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凤仪宫乃是【天方麒麟教】总坛所在,而自其教主【段明发】数年前消失以后,【天众部】、【龙神部】纷纷出滇寻找,【金凤部】在与【圣火部】的权力斗争之中败下阵来,【金凤密使罗云程】一怒之下率众离开大理,于云南曲靖一带设【天方麒麟教分坛】,实则这一教乃是天方麒麟教正宗所在,而【圣火部密使】夺权之后,代行教主一职,大理城天方总坛尽数归到其手中掌握。
却说这赫连赤摆脱罗云程的纠缠之后,进入大理地界并不忙着向【大理凤仪宫】进发,反而向凤仪宫后山高寒之地而去。赫连赤内功精深,轻功卓绝,三步并作两步,拎着李北殷与岑元秀一同向后山【天方古牢】。
这【天方古牢】乃是第四代教主时建,用于关押教内作恶的教徒与政见不一的犯人,曾经一直沿用。直到现任教主【段明发】继位之后,行怀柔之策,麒麟教上下一心,极少再出现教内异端,便下令废弃,并放出其中所有犯人。
这天方古牢自被废弃后再无教众前来看守,也便就此荒芜,加上这出地牢为大理城内极少见的苦寒之地,更是人迹罕至。四周寒山冥冥,阴云下压,如同幽冥地府一般可怖,清冷苦寒,自然是极少有喜阳植物生长,荒草漫布,若是细看便与那古书中【不周山】有些相似。
赫连赤与故人相遇,不欢而散,本就心中极为不快,又见这李北殷与岑元秀竟欲伺机逃走,当下气不打一处来,震怒之下便要拎着两人扔到【天方古牢】之中,喝道:“小贼们在这里好生待着,等你那曾婆婆拿着【黑金盘龙杖】归来,再放你们出来。”
李北殷忙道:“我婆婆尚不知何时将龙杖铸好,你可不能让我们二人饿死在此处!”
赫连赤恶笑道:“那便要看曾素懿对你二人是否上心,若是她不赴约带着盘龙杖归来,你们二人便自是饿死在此................不过嘛,这女娃生的如此美艳动人,你小子若是按耐不住,倒可一亲芳泽,两人在地牢里生一大群娃娃,哈哈哈哈哈........”
说罢,赫连赤手中烈火滚滚,探指将古牢洞口一方玄铁井盖机栝点开,一把将李北殷与岑元秀被一把扔进古牢内,随即立刻将井盖锁住,盖得严严实实。
这地牢似是掘地三尺,深邃无比,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岑元秀一屁股坐在李北殷身上,疼的李北殷哇哇大叫起来。
四周幽寒漆黑,空无一人,岑元秀吓得面无血色,紧紧拽着李北殷阔袖长衫,把头深深埋进去,瑟瑟发抖。
李北殷吃痛的坐起身来,抱怨道:“前些日子还柔弱无骨,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笨重。”
岑元秀躲在衣服后面对着李北殷腰上狠狠一掐,指甲直刺入肉,疼的李北殷又是一阵鬼叫,骂道:“又不是我胡说!”
岑元秀怒道:“还不是.........还不是胸前这两坨铁锤!”说完秀脸一红,躲在李北殷身后不敢抬头看去。
李北殷也不理她,视线已适应这片黑暗之地,抬眼看去,竟是一条古道,荒草丛生,土石林立,黝黑深邃,一眼看不到尽头。
李北殷抬头看了看高不可见的洞口已被赫连赤机栝锁住,其上玄铁更是坚不可破,当下没了遁走的念想,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竟要命丧于此,时也命也!”
岑元秀怒而捶了他一拳,嗔道:“你喊个屁……我就不该不听师傅的话,私自跑出来,先是被你那恶婆婆整的不成人样了,又遇到这下流老王八蛋.....”
旋即她想起那日师傅警告,若是她私自偷跑,便将她捉回去扔进昆仑山冰牢之中,谁知竟一语成谶,苦叫着:“师傅啊!快来救救我!元秀不想埋骨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李北殷见四周已无其他出口,旋即站起身来,走远些趴在地上,左耳贴地。
岑元秀奇道:“趴在地上找什么,找银子啊。”
李北殷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方才听着这古牢里似是有极微小的声响,或许是有什么不太平的动静,贴地听了一阵,那声音时有时无,激荡不已,似是水流但又时明时灭,根本探不到踪迹。
岑元秀见四周漆黑一片,芳心大乱,根本不敢一人独处,当下跑了过去,蹲在李北殷身边问道:“听出什么动静了么?”
