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夜雨声中霞光照上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骇然,应钟从地上爬起来,拎着剑指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当真为楚征南那厮,要与咱们兄弟决裂了?!”
罗云程冷冷喝道:“龙鲤使,咱们兄弟哪里有欺负得罪你,是你单枪匹马,带着你这些龙女和其他教徒赶到分坛来。闹得天翻地覆打的不可开交,原来都是为了楚征南那厮!”
李北殷站在一侧,朗声道:“我教向来兄弟和睦,门徒亲如一家,早这么内耗下去,迟早会毁在我们自己手里,龙神使,我们大家都不愿看到哪一方势力就此倒下,因为最后获利只有朝廷和正道联军,你且说个法子出来,如何才肯罢休!”
曾素懿从后面拉了他一把,埋怨道:“你呀!这龙鲤使闹了半天,就是在等你这个管事儿人说话,给个台阶下,好提出条件来!你可倒好,自己往火坑里跳。”
李北殷挠挠头,在曾素懿耳边低声道:“婆婆,我没想那么多,可在这么闹下去,闹出人命不可。若是水银鲤今天折在这里,天众部和龙神部还不跟咱们拼命,这笔账划不来,还不如直接一点,看看他们到底所欲何事。”
水银鲤闻言冷笑一声,道:“如此沉不住气的黄口小儿,也配做我教教主?!好!你要个说法,我便给你个说法,可你要先回答我三个问题,若你回答的令大家伙都满意,我这便撤了龙神部,再不登这三宝殿。”
曾素懿娇声道:“胡来!我教何时有以下犯上,密使向教主训话的说法!何况谁知会问些什么劳什子鬼问题,这一点都不公平。”
水银鲤闻言亦是怒目相向,冷冷道:“公平?你们一个在总坛,一个在分坛,趁着天、龙两部在外征战,便强抢豪夺窝里内斗,可曾想过我们这些在前线卖命拼杀的兄弟!我和楚哥在北线几次都是死里逃生,教里的兄弟又有多少埋骨他乡,你们怎么不和他们说说什么是公平?!好啊,现在你们随随便便寻个故人之子,便要举他做教主,问过我与楚哥没有,问过教里的兄弟没有!”
此言一出,李北殷看了看怒不可遏,却又楚楚可怜的水银鲤,又看了看怒向相视,却又无言以对的众人,长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三步,说道:“请问吧,无论问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曾素懿一拉要将他拉回去,低声怒道:“好儿子!你疯了不成,,我也看得明白了,她今日分明是仗着教里兄弟对她礼让三分,来单骑逼宫的!你给这疯婆娘什么台阶下。你……你的事,婆婆还未与众人说过,若是真问到要害,那可怎么办!”
令狐小妹拽住他另一只胳膊,摇头道:“李家哥哥,你不要理她就好。”
李北殷微微笑道:“如果她问出什么问题,那才是好的,有些东西早晚要面对的。婆婆,小妹,你们不必担心,我会有分寸的。”李北殷将两女手臂轻轻撂下,转身回头。这一撂极轻柔极温和,可令狐小妹心中却蒙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心随着手臂落下,掉进了冰洞一般。
李北殷向前又走了两步,立在水银鲤面前,笑道:“请问吧。”
水银鲤见李北殷一人上前,长身而立,并不听曾素懿等人所言,却也是心底多了微微敬意,一甩白纱,向远处礼堂瞧了一眼,冷声道:“有种的,随我到礼堂诸位前烈面前!”
说罢水银鲤施展【银龙神行步】,竟如一道白风般急速飞向远端,瞬间在天凤宫前消失,李北殷脚步沉重的跟在后面,一步步走向礼堂,众人亦随着水银鲤与李北殷的脚步急促跟去。
礼堂内灯火通明,水银鲤见台上从上至下供奉着历代圣女、教主之灵台,微微低头,又见其上法蒂彻、段明发的灵位金粉颜料比旁边新些,仍散发着悠悠木香,眼眶一湿,低声道:“教主,圣女,你们终是归来,可我有愧于你们,寻找你们多年而不得………”她旋即又低声叹道:“或许我今天做的是错的,你们在天之灵,会原谅我吗?”
