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嗔痴,恩怨了,浮生到老,弹指倾怨报。可怜豪杰心未老,茕茕立,寒雪回头路。
第二日赫连赤便马不停蹄的囚着二人,继续向大理凤仪宫而去。岑元秀于梦中醒来,见身上穴位已解,仍心有余悸,见赫连赤软硬不吃,再骂下去反倒是对自己不利,虽是心里极不服气,却还是乖乖闭嘴。
李北殷见岑元秀终是安静了下来,宛若处子,楚楚可人,忍不住调笑道:“元秀姿容越发成熟可人。”
岑元秀气急,双脚跺地,噘嘴嗔道:“李大哥!!”
李北殷见她极是委屈,也便只是笑笑不再多言,
赫连赤回头眼睛一眯,奇道:“女娃生的灵秀,身子丰满些才更韵味动人,有甚么不好。”
岑元秀双手捧胸护着,咬牙怒道:“你是以为所有人都似你一般,下流无耻!”
赫连赤见她如此气极,不知所云,问道:“李小友觉着呢。”
李北殷挠头笑道:“元秀,其实你这般,真真可爱动人,颇有丰腴之姿。”
岑元秀怒道:“李小友?!李大哥你怎么和这等魔人称兄道弟,呼朋唤友.....还有,这......这胸前胀得如同两坨铁锤一般,哪里动人哪里好看!”
赫连赤闻言仰天大笑起来,拉着绳子继续向前,李北殷亦是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岑元秀见状秀面生霞,娇羞至极,用头狠狠撞了一把李北殷背部。
日上三竿,已是午时,赫连赤远望大理已在不远处,便道:“再过一阵便是‘大理’,是我麟教管控之下。”
他招呼着两人在原地盘坐休息,岑元秀道:“这前面便是大理?”
李北殷点点头:“似是如此,这可是麒麟教老巢,咱们........唉,怕是万难逃出去了。”
岑元秀闻言却是并不发愁,她自知心知云南马家在大理是名门望族,三道九流都要卖面子给马家,虽是被囚着来到大理,却心里觉着离马大哥更近了几分,芳心温热,闺思娇羞,溢于言表。
李北殷见她落入魔教总坛,不悲不气,反倒是傻笑着发愣,摇摇头道:“完了完了,这几日元秀昏过去数次,怕是把脑袋撞傻了。”
岑元秀闻言嗔道:“你好还意思说,都拜你和你那婆婆所赐!我脖颈现在都吃痛的很!”
赫连赤将酒囊拿出,迎风豪饮,颇有古魏晋风流之士风流快活之姿,朗声笑道:“丫头唱个曲儿,解解闷儿。”
岑元秀呸了一声,喝道:“姑奶奶今天还没问候你祖宗十八代,你便蹬鼻子上脸了!”
赫连赤却听着悠悠然,道:“骂吧骂吧,老子祖上之人早就死透,投胎转世去了。丫头声音如玉珠落盘,即使是骂人也听着的舒服,哈哈哈哈。”
岑元秀见这人出言相激,反道:“姑奶奶这就把嘴闭上,你听个屁!”
赫连赤一阵凝眉,道:“丫头生的灵秀,穿着姿容皆是不同于众,一看就是出身不错,却是哪个家里如此不幸,生了这么个没教养的小太岁。”
岑元秀自是一言不发,对着赫连赤一阵张牙舞爪,恨不得活剥了他皮。
然而山道上忽然烈风滚滚,鬼影飘飞,赫连赤一阵惊怒,喝道:“何方英雄在暗中藏着,现身一同饮酒罢!何必鬼鬼祟祟!”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天鉴炎玉】,站起身来冷冷扫视四周,赫连赤生的黄发黄眉,白须飘然,高鼻蓝眼,身材高大巍峨,持玉四望,大有傲立天地男儿郎的英雄气概。
李北殷望去,见山间忽然狂风大作,黑影飘飞,说道:“这人轻功极快,内力也极为深厚,身影如鬼,若非现是正午,当真以为活见鬼影了一般。”
岑元秀凑到他耳边道:“你这色鬼,见了同伙还不高兴。”
李北殷一惊,心道莫非昨日之事岑元秀竟全然知晓?旋即心中懊悔不已,皱眉不语。
岑元秀道:“那日在庙里,你看着那峨眉仙子贝碧青,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便知道李大哥是有色心,没色胆,嘻嘻。”
李北殷听她所说并非昨日,暗中舒了口气,虎着脸道:“胡说八道。”
赫连赤见那来人只是虚影飘飞,其人却一声不吭,不来相见,心中觉着不妙,随即一把将两人拎起,忙道:“此处不宜久留,快快随我离去!”
