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静怡也搞不懂李向阳为什么忽然要从他那西林电站辞职不干了，而且还要回老家种果。如果说是为了生活，那肯定不是的，或许是因为生活太平淡了，所以，男人都喜欢给生活一点波澜。在他确定自己的生活还有妻子撑着的时侯，李向阳好象要证明一下自己那不满现状的理想。

两个领着工资的人组成的家庭，钱就像流水一样从生活流过，不多也不少，如果有大点的愿望，比如买个车，做点投资什么的，倒真是拿不出多余的资金。李向阳告诉郭静怡他拿房子去抵押货了款去种果的时侯，郭静怡并没有多说什么，像当然跟着他从省城回到小县城小乡镇一样。这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女人。

李向阳贷了款，租了一座平镇镇并不很高的小山，于是，在山上种起的桔子。

入冬了，郭静怡和李向阳带着女儿到了小山上去练起山来。虽然请了工人，但是，他们自己也动起了手。练山就是把山上的杂草树木烧光，然后再打树穴种上果树。为了使山烧起来，不至于把其他地方的作物都连着烧着，所以，要划出火界后才能点火。

郭静怡拿着那把镰刀，和李向阳拿着的锄头一样有些生硬。他们的女儿倒是在那个小山上很欢快地玩了起来，一会儿采下一朵小花，一会儿折下一根蕨草。

“爸爸，为什么要把这些草烧光呢？”

“种的果树要多久才能结果呢？”

“宝贝，这个啊，回到家爸爸再和你说好吗？”

那边，女儿李嫣然看见郭静怡跑到了小山的顶端，在那迎着风唱起了歌，她便跑着过去了。

郭静怡站在山坡上，唱起了“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留恋地张望……”

李嫣然跑到妈妈身边，那小脸红红地，也跟着妈妈唱起了她的歌：“天上多少星，亮晶晶，一二三四数不清……”。

母女俩，你一首我一首地唱着，风儿把她们的歌声吹向远处。那几个请人的练山的工人听了，都不禁在脸上泛起了笑意。当他们向李向阳了解到郭静怡竟是从广州跟着他回龙门的时侯，他们都向李向阳竖起了大拇指。对于郭静怡这热爱自然的状态感到由衷的敬意。

过了好些时侯，李向阳他们的火界已经铲好了，就示意郭静怡带着女儿下来，他们准备点火烧山了。

当山被点着之后，漫山地亮起了红光，虽然山上的草树并不茂盛，但那浓烟和火光让人有一种被燃烧的痛快。但是，那浓烟向四处弥漫，却让刚刚涌起的痛快感变成了一种不彻底的，模糊的，难以承受的情绪。

李向阳拉着女儿的手，对郭静怡说：“我们先回去吧，让他们在这看着，明天过来的时侯就不一样了。”

女儿有些不解地看着那被点燃的小山，竟有些伤感地说：“爸爸，那些小树一定很痛！”

“小树们他们烧成了灰，最后还是回到泥土里，到时给果树做养分，就变成更一种树了。这种树还能结出很多果子，你可以带小朋友来摘果子呢！”

被李向阳这样一说，李嫣然就不说什么了。

第二天，他们再走到小山那的时侯，整个山头已经是光秃秃一片了。绿色被灰黑色代替。请到了那几个工人就在那里收拾没有烧完的树枝。显然，这些树杈并不好收拾，他们都带上了手套，衣服也换成牛仔布料的。

因为女儿来到小山之后，再也不愿踏上那黑黑的小山，李向阳有些难过地对着郭静怡说：“其实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你们就不要来了。看，女儿一定不喜欢了。”

“老公，没事的，只要想到将来这里是硕果累累的果园，我和女儿都很愿意陪你来的。”郭静怡宽慰起李向阳来。

“只是，这果树最少得要三年才能挂果，这贷款的利息可不少，我自己都为自己这决定感到有些不安了。”

“没事的，我相信你的眼光！”郭静怡说出这话的时侯，李向阳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少见的感动。

“如果到时这果园收成好，我们能赚一大笔钱，你就把幼儿园的工作辞了，我们再生一个小孩，怎样？”

“啊？原来你把工作辞了，就是为了让我生多一个小孩啊？”

“也不完全是，只是为将来我们再生一个小孩创造机会而已！”李向阳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那就等这果树收成了再说吧！”郭静怡指了指那一片荒芜的山地。

“其实也不只是我有这样的想法，王志远也有，男人嘛，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吧？”李向阳坦然地说。

“有些奇怪，难道生活就是为了生小孩吗？”郭静怡疑惑地问道。

“在大城市或许不是，但是，在我们这些小地方，谁不想和生多一个小孩呢？而且我们都是几个兄妹长大的，看着自己的小孩一个，挺孤单的。”

“说到底还是封建社会思想的残留，重男轻女，传宗接代，难道女儿就不能传宗接代了吗？”

“可能是吧。”李向阳说完沉默了下来。

郭静怡和女儿再也没有像前一天那样欢蹦乱跳，又是摘花，又是唱歌的了。她们母女俩就像自己的乐园被烧了一样，对着那火烧后的小山再也提不起劲。或许，来年的春天，这小山种上了绿油油的果树，小山上又冒出了绿绿的小草的时侯，她们的心情才会再次被激活了。

李向阳看着郭静怡一身老土的打扮和她那有些娇小的身姿站在这小山下，忽然觉得生活才是真正的雕刻师，要把一个女儿雕刻成什么，就给她怎样的生活。

李向阳可不想生活把郭情怡雕刻成一位农妇，这不仅有伤他的颜面，这也在间接嘲笑他的无能。所以，他对着郭情怡说：“你还是带着女儿回去吧！”

郭静怡倒觉得无所谓：“没事，让女儿看看这小山是怎样变成果园的也挺好的啊！”

那天，李向阳早早地带着妻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