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王志远到李向阳果园看过之后,他从心里有些佩服黄伟杰和李向阳他们那种为了到达人生一个更高的更自由的阶段而对过去追求的否认。想想,也是,谁的一生会为着青春时期的一个梦想而一成不变地努力呢,更重要的是,时代的变化使当初梦想产生的初衷也变了实现的形式。
当年之所以那么心无旁鹜地奋战在高考场上,那是因为高考是当时实现跳出“门农”的唯一路径。而等到真的达到了并过上小城的生活时,便有了更大的梦想,那就是希望能成功,能在一群人中能有那么一点优越感,于是,有人从商,有人辞职做了个体户。至于,读书时的专业似乎并没有多少个人有自我实现的目标。在物质和精神并驾齐驱的成功里,做为一名教师,已经成为了一名校长,这已经是成功了。但是,这成功在面对下海从商的许多大学同学来说,这只是一种身份的提升,却没有在经济上有更多的获利。于是,王志远计划着找人一同办一个教育机构。
对于教育培训机构,这对于王志远来说,还是从事自己的本行,但是,这机构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来申请,所以,他要找一个能合法申办营业执照,工商执照的合伙人,而且这事不能张扬,得在暗中进行。
那天晚上,王志远和妻子谈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陈渝贞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热忱,但她对丈夫的行为还是支持的。
从租铺装修到申办各种证,来去也就两个月时间。合伙人就是一个有教师资格证的一个从民办教师队伍中被辞退的数学老师。而这数学老师因为要生二胎,所以,也没有到外面求职,遇到王志远,那是英雄所见略同之感,于是,两人便开始的这教育机构的创办。
王志远没有过多地去参与机构的管理、招聘,他只在幕后做策划,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资金的投入者。一开始只是做初高中的数学辅导,后来,迅速发展了物理、化学等理科学科。对于辅导中心来说,理科的提分是相对容易的,不象文科那样永远搞不清你的积累是否真的可以体现在考试的分数上。
教育机构因为合伙人叫肖弘,所以,他们就把教育机构命名为弘志教育。弘志教育因为很多老师加入了这个团队,所以,招生并不存在太多问题,虽然家长对于校外辅导的意识并没有省城广州那么强,但是那些经济不成问题又想让自己的小孩在高考场上为自己争回点脸面的家长,还是很希望能到弘志教育辅导的。
每个周未,王志远就以找肖弘为由到机构去视察一下,那天他刚走进教育机构的办公室大门,一位笑容可掬的女孩对着王志远说道:“家长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向你介绍我们这里的课程的。”
“哦?你是教什么学科的?”王志远问。
“我们这里主打科目是数学,因为数学是所有理科科目的基础,我们还有物理、化学。我是教数学的。”
“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孩教数学,感觉是不是外柔内刚呢?”王志远打趣地问道。
“王校长,你好啊,今天怎么那么有空来坐啊?”肖弘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龙门中学的王校长,他是过来作客的,不是家长。”肖弘对着那个女孩说道。
“这个是新来兼职的女教师,我们到外面聊。”于是,王志远坐着肖弘的摩托车出去了。
晚上王志远回到家的时侯,陈渝贞还没回来,女儿王铭练了一下琴就不肯练了,王志远吼了她一句:“做事情没有一些毅力,怎么能学好琴呢!”
“爸爸,弹琴没有好心情怎么能弱弹好呢!”王铭之句话,让王志远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
自从听肖弘说看到妻子陈渝贞和一个大领导有说有笑地从酒店出来之后,王志远一直没有好心情。
“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看现在很多人有了钱就玩起的婚外恋,你说这婚姻到底应该用什么去维系好呢?”肖弘有些感慨地说道。
王志远沉默着说:“你不是都生二胎了吗?你这在我们在体制内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一般的优越感了。你想,有多少夫妻想生二双胎,特别是生了女孩的。”
“我不是我,我是说我呢。不瞒你说,我在妻子生二胎之前也有过婚外恋,后来,她为了把这婚姻继续下去,只能选择再生一个。这女人真傻,其实男人的婚外情和生多少胎,生小孩压根没半毛钱关系,你说是不是,老兄。”
“你的意思是,我这样婚姻有危机,是吗?”
“你可能不一定会有婚外情,但不代表别的男人不盯着你的妻子啊,现在可是女人最有魅力的阶段。重要的是情欲被唤醒的阶段,小孩也不小的,这个阶段是女人身体放松,自我欣赏的一个重要时期,你可得小心看好妻子哦。”
“没有这么危险吧?我家渝贞当年可是非我不嫁的。”
“每个中国女人的血液里都流着要做皇后王妃的血液”肖弘有些神秘地笑笑说。
这让王志远不由得想起陈渝贞近来似乎是特别爱打扮,而且还老说“我们部长,我们书记的”,更重要的是说话的时侯还神采风扬地。看来,这个乡表演县大爷也加入了。
最为让王志远难受的是,肖弘在王志远的耳边说了句:“我可看到尊夫从和xx领导从酒店里有说有笑地出来,你自己还是要警醒些,防范于未然啊。”
虽然吧,结婚这么久了,夫妻间的信任和了解也是别的人难以代替的,但是七年之痒过后,这几年,婚姻生活确实有些平淡,而且王志远老家总是有不同的亲戚因为读书的事投靠过来,多多少少还是给他们夫妻的生活带来一些打扰。
所以,当女儿说没有好心情的时侯,王志远像被人击中的要害一样,忽地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把情绪带进了父女之间的交流中了。
王志远向王铭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叫王铭:“过来,坐到爸爸这,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王铭坐到了王志远身边:“今天,我们班晓晓又没交作业,老师说她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没有人给她看作业,我们都觉得她很惨。”
“哦,是这样嘛。那你有没有帮助她呢?”