短暂的悼念忧思之后,她神色再度一变,见李北殷一人独立而出,其他人均跟在身后,转身冷冷笑道:“你倒还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好!你且当着列为教主圣女的面,告诉众位兄弟:你是不是北宗龙门派的弟子!”
场中瞬间凝结成一片冰潭,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亦连三位密使也是睁大了眼睛嘴巴,只觉得听闻天外之音,震得心神发颤,掌金令端木赐对这位和和气气的小教主颇有好感,继而怒道:“呵!还以为你这臭婆娘能问出什么,竟说出这么个鬼话,简直放屁!”
应钟也冷笑喝道:“与你那情郎一般,胡搅蛮缠,还是快快从殿中走出,莫脏了诸位英烈的耳朵!”
李北殷听着却是心神大震,想到麒麟教与正道形同水火,她必不可能上北宗,去询问他一个无名小卒的过往;可江湖上也无人得知李处英这个谎称的名讳,更无人知道李北殷此人在哪;更无人联想的到一个正道子弟,竟会在机缘巧合下,成了魔教教主。
他当即朗声问道:“你捉了岑元秀!你捉了元秀是不是!”
众人一齐望去,见李北殷并未先回答,反倒是问起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讳,心里都隐隐生疑。
罗云程听着凤冠一凛,当即心里凉了一大截,他与剑南西川节度使岑匡稷是棋逢对手,战场冤家,怎会不知道死对头的亲属姓甚名谁,可怎么都想不到,李北殷竟然与岑元秀曾是故人,一同经历生死,转而有些幽怨的看向曾素懿,心道素懿怎的从未讲起,李北殷与大敌之女曾有渊源。曾素懿则是有些懊悔的跺了跺脚,闭目不语。一侧的令狐小妹脸上笑意全无,痴痴地盯着李北殷,先是焦急万分,随即微微失神,口中低声喃喃道:“岑元秀,元秀…………”
水银鲤见李北殷质问与她,当即冷声喝道:“你先回答我是也不是!”
掌谷令杨味轩怒道:“荒唐!荒唐!我教圣女所选之人,怎么可能是所谓正道老贼的弟子,你还是莫要出言侮辱我小教主的好,免得大家伙到时候没法给你台阶下!”
众人仍是冷笑不语,觉着分外荒唐,却听李北殷淡淡一叹,道:“不错,我的确是北宗下来的龙门弟子。”
气氛瞬间跌落至谷底,众人惊呼一片,一时间瞠目结舌,哑口无言。那日赫连赤在后山也曾说李北殷是北宗龙门派弟子,可大伙儿就均以为是老匹夫狗急了跳墙,口不择言,胡乱说的,祸乱军心。可谁知今日水银鲤直接质问,李北殷竟一口承认下来。
不少随水银鲤而来的教众已是按耐不住,纷纷窃语,这些年北线战事吃紧,不知有多少兄弟因与朝廷作战马革裹尸,埋骨他乡,太多人因受正道围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本就对所谓正派人士恨之入骨,势不两立,对那节度使岑匡稷更是恨得牙根都痒痒,一时间群情激奋,怒骂道:“一个正道子弟,怎么能做我教教主!”“不错!北宗人不知道杀了我们多少弟兄,是仇人!怎么能让仇人来做教主!”“他做了教主,地底下的兄弟,都会死不瞑目的!”“我一家老小都是给正道老狗所杀!要他做教主,先把老子杀了!”
曾素懿排众而出,怒道:“小教主早已从北宗脱离,下了山了,你们为什么拽着别人以前的旧事不放!”
旋即她看向罗云程,却见这金凤密使与其他三位护法一言不发,仍是没回过神来,气的银牙紧咬。
李北殷忙问道:“龙鲤使,你捉到岑元秀了是不是,你们何苦要为难她!”
水银鲤冷眸一皱,冷喝道:“看看你这个德行!如今大敌当前,你不思破敌之策,反倒是对私人恩怨这般上心!如此妇人之见,你根本不配做我教教主!”
