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午的那一遭,柳云笙倒睡了个安稳的回笼觉,湘云便遣走了来回禀的眼线宫女,又给柳云笙盖了一条锦被,想着反正不过是处理宫人的琐事,有月儿在,何必再叨扰他。
翊轩殿这边,月儿已经守着一本书看了不下半个时辰,案桌上铺着几张宣纸,细细地描画了几条线,和一些简单地注解。
月儿的字,还是程昴教的,没有每天在书房坐几个时辰的功夫,字里行间写来只能算是娟秀,谈不上什么筋骨。
小桂子和云绮在一旁伺候着也不知能帮上什么忙,只能将茶杯中的水一次次添上热的,小桂子还认识几个字,俯身一看,上面列着宫中女官及太监们的职位,还有各自的管辖和归属。
上至司衣局,御膳房,下至浣衣所,雀鸟司,所有人员任命一一详列了出来,过了不多久,月儿勾画了几笔,又抽过来那张皇上的圣旨。
“小桂子,拿支大一点的笔来。”
“嗻。”
小桂一看那圣旨上还缺着一个人名,不禁纳闷问道。
“夫人,这上面好像少了一个名字。”
“是吗?那就把你的填上。”月儿直接把笔递到了小桂子眼前。
“这,这奴才怎敢呐……”
“写吧,不会害你的。”
“那,那……”小桂子一看后面跟的是内务府总管这五个字,还是听话地接过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小桂子写好了,月儿卷好了圣旨又塞给了小桂子,“拿着,以后你就是内务府的总管了。”
“啊?这,这,我……”
“别这那的了,跟你说几样东西,去该去的地方拿,就说是皇上要的,知道了吗?”
“嗯,您说,奴才记着呢。”
“织造局十五匹斜纹织锦,红的不要,带牡丹花的不要,司音府十五柄玉笛,白玉的不要,青玉的不要,御花园三十六束百合,狐尾的不要,未开的不要,浣衣局十二件掌事宫女的衣服,缝过的不要,袖口滚边的不要,御膳房两碗海米煨白菜,青瓷的碗不要,红木的托盘不要,然后都不许普通的宫女太监来送,必须要各处的总管太监来才行。”
“娘娘,这些东西皇上都用不上啊。”
“要的就是用不上的东西,行了,你快去吧,”月儿起身拍了拍裙上的折皱,“趁早把事情办完,我还能早些回来给程昴炖鸡汤。”
小桂子虽然听了一头雾水,但还是拿着圣旨去了,一开始到了第一处自然是底气不足,手里拿着圣旨说自己是内务府总管,还说的结结巴巴的,原先的内务府总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宫里的人也没见过任命个内务府总管还要用圣旨的,但这圣旨毕竟是真的,小小桂子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儿,便也都按样取给他了。
不足半个时辰,东西就都送到了御书房,月儿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了。
皇上无可奈何地看着御书房里堆得这小山般的东西,摇头叹了口气问道,“这是怎么了?宫里银钱吃紧?要朕这里摆杂货铺吗?”
月儿站在一旁并没有和皇上开玩笑的心思,径直问向小桂子,“让你去拿的东西一样的查看,有没有和我说的东西不一样的。”
小桂子和云绮下去把这些布料、百合、衣服还有那两大碗海米煨白菜查看了一遍,回道“夫人,衣料和百合没问题,宫女的衣服有两件不是掌事宫女的,三件袖口是掐褶的,海米煨白菜用了红木托盘,两个碗都是青瓷珐琅的。”
几个掌事太监一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奴才办事不利,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呢?”月儿却转过身来先问了皇帝。
“既然是办事不力,那就拖下去,各打四十大板不就好了。”
“月儿觉得,八位掌事公公,加在一起三百二十下板子,还不如打到该打的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
月儿面向跪着的一排掌事太监问道,“御膳房掌事太监何在?”
其中的一个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一声,“奴,奴才,御膳房太监刘世芳,奴,奴才,知错了,以,以后,再也不敢了。”
月儿摆摆手,刘太监如同得了特赦一般伏地谢罪,可没想到月儿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浣衣局掌事太监何在?”