李北殷爬起身子,岑元秀帮他拍了拍发丝间的尘土,李北殷摇头道:“方才只是极为微小的声音,一闪即逝。”
岑元秀道:“原来你听功这般厉害哟,我都没发觉。”
李北殷埋怨道:“你刚才只顾着哇哇乱叫,能听清什么?”
岑元秀又捶了一拳,撇嘴道:“女儿家当然...当然害怕的很。”
李北殷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岑元秀大惊跟了上去,喊道:“那里漆黑一片,你去做什么。”
李北殷回头白了她一眼道:“当然是探路,莫非坐在这里等死?可别让这老王八把咱们设计死在此!”岑元秀闻言跑上去拽着他衣衫,一齐走去。
这古牢内四周阴风凛凛,漆黑幽暗,深不见底,李北殷二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走了许久仍是不见到头。
岑元秀见一旁隐约是一根木棒,欢喜着捡起来,敛去其上残枝枯叶递来,道:“李大哥,你试着运运内力,用峨眉炼阳手将这木棒燃着,也好探路不是。”
李北殷点点头,将木棒接过去,正欲提劲运功,却觉得身上一阵剧痛,连忙收手,叹道:“那人所设内劲依然积在我穴道之上,一丝真气都运不起来。”
岑元秀大失所望,也只能气的跺了跺脚。
李北殷忽然觉着这木棒细滑无比,材质绝非寻常,喃喃道:“元秀,你寻得这木棒似是有些不同。”
岑元秀凑过脸来,眯着眼看去,问道:“怎么。”
洞内光线极是阴暗,方才两人都未仔细看去,李北殷将木棒举起,却见那木棒惨白无比,喝道:“这是人骨啊!”
岑元秀尖叫一声,更吓得李北殷肝胆激荡,一把将那人骨扔到别处,岑元秀方才离那人骨极近,靠近去看吓得魂飞魄散,一把钻进李北殷怀里,岑元秀身上芳香淡然,肿胀的胸房紧紧贴在李北殷胸膛之上,直如水波激荡,令人欲火焚身,心神大乱。
李北殷倒无暇消受,一把将那人骨扔到一边,也是一惊,随即骂道:“瞎了你的眼,把人骨当木棒使唤!”
岑元秀在他怀里委屈道:“这里光线实在昏暗,那骨头上又布满了残枝枯叶,我也是一番好意.........”
岑元秀当下委屈的哭腔说起,李北殷也不再责备,柔柔的拍了拍她背部,说道:“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往前探着去。”
岑元秀点点头虽是不愿往前,却也只得搂着李北殷一只手,猫着腰跟在其后,一步不肯远离。
越往前走,倒是光线变得明亮了些,却见四周零星散落着森森白骨,在暗淡光线之下显得极为渗人,岑元秀面无血色,双唇发青,颤抖道:“李大哥,你看这些骨头,都是人骨.........”
李北殷点头皱眉,低声道:“这里既然是麒麟教的牢房,有些人骨也属正常,你且别怕了。”
岑元秀虽是年方二九,却也是舞刀弄剑摸爬滚打长大,惊吓归惊吓,却还不至于一步挪不动,点点头望着李北殷道:“看样子是废弃很久了。”
李北殷借着微光看去,岑元秀双眸如水,此时一张俏脸并无血色,静若秀玉,不禁失神,微微弯了弯嘴角。
两人搀扶着向前一阵,依然是看不到底,岑元秀不禁发牢骚道:“这地牢隧道好生长,竟依然走不到头。”李北殷却是心有别念,并不觉着漫长,一声不吭缓缓走去。
两人又走了一阵,四下光线变得明亮起来,岑元秀长长出了一口气,即可松开李北殷手臂,说道:“可算是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了,是吧?”
李北殷微微一怔,幽幽道:“咱们且再往前走走。”
岑元秀跟在其后走去,两人终是走了快一个时辰,眼见前方光线更亮,皆是满心欢喜,一齐奔去。
跑近了定睛看去,却见刺出幽光竟是一条汹涌暗河反射,乃是一条死路。
岑元秀当下失魂落魄,目瞪口呆,坐在地上心如死灰,双目失神,喃喃道:“李大哥,咱们真的无路可走了。”
李北殷一阵愤怒,用力捶着墙壁,长啸一声,亦是坐在河畔,一言不发。岑元秀哭泣着跑来,摇晃着他的手臂,委屈道:“李大哥,我们快想想办法!”