罗云程闻言,心里暗暗一震,随即朗声道:“龙鲤使,既然如此这事大家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至于小教主的事,我们会从长计议的……”
说罢他与其他三位护法对视一眼,均是眉头紧锁,见水银鲤出言机锋峻烈,处处为难,直戳要害,本是心有不快。但又见李北殷不思大事,反倒对一个丫头如此上心,再三追问,当下也心中不忿的摇摇头,看向一侧。
金凤使终是忍不住,走到曾素懿身边,刚想问话,却见曾素懿冷冷问道:“什么叫从长计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云程皱眉道:“小教主这等来历经历,你怎么不早点与我来讲。”曾素懿又是气极又是惭愧的跺了跺地板,低声道:“我……我若是说了实情,只怕你当时也是抱残守缺,不肯与我来救我儿子。”
旋即她抬眼看去,满脸希冀的看去,问道:“若是我当时同你说了北殷是北宗弟子,又是岑丫头故人,你可会来搭救?是否还会如现在一般,推举他做教主?”罗云程鹰眉冷骤,难为情道:“就算是十恶不赦之徒,只要你开了口,我自然回去救他,何况你叫他一声儿子!可选定教主之事事关我教安危存亡,还是慎重些的好……”
曾素懿闻言登时气的满面通红,伸出一只手哭道:“好啊,你与那旁人一样,都欺负我们母子无依无靠,我曾如此信任于你,觉得你是顶天立地,至情至性的好汉子!你却与一般人一般无二,都拽着我们母子小辫子不放!”
罗云程惊道:“胡说!我怎会是这种人!我对你的情谊还需要言说?可是李北殷他身份却不一般,又与岑匡稷之女渊源颇深,他父亲早年离宫,不知去向,他又是沈真人亲传弟子,这事实在急不得……”
曾素懿含着泪花,冷冷看去,说道:“那你们今日,是作何打算,你方才那句‘从长计议’,又是什么意思?非要我儿子离开不可了?”罗云程一时间被她搞得又气又怜,忙道:“素懿!我们都是帮着小教主对付龙鲤使不是?何时说过要小教主退位,大家伙都忙着替小教主出谋划策,只是这事来的太突然,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曾素懿长长叹了口气,心里痛不可当,她这般灵秀聪慧的女子,怎会不明白那句“从长计议”是何意思,颤声道:“好,好,我懂了。罗云程,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这般质疑我,欺负我!你们被水银鲤三言两语搞得心神大乱,都是些草狗木鸡!”
若是换了旁人这般羞辱金凤使与三大护法,或是早就人头落地,死于非命,可偏偏这罗云程对曾素懿疼爱有加,三大护法也都对小教主颇有好意,也便立在原地,又是频频对视,一言不发,焦急思索,可一旁的李北殷已是心中怒火冲天,指着水龙吟喝道:“龙鲤使,我与岑元秀是生死之交这不假,可她与本教无冤无仇,你把她捉走作甚!”
水银鲤见李北殷如此紧张岑元秀,计策便是成了大半,心中暗喜,心道这小子果真上钩,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喝道:“你如此担心那个刁蛮无理的丫头,我便圆了你心愿!让诸位兄弟瞅瞅这岑家千金是个何等人物!”
说罢她双手一拍,两名蒙纱龙女将竟从天凤宫屋顶直落而下,身化游龙,翩然落在礼堂内,立在水银鲤身侧如星拱月。众人定睛一看,两女立于水银鲤身后,还带着一个被绳子捆紧的少女,嘴里被塞了白纱,眼上也被蒙起一抹青纱,不情不愿的困在原地,左摇右晃的想挣脱束缚,却是徒劳无功。
李北殷见她全身破衣烂衫,披头散发,忙道:“元秀,你怎样了。”
岑元秀被蒙着眼睛,塞着嘴巴,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喜上眉梢,在原地蹦蹦跳跳,听到李北殷的声音,便知他没死,也一样逃出了天方古牢,当即哭了起来,只是她嘴巴里塞着白纱只能发出呜呜的幽咽声。
水银鲤横身挡在两人之间,阻断视线,冷冷道:“你现在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你与这丫头相处之时,知不知道她是何人,是何身份?!”
李北殷怒道:“元秀与我同生共死,我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方才令狐小妹已经将来龙去脉讲的很清楚了,你又问我作甚!”
