?”

石毓英生的白肤嫩肌,眼若铜铃,两耳上带着一对纯银耳环,灵动中平添几分贵气。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却一言不发,只是弯起嘴角“嗯”了一声。

这世间精灵古怪的女子有两种,一种是如岑元秀一般叽叽喳喳,怪招频出,如一只小麻雀般惹人喜欢;另一种则是如石毓英般,有时沉默一言不发,看似柔柔和和,实则灵怪在内,忽然间的出奇举动令人猝不及防。

贝碧青向掌教问候之后,也一同蹲下身来,帮着澹台仪一同替她包扎,低沉柔声问道:“师妹,怎的这般不小心,被掌教师傅捉到了。”

石毓英轻启樱唇,凉音道:“我表哥在这附近出没,我是来寻他的。”

贝碧青童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低声道:“上官公子在这附近?”

石毓英凉音微声道:“说不定为了五师姐来的,他或许是听闻五师姐随师父在云南附近斩杀妖人,就来了这里。我表哥行迹不定,连我有时都寻不到他的踪迹。我以后便跟着五师姐吧,我表哥总能碰得到她,真是缘分。”

澹台仪面露悲色,侧向一边低声道:“师姐,你这般生死关头了,我们都替你担忧,就别开玩笑了。上官公子是个做大事的人,他不会为了这些事浪费时间吧。”

六冥师太左手负背,右手握剑,冷冷道:“你们与这罪人嘀咕什么。”

两人惊道:“没什么,没什么。”

贝碧青与澹台仪一齐站到一侧,六冥师太冷冷道:“毓英,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偷看掌门秘笈,如今这般田地,连师父都帮不了你了。我会安排你诸位师姐妹轮番看守你,你还是死了逃走的心吧。”

石毓英靠在树上,耳上银环一凛,凉声笑道:“师父放心,我虽生性顽劣,但也不会令师父为难的,我不会逃走。”

六灭师太暗探一声,泄了口气,转身离去,喃喃道:“好好一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忽然犯下这么糊涂的事。”

贝碧青与澹台仪坐在一侧,接过其他小尼递来的水壶,小口饮起,贝碧青苦叹道:“这下掌教捉到六师妹,要交到掌门亲自处理,可怜她了。”

澹台仪却是柔柔一笑,淡淡道:“师姐,其实我觉着掌门或许没有要杀六师姐的意思。”

贝碧青知道小师妹澹台仪看似愚笨,实则内秀,思路常常与常人不同,于是低声道:“师妹这话何解。”

澹台仪看向四周,见无人听她二人说话,便低声道:“掌门要杀六师姐的原因,是师姐偷看了‘峨眉太羲神功’,最怕她传到山下,落入旁人之手,所以要我们下山来捉她。可如果师傅真的有心将六师姐杀掉,便不会派我们几个师姐妹随掌教前来了。四师姐,五师姐,掌教,还有我,都是性子柔和的人,掌门就是知道我们绝不忍对六师姐下手。掌教师傅也是看出了掌门的意思,这才不将六师姐立刻杀掉,而是带回峨眉去。”

贝碧青频频点头,笑道:“小仪,你在金顶时间最短,却最能摸清掌门的脾气,难怪师傅这般疼爱你。”澹台仪脸上一红,娇声道:“师姐,师傅还不一样偏爱于你,我们两人才被大师姐欺负的最惨。”

两女对视一眼,抿嘴笑起。

石毓英靠在树上,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见掌教走远,便低声呼喊道:“师姐,师妹,你们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们说。”

石毓英声音极为动听,如河中清水寒波般凉彻人心,虽是声音极微弱,但很是醒人,贝碧青闻言按住澹台仪,示意她不必走去,免得引起掌教疑心。

贝碧青蹲下身子,低声道:“怎么了,师妹,是不是手臂上的剑上发痛了。”

石毓英摇摇头,低声道:“师姐,你们放我走吧,我这次回去,怕是会是凶多吉少。”