刘太监顿时又是一幅被雷劈了的表情,跪在地上不住地扣头,“是,是奴才。”
“这样啊,那这板子,你岂不是要挨八十下了?”
“这,这……”八十下板子,是能把人打死的数目了,刘太监也只好继续叩头讨饶,可月儿的第三个问题又落了下来。
“织造局掌事太监何在?”
月儿低下头盯着跪在地上已经抖成了筛糠的刘太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欺负人了,甚至有些想笑。
“我……皇上……奴才……”
刘太监抬起头语无伦次地张了张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皇上这才发觉月儿的用意,不为人知地笑了一下,抬手挡在薄唇前咳嗽了两声,“咳咳,既然所有的问题只是出在他一个人身上,那就只发落他一个人好了,拖下去该打多少打多少,行了,你们下去吧,把这些东西也带走,朕看着碍眼。”
“嗻。”
剩下的七个人颤颤巍巍地把东西连带着地上晕着的这个人都扛了出去,踏出御书房的一瞬间七个人竟做了同一样的动作,就是抬起袖子把额头和脖颈上的汗匆匆抹了一把。
月儿和墨孑这时才笑出声来,许是在这宫中憋闷的久了,这整人的把戏也觉得蛮有趣的。
“还真有你的,”墨孑明朗地笑起来的样子倒还蛮乐天的,两颗小虎牙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爱,“这样就把他们搞定了?”
“差不多了,”月儿虽把刘太监吓得不轻心里有点愧疚,但是既然目的打成了心里便少了好大一块负担,“从前,程家的管家和太太就是靠着吓人这一招儿管我们的啊,甭管是干什么,先吓唬一通,然后再派活儿下去,大家当然都提着一口气干活啊,但是一有什么问题,那绝对不会错怪了谁的,但是也不会轻饶了犯错的人,”
“看来他们之前还真是不守规矩。”墨孑自嘲地笑笑,自己好歹是一国之君,管理宫人的事还要一个小丫头来帮自己。
不过如今看来,月儿也不是小丫头了,而是礼部副都御史的太太,凭她的容貌和才智,也的确配得起这个身份。
“其实规矩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让人学会恐惧。”
“恐惧?”
“有了刘太监做例子,以后他们做事就学会了恐惧,知道如果做不好,皇上您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得过且过了,他们自然就会尽心做事了。”
“他们几个人就能改变所有的宫人?”墨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月儿是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对啊,皇宫也不过是更大的一座大宅罢了,”月儿倒满不在乎,“还有一件事,请皇上发落一个人。”
“你说,朕拟旨便是。”
见信任能让月儿将才智能发挥的更好,皇帝也毫不吝啬再给予一些。
“原内务府总管一定是摄政王的人,或者朝中别的哪位觊觎皇位的人的拥趸。”
“此话怎讲?”皇帝本以为不过是件宫中换人的小事,没想到又提起这个让他颇为忌惮不快的人,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我宫里的宫女说,是内务府总管命令下面的人,小心行事省的改日换了皇帝受到牵连,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自然不是忠心与皇上的人。”
“呵,”墨孑气得掷出了手中的毛笔,如今竟是一个太监也敢说这样的话了,也许是觉得被这样直接地说了颜面有损,试探着问了一句,“一个宫女的话怎能服众?”
“就因为她是个宫女,所以她说的话才能服众。”
月儿看着皇上,眼中的光芒波澜不惊,连笑容都是那么地得体优雅。
皇帝直视着面前的月儿,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的一张脸,可心里的秘境却深不见底,她可以是这样做事利落的帮手,也可以是刺向心口的锋利一刀,如果有一天有什么人反水,能让程昴像今日这样忠心于墨孑这样忠心于他人,有了墨孑之前三番五次威胁程昴的那些种种往事,墨孑相信月儿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
“朕觉得,你还是回厨房里给你的夫君做菜比较好。”
“月儿也是这么认为的。”
月儿的表情让墨孑突然从心里产生一股凉意,可那明明是明艳的粲然一笑。
还好她不曾做过什么恶事。
上苍保佑,她可千万不要去做什么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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