曾素懿闻言却是心都凉透了,只能无力的垂下双臂,暗探一声,今日之事已是无力回天。她身子微微发颤,险些摔在地上,罗云程与令狐小妹都是一惊,一左一右扶住曾素懿。
曾素懿却左手猛然一挥,将罗云程递来双手打向一边,靠在令狐小妹一侧,冷冷说道:“不要碰我!滚!”随即再不拿正眼瞧他。罗云程心里晦涩难明,只得将一双布满褶皱伤痕的大手怯怯生收了回去,低头不语。
水银鲤见李北殷已是怒上心头,说的尽是真话,也便随即将岑元秀眼前蒙的轻纱扯去,漏出一双灵眸秀目,虽是脸上被染的漆脏一片,却仍是显得精致灵动,秀美绝伦。她见四下之人均是麟衣加身,各个龙盘虎踞,面色不善,当下心惊胆寒,面色惨白,自知跌进了魔教老巢,更是娇心似火,皱眉看着水银鲤一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挣扎着想要冲过去。
水银鲤横轮冷道:“你害死我教要员,盗走我教神器,这笔账还没跟你和你师傅算清楚,你最好给我安静点,不然我就先斩断你双手双脚泄愤!”
岑元秀闻言也是一阵发憷,虽是停住了挣扎,却依旧冷眼相待。、
李北殷闻言惊道:“元秀!你杀了麒麟教教徒?!你怎么会……”
岑元秀可怜兮兮的望向李北殷,似是在向他解释求情,可又见他立于魔教中人前端,身着古袍头戴金冠,似是并未被魔教中人如何,当下心生疑惑。可这四域茫茫,举目无亲,众人如狼似虎,面色阴郁冷冽,也只有李北殷这个故人对她嘘寒问暖,心里一酸泪眼汪汪的看去,端是无比惹人怜惜。
水银鲤拎着一把凛若秋水的银轮,转身对着礼堂内众人朗声道:“诸位兄弟!可知这人是谁?我们这位‘小教主’千辛万苦也要救她一命,都要与她一同进退,共度生死的人是谁?!正是咱们的死对头,剑南西川节度使岑匡稷那个刽子手的女儿,昆仑山太素老道的弟子!”
礼堂内忽然阴风阵阵,烛火在风中摇摇欲息,众多战线上归来的教徒已是群情激奋,纷纷嚷嚷着要宰了这小妖女一泄心头之气!罗云程把持金凤部多年,大有威严,若非他一力阻拦喝斥,这伙与岑匡稷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教众早已冲上台去,将岑元秀五马分尸。
岑元秀见这伙人对她和她父亲恨之入骨,各个虎目蕴泪,杀气腾腾,又痛不可当,便知这伙人与朝廷兵马,正道人士,均有血海深仇,当下面如土色,惊慌无比的看向李北殷,却见李北殷也是满目萧然,不知所措,只是无力的向教众解释一番。李北殷见群情激荡,根本阻拦不住,当下心乱如麻,怒火朝天,全身暴出万丈真气,怒喝道:“都闭嘴!”
说罢他双拳冲地一挥,四周烈风骤起,险些将屋内燃烛尽数镇灭,列位英烈、圣女的灵牌也被滚滚真气冲击得左摇右晃,险些掉落下来。李北殷身前升起一道月色气墙,将冲上前去杀气腾腾的众人硬是震了回去,足有十余步远,正是明月在抱神功,只是那真气非常柔和,只是将人震回原地,并未挫伤一人。
水银鲤提轮冷喝道:“好你个李北殷,竟然拿启天无相神功对付教中兄弟!果然非我族类!”
说罢水银鲤拎着银轮,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岑元秀,对着众人喝道:“这丫头从我教偷偷溜走,被途经的掌律令一行人捉到,咱们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并不为难。可她呢!她不但恩将仇报,还害死了我教掌律令,更将教中神器‘海中之皇’盗走,简直十恶不赦!”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这【掌律令】公孙先生在教中地位仅次于四大密使,贵为五大护法之首,在四使五法中资格最老,年级最高,执掌麒麟教戒律数十年,宽以待人,行事公正不阿,在教中极具威望,甚至隐隐盖过其他护法使者。众人一听,那已是六十高龄的慈祥老人竟被这节度使之女害死,当下群情激奋,势不可挡,顶着李北殷身前凝练起的气墙一拥而上,怒吼冲天,对着气墙刀劈斧砍,铿锵声此起彼伏。
“英烈祠堂岂容作乱!都住手!”