贝碧青心中虽是一软,但也知道这次石毓英惹的祸实在太大,装着秀眉一凛,玉面胜寒,冷道:“如果是这等事,师妹不必再说了,这茫茫树林处处平原,就算师姐放了你,你也没机会躲过掌教追踪。”

随即贝碧青起身侧立,淡淡道:“你也不必想着趁掌教‘离开’之际做文章,我们会一直盯着你。”

贝碧青故意把离开二字咬的语气极重,石毓英当即凉眸一闪,银环银一凛,立刻会意。峨眉弟子均是修炼有峨眉纯阳内劲,一根小小的绳子自然不在话下,顷刻便可蹦碎,但难以逃脱的是诸位师姐妹的法眼,与掌教的追拿。石毓英心知四师姐心肠极好,已是答应会帮她逃脱,待到四师姐将掌教引开,她便可挣脱绳子,伺机逃去。

贝碧青回到原座,澹台仪柔柔笑道:“四师姐把六师姐‘训斥’了吧?”

贝碧青笑道:“是呀,这家伙这般有恃无恐,也是看出了掌门意思,咱们这么多姐妹看着丫头,她没机会‘逃走’的。”

三女纷纷对视一眼,都是暗自微微一笑。

澹台仪低声叹道:“掌门师父修炼三阳荟萃,稍有走火,才变得喜怒无常,师姐,如果拿定主意便要早点计划了,一旦掌门师傅改变主意,便不好说了。”

贝碧青点点头,一阵思索,却听见远处马蹄声响,正是身穿铂金长衣,腰系金刹剑的武金简策马而来,众弟子纷纷起身为大师姐牵马,武金简正向掌教六冥师太问好。

贝碧青与澹台仪目瞪口呆,随即贝碧青苦笑道:“小仪,你还真是小乌鸦嘴呢。”澹台仪眉头一凛,低声哀叹一声,谁也猜不到六灭师太竟还真改了主意,派武金简前来,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澹台仪神色一凛,转头向贝碧青急道:“四师姐,这如何是好。”

贝碧青头上青璇玉冠一凛,盯着远处铂金长衣的武金简淡淡道:“小仪别慌,还是先弄清楚大师姐为何从北海调头而来。”

武金简向六冥师太表明后,跟在师太身后缓缓而来,见贝碧青与澹台仪站在一侧,轻轻扫了一眼,双眼盯在澹台仪手中【金顶剑】上,微微变色,几乎要冒出火来。贝碧青将澹台仪掩在身后,笑道:“恭迎大师姐。”

武金简微微点头,并不作答,却听六冥师太手握长剑,面露难色,厉声道:“毓英………掌门让金简拖来掌门令,予盗书者极刑,斩立决。”

澹台仪与贝碧青闻言均是惊呼一声,贝碧青道:“掌教!掌教师傅不要杀毓英,她是做错了!可她并未将太羲神功的内容透漏给任何一个人,罪不至死啊。”

武金简冷眸怒向,手提剑柄横在六冥师太身前,冷声喝道:“碧青!澹台!掌门之命谁敢违抗!你们还是不要为难掌教的好。”

六冥师太侧目而视,眼神微微发冷,又回头叹息道:“毓英,你是我入室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有天赋的一个,比易水琉、元银锦两个徒儿尚要高出许多。你武学底蕴最深厚,师傅也曾一度想将你收入正式弟子………可你能否告诉师傅,为何要盗看太羲神功。”

石毓英面上带泪,凉声道:“师傅,我犯的罪孽深重,你不急着杀我,徒儿已是感恩戴德,可我不能说。情义最终,两者不能相容,师傅你动手吧。”

武金简见六冥师太一阵失神,面容虽藏在黑纱中但身影已然微微佝偻,显然是心不由忍,挎剑冷声道:“六师妹,莫怪掌门狠心,你千不该万不该,盗看掌门至宝,且安心受死吧。”

说罢武金简冷笑朗声道:“传掌门令,由七弟子澹台仪执金顶剑执法。”

澹台仪闻言大惊失色,顿时面容血色全无,向后退了两步,摇头道:“师姐,师姐我不行的,我下不了手。”

武金简怒道:“澹台仪,你也想同毓英一样,违抗掌门令不成?!”