两人周身真气全被赫连赤圣火玄功封住,只得如扯线木偶一般拖着离去。
赫连赤心道:“翻过此山,前面便是我教所辖之地,料想那人是不敢前来动手,大理近在咫尺,切不可此时出事,不然前功尽弃。”说着极快的拖着两人向前。
岑元秀双手被绳子勒的红肿发痛,怒骂道:“老王八你发什么疯!”那赫连赤回头恶声道:“老子没工夫和你打嘴仗,再废话,让你别昨天更痛十倍!”
岑元秀圆润高耸的双峰仍在隐隐作痛,当下心慌不已,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便不再说话。李北殷问道:“来者何人,为何如此惊慌。”
赫连赤回头道:“此人轻功卓绝,内功修为亦不弱于我,却不肯相见,我亦不知。”
三人翻过三山,大理古城轮廓已在前方隐隐若仙,赫连赤大喜,正欲拖着两人下山而去,直入大理。
谁知方才躲在暗处之人修为极高,此时忽然扔出一把滚金大风翼刺进地里,雄浑无比,却见一道黑影闪过,傲立其上,冲着赫连赤冷笑一声道:“赫连兄,一连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赫连赤一看,不是那天方麒麟教【金凤密使】又是何人,冷笑道:“罗兄弟,自你率金凤部众兄弟离去后,咱们自是多年不见了,为兄甚是想念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方麒麟教四大密使之一的【金凤密使罗云程】。
却说这天方麒麟教教主之下,设有【四使五法】,其中这支【金凤部】乃是教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力量,主要由大理当地白族组成,因白族祖先时期有【金鸡】崇拜情节,一直沿袭来下,古大理之地统治者受到中土影响,亦称自己为【龙】之化身,古谱记载:“细奴罗者,本名独罗消,居永昌哀牢山,其母摩利羌,往龙池浣衣,若有所感而娠,生九子,八子皆随其父龙迦独化龙而去,惟独罗消以母所爱而乞归永昌”,因此大理白族的金鸡形象多以龙鸡混杂为主,龙身凤首。
中土古本记载:“凤神鸟也,天老曰凤之象也鸿前鹿后蛇头鱼尾鹳嗓鸳思龙尾虎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白族的金鸡崇拜不仅是原始图腾而来,更有一种与中土文化交融的意义在其中。
除此外,五年前武宗大兴【灭佛法难】,无数佛门旁支受到极力打压迫害,逃至云南一地寻求天方麒麟教庇护,因此在大理得以休养生息。时任教主段明发当下将其收归为麟教一支,先是命名为【阿叱力部】,后引经据典,将白族金鸡崇拜与佛门经典《观佛三昧海经》中的【迦楼罗】神融合,因此这一支【金凤部】混合白族势力,佛门势力,为其教众实力最大的一支,其部密使直隶于教主段明发,地位极为崇高,比之【天众部】、【龙神部】、【圣火部】之势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北殷定睛看去,那人身着黑金长袍,上刻不是麒麟教的【明月麒麟图】,而是一幅身披袈裟的龙身凤首图腾,当下好生疑惑,心道:“这人既然是麟教密使,缘何却不身穿麟教长衣,反倒穿着黑凤袍,莫非其中有甚么缘故?”
岑元秀见这人黑金凤袍,头戴凤冠,长发冉冉,身形高大如龙盘虎踞,双手成爪状,横炼尖锐,显然不是易对付的角色,蹙道:“又是个死妖魔。”
李北殷闻言忙道:“元秀,小心祸从口出。”
罗云程面生鹰状,黑发长眉,真如猎鹰一般凶狠凌厉,双眼精神无比,冷冷一道寒光望来,仿佛利剑一般,直让两人觉着双颊刺痛,心惊不已,转头喝道:“你老小子越发为老不尊,我等离教数年,你竟和这些年轻崽子混到一起了,不怕丢了麒麟教的脸面。”
赫连赤黄眉一皱,蓝眼一眯,冷声笑道:“老子行事与你何干,你金凤部忘恩负义,见教主失踪便率众离去,不在曲靖分坛享你清福,回大理作甚。”
那罗云程黑发迎风倒立,开口道:“金凤部臣服教主神威,才入麒麟教,教主不在,却有小人篡权夺位,想夺取教众权力,咱们金凤部受教主恩典,不愿看着教内纷争,自相残杀,这才离去。”
赫连赤拎着手中大玉,冷笑道:“无凭无据!你怎么说都可以!”
罗云程却并不答言,只是冷喝道:“溪流之见,焉能知大海磅礴!”
赫连赤不再赘言,恶声问道:“我且问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何故阻我去路。”
罗云程黑金凤袍一凛,双爪一挥问道:“你可是寻到我那曾家妹妹。”
赫连赤笑道:“是又怎样!与你何干!”罗云程冷眉相问:“我妹子如何了,你且把她怎样?”