罗云程手起一招麒麟神爪,金光璀璨的光爪瞬间将众人手中兵刃一并夺了过去,抛出礼堂门外,立于李北殷身前,朗声宽慰道:“诸位兄弟!此时尚未查的清楚,怎可如此鲁莽动手,你们不卖小教主面子,难道连老夫的面子都不卖吗?”
刀劈斧砍声渐渐敛去,众人虽被夺了兵刃,却依旧怒骂痛哭,罗列岑匡稷罪状,痛陈往事,皆是虎目蕴泪,喧闹不已,一步不肯向后退去。罗云程见此时只能暂且稳住教众,随即对李北殷定定道:“当初我随你婆婆去救你,顺着她的意思推你为教主,都不知你身份如此敏感,但既然已经如此,老夫绝不后悔!只是如今之事对我等大大不利,小教主,你要当机立断,寻个法子出来,切不可由着龙鲤使激起众怒,不然最后遭殃的只有我们。”
李北殷见罗云程神色难明,也是进退两难,水银鲤已将岑元秀生死捏在手里,随即怒道:“龙神使,你今天前来到底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水银鲤长眉一展,哼了一声,显得阴冷无比,转而向众多教徒烈声道:“诸位兄弟!先有这龙门弟子篡夺教权,后有这节度使之女盗走神器,杀害我教掌律令。我们现在有理由相信,这根本就是一出正道老狗安排的苦肉计!一欲从内部瓦解我教,夺我神器杀我长老,你们说,这女子当杀不当杀!”
曾素懿怒道:“你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简直是胡闹!”
水银鲤冷冷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天方夜谭?!我看你们推举一个年纪轻轻的‘正道传人’做我麒麟教教主,才算是天方夜谭吧!”
水银鲤随即看向李北殷,说道:“李北殷,你一定想说,我将岑元秀嘴巴堵着,眼睛蒙着,随便寻个人都可以嫁祸为节度使之女,是不是?好!我这便把这丫头放开,让她与你们说个清楚!”
李北殷已是面色微微发青,极为难看,心中也是海浪滔天,心道:“这水银鲤不但极善攻心之策,煽动教众,且能单枪匹马独闯分坛,言语有序,行止有度,操谋纵策于无形之中,端是个厉害无比的女诸葛。方才婆婆对她夸赞,却是一分都没说错。如今局势大乱,只盼着元秀没做那些事情,才可平息动乱。”
水银鲤见李北殷此时算是冷静下来,闭口不语深深思索,也便不敢错过时机,示意身边两女揪出岑元秀口中塞着的白纱。岑元秀口中白纱扯去,顿时长长呼了两口气,唇舌酸楚不已,仍是怒目骂去:“你这疯婆子!把姑奶奶带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曾素懿见岑元秀一番作态,不由得怒上心头,冷冷道:“唉!当时北殷心慈手软,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宰了这个臭丫头,果然是留下了无穷祸患!当初就不该听他,一杖敲碎了这臭丫头脑袋,哪里有这么多事。”令狐小妹忙道:“婆婆,你前些日子想起旧事,伤了心脉,不要动气的好。”曾素懿点点头,摸了摸令狐小妹滑腻白皙的手背,冷冷道:“这死丫头哪里比得上我家令狐丫头漂亮可爱,善解人意。若今日之事能妥善了结,婆婆便立刻操办与你北殷的婚事,让这死丫头滚得远远地!也不知这丫头有什么好,我那傻儿子这般护着她,现在倒好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令狐小妹闻言并无喜色,而是淡淡的盯着礼堂里的岑元秀,见她秀美精致,舌灿金莲,眼中一片沉黯。
水银鲤**纤纤,赤足外裸,见岑元秀出言不逊,踢出一道腿风,正中岑元秀腹部,当即疼的岑元秀面无血色,跪倒在地,冷冷道:“杀千刀的臭丫头,你再在我教英烈前出言不逊,我便立刻斩了你双腿双手,听到没有。”
岑元秀是精灵古怪的女子,可从小娇生惯养,最受不得别人这般欺侮要挟她,当下也怒上心头,怒骂道:“呸!姑奶奶一人做事一人当,魔教什么律令搞邪术妖术,我只是不小心踢翻了他的‘六星盘’………寿元本就天定,岂能因人力强续,这老头子自己作孽,你倒要怪在姑奶奶头上!”