李北殷闻言一声幽叹,道:“现在也只能等着婆婆拿着盘龙杖来,换我二人性命。”
岑元秀秀眉一皱道:“盘龙杖!盘龙杖!这麒麟教教人真是奇了!对一根破杖子情有独钟,你争我夺,我家这等杖子多了去了,他们若是喜欢便全拿去好了!”
李北殷知她说的是气话,这【黑金盘龙杖】何其尊贵,是天方麒麟教教权所在,自然难免你争我夺。
李北殷脑中哄然一响,忽然大叫起来:“糊涂!我这是糊涂!”他这才想起来,曾素懿那日也是在河畔前,将那盘龙杖被斩断的龙首交给了他,卡在他衣袖中多日,竟全然没想起来!
他当下把龙首取出,岑元秀一阵恼怒,厉声道:“李大哥!你真是糊涂!”
李北殷拍了拍脑袋懊悔不已,岑元秀虽是极为恼怒,但转念一想,道:“算了!这是婆婆交给你保管的东西,如此贵重,你亦不会拿它交给那老乌龟苟且偷生。”
李北殷长出一口气道:“即使我想起来,也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只是要你陪我一起受苦,却是于心不忍。”
岑元秀闻言一惊,皱眉叹道:“李大哥,若是你拿这龙首向那老乌龟求情取命,我才会真真看不起你。”
李北殷皱眉道:“如今当如何是好,婆婆将这龙首给了我,如何能再重铸盘龙杖,那什么来救我二人性命。”
岑元秀闻言才反应过来,愤怒不已,又在李北殷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喝道:“糊涂虫!糊涂虫!真是被你气死!”
李北殷惭愧不已,轻声道:“婆婆定然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且耐心等着。”
岑元秀觉着希望渺茫,哭道:“那什么来救!还不如安心等死好了!”说着抱膝哭泣,梨花带雨,细声冥冥。
李北殷暗叹自己糊涂,抬眼看去这条暗河奔流不息,汹涌无比,不知流向何处,当即灵光一闪,道:“这暗河必然是有来源,说不定会有出去的路子。”
岑元秀一听止住哭声,跑到河畔,道:“可是这河黑黝黝的看不到底,如此湍急,不可盲目下水。”
李北殷点头,随即费尽全身搬起一块大石向河内猛地一掷,水花激荡,两人凑去,却根本听不到触底的声响,那大石当真是【石沉大海】,一点动静没有,便知这河水深不见底。两人心中皆是一凉,深知这河水太过湍急,他二人内功全失,断然无法施展闭气功夫,潜水而行。
岑元秀一声幽叹道:“李大哥,算了吧,这河水深不见底,奔流方向又是地底,根本没有换气的地方,你我二人功力尽失,在水下潜不了多久,非溺死不可。”
李北殷伸手探了探那奔流不息的河水,立刻如触火一般收了回来,这河水冷冽无比,在地底奔流多年不见天日,竟寒人骨缝,岑元秀见李北殷方才微微触水,便被寒水刺的双指通红,便知这水寒冽无比,根本无从下身。
李北殷身中【九襄真气】,极是畏寒畏炎,这河水冷冽之气入肺,当即令他猛咳两声,岑元秀一惊,见他痛不可当,竟要咳出血来,帮扶着他远离那暗河。
岑元秀扶着李北殷走回方才长廊内,李北殷全身虚汗滚滚,靠在墙壁旁坐下,胸膛一起一伏,直欲炸裂,岑元秀惊道:“李大哥,你的伤复发了?!”
李北殷点点头微弱道:“阴阳制衡若是破了,不到片刻便....根本等不到婆婆来就我们。”
岑元秀泪珠滚滚,柔声道:“李大哥,你要振作起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李北殷心头微热,正欲伸手摸摸她黑亮的长发,岑元秀哭道:“仲青大哥在此便好了,他武功又高,医术也高,便能就我们出去了。”
李北殷怯怯把手收了回来,叹道:“你的仲青大哥,真的有那么好吗。”
岑元秀谈起马仲青,忽的面露笑意,说道:“嗯,仲青大哥什么都好,待我也是极好,那年我不过在山上叹了一句‘昆仑山上的雪莲生的真美’,谁知他竟然飞身而去,只身爬上雪山,将那雪莲摘下来送我.....这或许对于武功高强的侠士来说,不算什么,但在我来说,这便足够了,我找不出比他待我更好的人.......我爱耍小孩子脾气,他也从来不气不恼,我爹和师傅就只会教训我..”