澹台仪拎剑上前,忙道:“师姐,六师姐盗书不假,可她尚未将经书内容外泄,我想也是罪不至死!师傅小时候也抱过她,亲过她,疼过她,我们回到峨眉向师傅求情,师傅一定会心软的!”

武金简秀目圆瞪,喝道:“师傅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师傅让你亲自执法,便是因为你手执金顶剑,可代她亲自动手!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澹台仪失魂落魄的跪倒在地,摇头道:“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向师姐下手。”

贝碧青见状劝慰道:“大师姐,既然毓英是犯了门下规矩,盗看太羲神功,我们或可想想其他法子。冀州石家号称武林‘藏经圣殿’,藏有成千上万的武功绝学,我们让石家拿出一本与太羲神功并驾齐驱的神功,送到峨眉,也算是等价了不是?”

武金简失笑出声,铿锵道:“荒唐!笑话!照你这么说,以后峨眉弟子人人只要拿出一本武功绝学,便能肆无忌惮偷炼峨眉绝学了不是?一个人杀了人,再去做一百件好事,就可以抵消?那所有人都肆无忌惮的杀人越货,再假惺惺的予以弥补,便能抵过人命?!”

澹台仪与贝碧青对视一眼,均是心有不甘,但大师姐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若是今日掌门放过石毓英,便是坏了峨眉法纪。

石毓英靠在树旁,苦笑道:“四师姐,小师妹,你们不必再劝了,我既然敢盗书,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大师姐,劳烦你替小师妹动手吧,她心肠软,我也不想死在小辈手上。”

武金简将澹台仪手中金顶剑抽出,奇长无比,纤细凛冽,寒光四射,剑尖抵在石毓英咽喉处,在场所有峨眉弟子团团围了过来,将五人围在场中,林间悲鸟齐鸣,众峨眉弟子低头看去,均是心酸不已。

武金简冷声道:“别怪掌门与师姐狠心。同门相残,毕竟是谁都不想的。”

石毓英点点头,凉声道:“唉,为难师姐了。师姐,太羲神功兹事体大,又是掌门至宝,其他弟子不可得知,它的下落我想还是告诉你的好,毕竟你是师傅座下首席弟子,也即将接过掌门衣钵,也是唯一修炼太羲神功的人,这件事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武金简长眉一凛,听闻石毓英直称自己为首席大弟子,又是未来峨眉正统接班人,掌门虽传贝碧青与澹台仪太羲神功总纲,但毕竟只是要她们光耀峨眉,若论资排辈,她们算不得什么正统。随即心下一阵轻笑,心道:“料想她也是自知死到临头,才对我说了真话。掌门宝物兹事体大,自然有大弟子才有权得知,不可让一旁两个贱人听了去。”

武金简微微收剑,持剑走去,低下身子侧过耳朵,道:“师妹请讲吧,这事秘密我只告诉掌门一人。”

石毓英忽然面色转冷,在武金简耳边一阵低语,武金简微微皱眉,低声道:“师妹你说什么,烦请大声点。”

石毓英脸色更冷,又是一阵细弱蚊声的低语,根本微不可闻。

武金简奇道:“师妹,你声音实在太小,师姐听不到。”

石毓英忽然冷声大喊道:“武金简!做人不要太贪心!我们谈好的价码,你现在非但不肯按约行事!还想置我于死地!你简直蛇蝎心肠!”

武金简被惊得魂飞魄散,方才石毓英叫喊声极大,震得她耳膜剧痛,忙站起身向后退去,惊呼道:“你,你说什么?”

石毓英刹那间神色大变,双目绝眦,几近癫狂,喝道:“武金简!我们立好的约定,我替你寻来太羲总纲,你替我去取你武家‘金刚神锏‘’。你好狠的心,现在太羲总纲到手,你便过河拆桥,撺掇掌门借她之手来杀我,你简直不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