李北殷闻言大惊,道:“元秀,那这么说,确是你杀了掌律令不是!”
岑元秀怒目相向,嗔道:“李大哥!连你都不信我!我哪里知道那六星盘是他作法修炼之物,何况是无心之失!你………你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跑!你那里对付得了这些魔人!快走啊!”
岑元秀尚不知李北殷已是天方麒麟教教主,以为他与自己一样又堕入魔窟,当下心有不忍,怒喝着让他离去。李北殷闻言却是心中一片宽慰,心想如此生死关头元秀仍不忘情义,心中悠关他死活,只觉得一阵心暖。
水银鲤冷声喝道:“诸位兄弟,你们且听到一清二楚了!这丫头趁着公孙先生重病疗伤之际,暗下狠手致其死亡。李北殷,这臭丫头对此事供认不讳,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尚未等李北殷开口,罗云程已是朗声走出,喝道:“那又如何!这丫头害死掌教令,是她个人与本教恩怨,与我等何干!”
曾素懿见罗云程终是站出来替李北殷说了句话,心中虽是松了口气,但仍是冷冷扫过一眼,侧向一边并不瞧他。
水银鲤冷笑道:“金凤使,掌教令死了,你便是四使五法中阅历最深,德高望重之人,怎的连这等奸计都看不穿了!李北殷虽是正道弃徒,可谁知是不是沈老儿、齐宫枢他们演出的苦肉计,遣他接近曾素懿,再混入我教作孽!就算李北殷真是被赶下山来,可他与岑元秀早就相识,每每生死关头便舍身相救,这里面不是有猫腻,又是什么!”
曾素懿暗叹摇头,心中一片晦暗,心道:“这水银鲤何时开始,嘴巴这般狠毒,分明是莫须有的诡辩!”
她看向两侧教徒,均是虎视眈眈,交头接耳,怒不可当,一欲将岑元秀除之而后快,心中焦急,却是百口莫辩。她本想拿出沈山崇亲手书写信件,证明李北殷寻她只为疗伤治病,别无他求。可想想这伙人已被水银鲤三言两语搅得失去理智,拿出信件未必能佐证,反会被水银鲤倒打一耙。届时非但救不了李北殷,自己也便栽了进去,便再无翻盘机会。
水银鲤见教众纷纷议论,七嘴八舌,暗自冷笑,已知此事已激起教众不满,继续火上浇油道:“李北殷!你还有何话说!你这位子还做的稳吗?”
岑元秀闻言微微生疑,她尚不知李北殷如今身份,但见他不同往昔,黑金古袍金冠束发,众人又对他礼让有加,令她心底生疑。
她忽然觉着头顶一阵撕裂剧痛,竟是一名面蒙轻纱,清秀窈窕的龙神部龙女揪着她的头发,怒斥道:“妖女!你把我部神弩藏在哪里了!”
岑元秀呸了一声,怒骂道:“那破弓弩有甚么了不起的!姑奶奶不稀罕!早就扔到灶火里面当柴烧了!”
水银鲤冷声喝道:“满口胡言!海中之皇以上古红枫神木打造,水火不毁,刀剑难伤!你再不说,我可真要剁了你手手脚脚!”
说罢竟抡起一记凛若明月的银轮,直劈岑元秀一双裸露自在外的**而去。岑元秀见水银鲤动了杀机,当下惊得面无血色,面向李北殷哭喊道:“李北殷你快走啊!这疯婆娘不会放过你的!走啊!告诉我师傅和其他正道弟子,让他们一定宰了这疯婆娘替我报仇!”
李北殷心底一暖,眼底蕴泪,心道:“生死关头她仍不忘对我的情谊,我怎能看着她受这等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