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破罐子破摔
清晨的阳光带着炫丽璀璨的光芒，为染火的枫林镀上一层金色，林间小鸟啁喳，混有泥土气息的空气中弥漫枫叶淡淡的清香。
百草坞的门虚掩着，叶小蝉推开门，屋内没有人，她愣了一下，平时这个时辰雪无痕都应该在看书才对呀，她走过去，将桌子上的书移开些许，放下手中端着的瘦肉羹，不想做闲人，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轩窗是打开着的，一阵风过将书页翻动，她取了镇纸想要压住，却被那一页的内容吸引住：芊溟香，异域蛊毒居二位者，母蛊寄养者右腕有七瓣菱状花，掌带煞气可摧草木，菱瓣异色次第生成，体生异香，功力渐散，浓极身殒，千古无解者是也。
七瓣菱形花？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细细的血丝勾勒出七个轮廓分明的菱形，每片菱形都依稀被淡淡的颜色晕染，其中那抹嫣红尤为鲜艳刺眼，她曾经问过雪魄，但是雪魄只是说饮药产生过敏反应所致，再加上无痛无痒，她也就不多在意，岂料……她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镇纸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慌忙弯腰去捡，不料碰到桌子将医书也带落。
捡起书她打开想要再看，翻开那一页似乎反复被人翻阅过，已经泛起褶皱，她打开折角，上面竖排四个字：引蛊之术。
她强自定下心神将那一页看完，然后合上重新放在桌上，窗边摆放着几盆葱郁的文竹，像是笼了一团翠雾，她走过去，伸手拂过，手下的青色迅速暗淡枯萎，触电般收回手，指尖一片冰凉。
“在做什么？”不知何时雪无痕已经回来了，暗哑的声音里却透出些许疲惫。
她没有回答，缓步走向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雪无痕只是原地不动，他身周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突然，她迅速出手抓向他的右腕，被他躲过，一个侧身左手捉住了他的左臂，没料到如此轻易便能抓到他，叶小蝉愣了愣，他动作硬了一下，似在隐忍什么。她拉起他银色滚边的袖袍露出层层缠绕的纱布，雪无痕想要抽手她却抓的死紧，“放手！”雪无痕的声音冷了下来。
叶小蝉咬咬唇没有理会，解开纱布，顿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手腕以上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刀痕，有的已经结痂长出新肉，但是多数还红肿着，有几道似乎是最近划伤的，因刚才的用力又开始渗血。
雪无痕见她的举动心中便明白几分，终是瞒不下去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的手颤抖着拉起他右腕袖子。
“为什么？”仿佛极冷，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答应过。”他收回手，若无其事的走到桌边坐下。
“不，”叶小蝉低喃一声，猛的大嚷，声嘶力竭：“我不要你救，不要！！”
雪无痕端起桌上那碗瘦肉粥，抬头：“没有羹匙？”
“我说了不需要！！”叶小蝉拦下欲低头喝粥的他，满眼坚定，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别人，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忍受着比自己更大的痛苦，牺牲那么多来救她，她宁愿死。
“已经晚了。”雪无痕声音平平，目光扫过那本医书：“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叶小蝉怔怔站在那里，医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一旦为其引蛊者将蛊种入体内，引蛊者便等同于中蛊，除了相互引出外别无他法。怎么会这样？她心中一时间没了主张，哥哥应该也知道的把？可是他怎么也会同意呢？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天喝药都有人看着，为什么药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为什么雪无痕窝在这百草坞不肯轻易露面，身上那么浓烈的药味真的能将芊溟香的香味遮去吗？
雪无痕将粥碗放下：“试药而已，你身上的蛊极少见。”
“你怎么会有蛊虫？”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莫名其妙中了这蛊，他却能给他自己下蛊！
“医者只有不输于毒者才能救人性命。”看着她目中的怀疑，他只是淡淡：“若想做实验拿谁都可以，何必大费周章？”
是啊，他费尽心思救了自己全家，还对他们事无巨细的照顾，又怎么会这样做呢？叶小蝉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好好配合解去蛊毒，不要再乱想了。”
“是，我知道了。”现在已经容不得她不答应了，因为若是不继续下去，她与雪无痕都难逃一死，她死无所谓，但是他呢？他是在拿命来赌，拿命来救自己啊？
“雪公子，我先告退了。”她欠了欠身子，向门外走去。
“等等，”雪无痕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兮儿，你真的一点都不信我么？”
“不，不是的。”她急急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叫雪无痕。”
“是。”这个她已经知道了。
“我们的命已经连在一起，难道你还要继续唤我雪公子？”
她耳根一热，他一向都是淡淡的，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我……”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称呼问题，似乎从在潋滟楼开始她便一直这样称呼他的。
叶小蝉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回，她这是怎么了，好歹她也是个现代人啊，今天竟能因别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面红这也太丢脸了吧。
“无痕……”虽然已经鼓足勇气，但是声音却还是很小，好吧，她承认自己退化了。
他低低的笑声自面具下响起，沉闷却说不出的好听，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没有幻听吧，他竟然也会笑？
“我长你四岁。”
他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叶小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嚷：“无痕、无痕、无痕！。”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不想唤他哥哥，反正任性是她的本能，破罐子破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