李北殷闻言幽叹道:“如此说来,你马大哥武学人才样样都好,世间却是极少有比他更出众的人了....”
岑元秀闻言笑道:“这是当然,马大哥的人才武功,怕是只有两人能比的上,一个是岭南无名山庄的少庄主‘谢政君’,还有一个嘛,便是你北宗龙门的‘沈同光’了。”
李北殷一惊,问道:“你认得我同光师兄?”
岑元秀点点头,道:“不能说认得,只能说寥寥数面,并不相识。”
李北殷笑道:“你自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我那同光师兄也是天底下第一等人才,你怎的不对他动心。”
岑元秀一恼,怒道:“我又不是以貌取人的姑娘!”
李北殷笑了笑,摇头看向别处,却听岑元秀说道:“是了,你与沈同光是同门弟子,怎会被赶下山呢?”
李北殷幽幽一叹,道:“我........我爹娘的事,你应当也是知道的,山上只有沈爷爷待我如己出,其他的师兄弟都喊我是奸佞之子,说我爹娘是魔道妖人,就都................”
岑元秀闻言怒道:“你爹娘的事与你何干!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
她当下转念一想,心中不禁一阵敬佩,觉着李北殷活的如此艰辛,却算得上堂堂正正,明辨是非,随即问道:“李大哥,那你怎么不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学着闭嘴!”
李北殷摇头笑道:“一开始也气不过,别人骂的实在难听,忍不住了就和别人动起手来,可我身上的伤太重,微微牵动真气,便会发作,哪里是别人的对手........一来二去,便被七位叔叔和沈爷爷知道了,他们先是袒护我,随后也实在不便.........何况就算能管得别人的嘴,能管得住别的人心吗?”
岑元秀眸上升起雾气,柔声道:“所以你生在龙门,不曾下山入世,却对包扎和医术略有所长,都是为了给自己治伤。”
李北殷微微失神,不愿承认,他已经记不清,曾经多少个夜晚点着灯流着泪在屋内给自己包扎伤口,被打的鼻青脸肿,便去后山捡些草药研磨,敷在痛处,整整十年,细细想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扛下来。
李北殷有些追思道:“龙门的日子,我都只记得快乐开心的事,沈爷爷教我做人的道理,齐掌教教我武功,他们两人都待我好。其他的事,我不想记着。”
岑元秀微笑道:“李大哥倒是心态极好。”
李北殷笑道:“我小时候上峨眉求医,遇到一个小妹妹,她见我整日愁眉苦脸的,便对我说‘人活着总要有点微不足道的念想,才活的有意义’,这句话一直鼓励我向前看,看些美好的事.....我会记着一生的。”
岑元秀道:“这姑娘必然是个好心肠的人,我也喜欢!”
李北殷摇头道:“都过去十年了,我再见过那个小妹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岑元秀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李大哥,那你被赶下山,是因为什么事情。”
李北殷想起此事,胸腹又是一阵起伏,极是气愤,沉默了良久才道:“他们.........他们寻到我祭拜父母的地方,把我爹娘的墓碑,全都撅掉了!还扔到河里!我实在气不过,便拿剑与他们动手...”
岑元秀秀目含嗔,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你祭拜亡父亡母有何不妥!他们凭什么!”
李北殷幽幽叹气道:“元秀,你不知道的,北宗是天下正道之首,与魔教分庭礼抗,绝不容出现姑息魔教的事情。且门下戒律极严,我爹是被北宗除名的弟子,沈爷爷收留我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连他老人家都不敢为我爹娘立碑祭拜,只是每年重阳日,多插三炷香。我想着爹娘被世人唾骂,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若是连我都不尽孝,只怕父母在九泉之下都会不能安息...于是我便在后山一处极少有人出没的地方,挖了一处土丘,立了一方无名碑,每月初一和十五,去祭拜,谁知还是被师兄弟们发现了。那时沈爷爷已经闭关,齐掌教在外奔波,也便再无人站在我一边,我私自祭拜爹娘,还动手伤了一名弟子,算是‘罪无可赦’了,就收了行李,下山去了。”
李北殷讲完看去,岑元秀已是泪流满面,连忙帮她擦擦眼泪,柔声道:“你好哭,我就不该说这些,惹得你难过。”
岑元秀摇摇头笑道:“李大哥,你就该早些下山来,免得在山上受你那些师兄弟闲气!对了,沈大哥莫非不管吗?”
