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米行让光泽甚是感兴趣,在他的要求下,媚流大大方方地带他参观了几个有情米行的设施与后备,当他看到有情米行附属的老贻院时,真真正正地对媚流佩服了。
窗明几净的大房子,只雇用了几个壮年阿婶来做粗重的活儿,其他的事,全是老人自己动手,除了料理自己的衣饰起居外,每日的任务就是要四处给有情门宣扬有情门的好,等于是走街串巷。
“既然你要做好事,为何不索性多情几个工人来照料他们?”光泽指着一个煮饭的老太太道。
自然是为了防止老年人一点事不做,得上老年痴呆啊。
“我们无情门是赚钱的,不是慈善的。”她半笑半真地道。
依无情门现在这样的发展局势来看,赔是赔不了,不过赚也赚不多,都贴在那些孤寡老人身上,还有那些年轻轻的守了寡的少妇们,也在无情门的救助之列,她们要为无情门做各种刺绣活,或是帮工,以此来养家糊口
“你们,看来野心不小。”光泽参观完了有情米行后,最后下了一个结论。
“野心自然有,不过不是针对朝廷,王爷可以放心。”媚流边说边对路边一个年轻的公子哥飞了一个媚眼,那公子连人带马差点没栽到炸油锅里去。
“媚儿。”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媚流一转身,街角处,廖律正一袭松绿长袍,含笑着看着她,手中一把山水折扇轻挥缓带,全然是大璧男子装扮。
两个女人一台戏,两个男人呢?
媚流眼前的两个男人虎目对视间,噼噼啪啪地冒出火光,两人女人一台戏,两个男人那是发电机。
媚流笑吟吟地只权当看不见,情敌相斗,让他们斗去吧,她全不在意,哪怕打起来,她也只是袖手旁观而已,女人,若是控制不了局势,自然得把斗势扑灭在最早之时,若是全不在乎,就是他们打起来,又与她什么相关?
廖律第一眼便认出了光泽,对光泽微微点头,亲昵地对媚流道:“媚儿,没想到这么巧在路上相遇。这位公子是……”
光泽淡淡瞥过他,目光投向远处,那姿势分明在说:“你也配来问我的身份?”
廖律微一抬眉,对媚流笑道:“媚儿,你的哥哥真是一表人才。”
哥哥……
媚流与光泽同时被这个词雷到了,好一个哥哥,自发自动地解释了光泽与媚流举止亲密的原因,顺便把光泽与媚流的关系提升与升华到了一个新的、难以企及的高度。
哥哥与妹妹,多么和谐的关系。
“滚。”光泽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冰寒的目光刺得方围半里之内鸟迹全灭。
廖律笑笑不理他,对媚流笑道:“媚儿,今日我是来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
“改变什么主意?”媚流有些疑惑。
“花自然还是种在土地里好看。要是摘了花瓣,岂不可惜。”廖律看着一个卖花姑娘从面前走过,答非所问。
“今日不过先打个招呼,等你哥哥走了,我们再聊吧。”廖律含笑看着光泽一眼,那人眼中强烈的杀气与怒意,已经燃烧得天地间一片熊熊了。
“这个人是谁?”光泽的熊熊妒火已经是炉火纯青,轰轰烈烈爆炸开来的小宇宙,把方圆十里的人畜烧得外焦里嫩。
“是我的一位蓝颜旧相识呀。”媚流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过:“男人有红颜相识,女人未必就没有蓝颜相识。”
“女人就该对男人一心一意,要那么多相识做什么?”他皱眉,极其不悦。
媚流笑得有些讽刺:“要是女人都一心一意地对男人了,世上哪来那么多知己给男人去相识呢?”
光泽察觉到她的不悦,站住脚,直视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希望你能够只属于我!”
“我此刻不正只属于你吗?”媚流牵着他的手笑道,忽略过他口中的真本意。
光泽手不自禁地微微用力,把她的手捏得通红,瞪着她的眼睛满是困惑与恼恨,天下间的事目前还没有让他觉得无能为力的,只有她,他不能囚禁她,不能命令她,不能感化她,不能困住她。
京城中的事算什么,摆平是迟早的事,只是她,让他完完全全没有信心,没有希望,他来,她接待,他走,她不留。
他不在的时候,她仍旧有她的“蓝颜知己”,他在的时候,她仍旧会想她的“蓝颜知己”,就连那个人的出家,也没有让她被打击到的颓丧,虽然她其实是真伤心,但是她仍旧那么美,美得自私,美得清贵,像一个自私公主一般,傲然独尊,却又该死地让人一头撞进她的陷阱。
若只是容貌的美,那是迟早能淡去她的魅力,可是偏偏她的思想,她的举动,就算是没有绝世的容颜,也无法让人转开眼珠,他不明白,这个女子,那美艳的身体里,存在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灵魂!
这两天的日子对光泽来说,真是最美好的回忆,如媚流所说,这两天媚流是只属于他的,天天醒来,看着她的睡颜,夜夜拥着他入睡,感觉人生最美也不过如此了,什么东山,什么权势,都见鬼吧!
他突然明白了父皇当年为什么会那么决绝地杀了那个皇贵妃,当年杀了皇贵妃时,他还小,这事是后来父皇偶然提起的,其他是无意中从嫔妃们窃窃私语间透露出来的。
记得那一天是他从上书房学完功课回来,仍是到父皇的殿中去汇报功课,父皇正坐在书桌前,居然是在发呆。
“今天是皇贵妃的忌辰啊。”他道。
光泽不敢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父皇又道:“儿子,爹杀了皇贵妃,明知道她没有错,爹还是杀了最宠爱的皇贵妃,你知道为什么吗?”
光泽看着父皇,突然想起一句话,回答道:“耽于赌者,必亡于赌,耽于美者,必亡于美,若非断尾以求生,必自亡于缚茧。”
父皇淡淡点头,道:“后宫的流言你也没有少听到吧?不错,就是这个原因,父皇爱她,而偏偏她是亡国公主,背后的情况复杂……唉,想来她是恨极父皇的。”
恨是肯定非常恨的,据宫中的流言说,当时皇贵妃自己用了她们那族中的秘药,被赐死后,那尸体一夜之间在皇帝的面前化为清水,后来代替尸体下葬的是一个殉葬的宫女,传说当时还有一张字条给皇帝,说是“今生不幸相见,来世且莫再见!见必为仇寇!”
后来先帝再也不曾提起当年的往事,也从不去皇贵妃园寝凭吊,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