赫连赤负手提玉,看向一边冷笑道:“我当如何了,还不是装着挂记曾家妹妹,实际上贪图教主的‘黑金盘龙杖’!咱们是真小人,你金凤密使却是个伪君子!”
罗云程头上金凤冠一凛,黑发翻飞,怒声冷喝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那曾家妹妹究竟如何了!盘龙杖何在?”
赫连赤长玉一指,负手怒斥道:“你金凤部忘恩负义,教主不在,便起了反叛之心,当下正道围剿麒麟教,你金凤部充耳不闻,如今麒麟教血战阻敌,边境安宁,你便又生贼心,意欲夺权,你简直狼心狗肺!”
罗云程震怒无比,喝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话不投机,便以武相解!”
说罢一脚提起脚下一轮【鎏金大风翼】,直劈赫连赤而去,赫连赤早有防备,全身圣火玄功聚于炎玉之上,与那【鎏金大风翼】猛然相撞,金红交击,山道上一阵爆裂抖乱,这两人内力之深厚犹如山河泰岳,震得四方大地山摇,将岑元秀与李北殷双双掀翻在地,震恐不已。
岑元秀爬在李北殷胸前,娇声道:“快!老妖魔与老妖魔打起来了,咱们赶紧趁乱逃走!”
李北殷亦是有此想法,当下道:“理当如此!快!”
说罢两人一声不吭,迈开双腿向山上跑去。黑发凤冠的罗云程与那赫连赤正打的不可开交,只是两人修为尚且一同高绝,电光火石间亦是拆了二十几招,却都找不出对方破绽名门,【天鉴炎玉】与【鎏金大风翼】四下相撞,铿锵作响,直欲穿破旁人耳膜。赫连赤手中玄火阵阵,奇出一招,拍向罗云程左肩,罗云程手成凤爪,掌含金阳,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向后翻飞,正中赫连赤离去之计。
赫连赤刚欲离去,却见李北殷与岑元秀早已不在原地,跑向余处,当即大怒喝道:“兀那小贼!竟想趁乱逃走!休想!”
李北殷与岑元秀全身内力尽失,刚跑出几十步,岑元秀便双腿发麻,冷汗直冒,李北殷见她忽然减速,几乎晕厥,一把拽起她长衣,拖着向前跑去喊道:“我说大小姐!你这功夫可算是全白练了!”
岑元秀想到自己平日里不甚专心练功,虽得昆仑至宝【紫薇太冥神功】,却因不甚修行而时明时灭,时灵时不灵,如今方知后悔,暗探不已。
却听身后闷雷滚滚,席卷而来,赫连赤黄眉怒皱,暴喝一声:“你们找死!”
说罢抬手一记【阿维神掌】,烈火焚天,重重拍在李北殷与岑元秀身上,虽是极重一掌,但赫连赤深知这两人乃是取得【黑金盘龙杖】关键所在,于是敛去其上滔天巨火,只是以巨力将二人掀翻,随即一把将两人勾起,奔向远处大理城内而去。
岑元秀见二人刚跑出几步又被捉到,当即娇怒不已,挣扎着骂道:“你这人好生乖僻!怎的就对我们这小辈纠缠不清!”
赫连赤怒喝一声道:“你这丫头!不吃点苦头却是不知收敛!”说罢重重一掌拍在她柔软背脊之上,当下拍的岑元秀一声惨叫,口吐鲜血。
李北殷怒道:“你倒是好本事!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小娃!怎的不敢回去对付那金凤密使!”
赫连赤冷斥一声,道:“大理城近在咫尺,我何必与他纠缠不清!倒是你们两个,当真惹得老子大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金凤密使罗云程拎着一轮【鎏金大风翼】赶来,怒喝道:“赫连休走!”
那赫连赤哪里听他所言,头也不回的奔入大理城内,拎着二人极快的消失在城内街巷。
罗云程立在山峦之上,怒不可挡,气极一爪将山壁扣出五指大洞,碎石淋淋。他深知这大理凤仪宫内尽是【圣火部】之教众,势力之大非一人所及,何况行军对战与江湖决斗完全不同,千军万马如滚滚洪流奔啸而出,纵使是武功修为高强如他,亦不知能否应对,也便不再追去。
罗云程负手看天,喃喃苦叹道:“我那苦命的曾家妹妹,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他正欲作罢,就此离去,忽然想到什么,自语道:“曾家妹妹一人拿着【黑金盘龙杖】,自然是危险无比,她在江湖上并无其他势力,必然是回到娘家去了!”
说罢大喜过望,当即飞身而出,手中鎏金大风翼一展,如佛家传说中金翅大鹏一般翱翔而去,正是【九毒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