李北殷摇头道:“同光师兄已是对我很好了,那些师兄弟当时都如狼似虎,恨不得把我抽筋扒皮,沈大哥也只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没有参与。他是龙门派第三代中的翘楚,将来是要继承沈爷爷和齐掌教衣钵的,他不怕与我扯上关系,还劝那些师兄弟不要欺负我.........后来我下了山,沈大哥还亲自来送我,我已是很感激了。”
岑元秀皱了皱鼻子,嗔道:“哼,他没担当,任由他们欺负你,我不喜欢!”
说完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问道:“李大哥你身负龙门真气决,便是沈真人亲自传授的,沈同光也是沈爷爷亲传的?”
李北殷点头道:“不错,第三代中,只有同光师兄是名正言顺拜在沈爷爷门下,得其亲传。而我只是俗家弟子之后,沈爷爷亲传武功,只是为了让我强身健体,保命罢了。”
岑元秀闻言骂道:“李大哥!你真是傻!你怎的就看不出就是你那同光师兄设计了一场戏!把你赶下山去!”
李北殷大惊摇头道:“元秀!你不能这么污蔑我师兄!”
岑元秀叹道:“傻大哥!你想想,你沈师兄是第三代翘楚,将来要继承北宗掌门,在门下同辈中自然是最有威严,若是他真真发话,怎还会有人敢欺负你?!他真的爱惜自己的羽毛,想独善其身,也就罢了,便也不会插手这件事,可他偏偏又假惺惺的站出来替你说两句漂亮话,和那些弟子演了一出戏,便趁着沈真人和掌教不在,把你赶下山去!”
李北殷怒道:“你胡说什么!这事只是一个意外,我不信!”
岑元秀道:“李大哥!你拜祭你爹娘多年,为何之前没被人寻到,偏偏沈真人和齐掌教不在的时候,把这件事抖出来!你那道貌岸然的师兄,真是用心良苦!算的精准!”
李北殷难以置信的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不要说了....何况...何况动机呢。师兄为什么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赶我走。”
岑元秀道:“这还用说!还不是因为你爹....你别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沈真人太过偏爱你爹这个徒弟,你爹在江湖上是众矢之的,可沈真人不顾一切把你带到龙门抚养,还亲传武功。你那师兄早就对你怀恨在心了,生怕你那日治好了伤,夺了他第三代掌门的位子。”
李北殷皱眉道:“我从未奢望过做龙门掌门!何况九襄真气根本无药可医,我就算有那个福气也没那个命.................我不信,我不信师兄会如此待我。”
岑元秀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李大哥,这便是你的问题了,你是拿一个平凡人的眼光,去看待一个枭雄,自然觉得我的话格格不入,不甚可能。可我和你不一样,我爹是朝中重臣,我也随着他在权力场上摸爬滚打,对于这类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人,算是看得太多了。”
李北殷闭眼靠墙,苦叹道:“你说的或许都对,但我再无发回到龙门了,一切都没了。”
岑元秀见李北殷闭目不语,消沉之际,也便不再说下去,转而说道:“李大哥,其实你走下龙门,或许不是一件坏事,世上不止一个龙门,不止一个北宗,不止一片陕秦,还有这么多名山大江,茫茫四海,哪里不是安身之地?”
李北殷微微说道:“那你说,茫茫天下,哪里是我安身立命之地呢?”
岑元秀顿时哑口无言,竟说不出来。
李北殷抬头望去,四周漆黑无比,空无一人,喃喃道:“或许不需要太大,这样一片地方或许足矣,一人独处,与世隔绝,分外清净。”
岑元秀噘嘴道:“李大哥,恕我不好,不该提起你伤心之事…但你若再这般消沉,我便不喜欢你了。”
李北殷坐起笑道:“我听你的。”他想起那年在峨眉山上,那如玉如英的女童亦是如此呵护安慰他的心,只觉得时空交错,不胜感慨。
他抬眼望去,却见远处通道一处石壁微微凹陷,古牢内光线晦暗,极难看清,他二人方才途经,亦是无从发觉,自是从这个光线亮些的角度看去,才看出端倪。
岑元秀见李北殷紧盯着一处石壁看去,问道:“李大哥,怎么了。”
李北殷并不答言,起身向拿出微微异样的石墙走去,岑元秀见李北殷似有发现,忙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