“老师说我们帮不了,现在她在外婆家,外婆不识字,所以也不会教她做作业。”王铭有些作感地说道。
“不怕,你们爸爸妈妈的宝贝,我们会给你看作业的。”
“骗人,你和妈妈有时都很忙,根本没帮我看作业”王铭嘟起自己的小嘴。
“爸爸妈妈近段时间应酬多,以后不会了。”王志远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
“妈妈,这段时间很喜欢化妆,但是,就是不认识帮我所扎头发,我的头发都是奶奶扎的。”王铭说出这句话的时侯,王志远都惊愕于小孩子的观察力了。而这些生活小细节的变化王志远却忽略了。
难道,陈渝贞真的有婚外情啦?王志远觉得没什么可能。
就这样,王志远给女儿看了作业,还陪着她练了好一会儿琴,才让女儿睡去了。
女儿睡觉时拉着王志远的手说:“爸爸,你不会和妈妈离婚的,是吗?”
“那当然,爸爸一定不会和妈妈离婚的,因为爸爸妈妈爱铭铭。”王志远摸了摸女儿的头,开了小台灯,把大灯关了,然后才走了的女儿的睡房。
王志远抬起头看了看那挂钟,已经十一点了,陈渝贞竟还没回来。他下了楼,决定到校门口去迎迎妻子。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正是春寒料峭的时侯,街上几乎见不到人。
走出校门,还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王志远在校门口转悠的一会儿,然后沿着西林河边向中心市场走去。
王志远走在西林河边,那路灯显然比高中时代要明亮多了,只是,这河水还是这样静静地向着东边流淌,想到它也一样会流到香溪,流到家乡香溪,王志远的心中竟想起了陈文静。
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她可曾想过要上县城来工作呢?如果当年和陈文静结婚,那么,是不是他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职位呢?
每每想到这的时侯,王志远也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如果没有陈渝贞父亲帮他这个女婿里里外外打点关系,他恐怕再怎么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最好的,就是混个小主任什么的。
走到当年陈渝贞家楼下的时侯,王志远停了下来,陈渝贞的父亲已经搬家了,他们家的旧房子也已经卖了。
王志远抬头看了看那楼,想着当年在这楼下等陈渝贞,想着和陈渝贞的第一次接吻。他忽然有些怀念那逝去了的时光,也怀念那时心灵柔软、单纯的生活。
毕业短短十年,应该是每个人人生变化最大的十年,而这十年,改革开放的大潮把每一个人都推上了这时代的风口浪尖,每个人都被时代的洪流冲刷着,在这冲刷中,有多少还能保留当年的初心呢?即使有,或也早已被自己嘲笑为不现实的梦了吧。梦和梦想总还是有距离的,这世间能简简单单就能实现的梦想又有多少呢?
王志远在陈渝贞以前家楼下的大榕树下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怅惘,就又折了回去。
以他的背景,他的事业走到这,还是否继续往前走,这就全靠他自己了。因为陈渝贞的父亲已经退居二线了。这官场是怎样的情形自然不必多说的。
将到校门口的时侯,王志远见陈渝贞正从一辆轿车上走了下来,竟还对着车上的人抛起了飞吻。王志远默不作声地在背后尾随着进了校门。
在将到家门口那幢楼的的时侯,王志远轻轻地唤了声:“渝贞!”
陈渝贞回头一看,是王志远。她站在那,等着王志远走近,冷冷地说了句:“老公,你不是跟踪我吧?”。
“没有,我出来散散步,顺便看你回来了没有。”
于是两个人都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两人坐在床上,谁都不愿先开口,谁都不愿先打破僵局。但是,两人也没有要吵架的样子。
最后还是王志远先说话:渝贞,今天女儿说班上同学因为爸爸妈妈离婚了,心情不好,她好象对离婚这事有些恐惧。”
“我们又不离婚,她恐惧什么呢?”陈渝贞不以为意。
“今晚谁送你回来,那车得要三十万吧?”王志远冷冷地说。
“那是找xxx领导的一个大老板,请领导吃饭,让我作陪!”
“你这工作什么时侯变成了三陪小姐的?”王志远有些生气地说。
“什么三陪?你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就是吃个饭嘛,至于吗?王志远?”陈渝贞愤愤地说。
这两人的沟通矛盾往往就是从一方对另一方不尊重开始的。
“反正经常和领导出入那些场合,你应该知道对家庭会有影响。”
“什么影不影响,你就是自私。只能自己发展事业,我就不能发展我的事业吗?”
“你的什么事业?”
“我们文化馆的同事想合伙搞一个演艺公司,把一些公司要做的宣传表演承包下来,就是建设文化产业。建立这样的公司,我们要找老板投资,我们负责演艺这块,老板负责资金投入。”
“无论做什么还是要注意影响,发展事业,我当然支持。但是,我更希望你做一名艺术家,而不是为了金钱去卖艺的人。”王志远当即表明的立场。
“卖艺又不是卖身”陈渝贞笑着说。
“这可说不好,你看那些港台女明星,你能说得清哪个是卖艺还是卖身吗?区别就在于是否对这个人或事有没有情感,这有没有情感,你用肉眼能看到吗?”
被王志远这么一说,陈渝贞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