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正在小厨房忙活着,宫里的地方的确是比外面精致,连一个小厨房都是精雕细琢的,盘碗是一丝杂质都没有的白瓷青花,都被擦得闪闪发亮,整整齐齐地摆在青木架子上,反倒让人施展不开,生怕磕了碰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菜蔬都鲜嫩的挂着水珠,香菇火腿都是上好的,可偏偏没有豆腐,除了这个翊轩殿月儿也不敢走远,就转身吩咐宫女去取。
可是四个跟着月儿的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去取,月儿见惯了这个样子,小时候在府里有什么活计分下来的时候自己也总会装听不见,等别人听见了,这活计自然就由别人去做了,可如今月儿成了吩咐的人,也没了办法。
“我去吧,娘娘您要绢豆腐还是绵豆腐?”
一个站在角落的小宫女上前俯身侧手行礼,穿的衣服明显和那四个宫女不是一个档次,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月儿。
“绢豆腐就行。”
月儿又看了一眼这四个像木头一样戳在厨房里的宫女,“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在这儿就行了。”
等了一会儿,小宫女就把豆腐取回来了,大概是小跑着回来的,喘了一小会儿才捯过气来。
“娘娘,您要的豆腐。”
“多谢啦,我不是什么娘娘,你叫我月儿就行,”月儿接过装着豆腐的小木盒,往菜板上一扣,刀法娴熟地切成小块和火腿一起丢进了锅里。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云绮。”
小宫女把冻红的手藏在背后,害羞地笑了,“月姐姐你做的饭好香啊。”
酥肉在油锅里正噼啪作响,月儿往小盘子里挑了几个火候正好的给云绮。
“来,尝尝。”
云绮一开始还不敢接,看月儿也笑着,便壮着胆子接了过来。
刚出锅的酥肉又香又脆,带着些椒盐咸香的味道,这么漂亮的姐姐,做饭这么好吃,为什么不是宫里的娘娘呢。
可这些问题云绮还不敢问,在厨房里的这些时日让她已经习惯了畏缩怕事,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我在寝殿没有见过你,你平时就在厨房做事吗?”
“奴婢,奴婢是十日前被罚来厨房的。”
一说起这伤心事,云绮就忍不住掉眼泪,自己只不过是打碎了一个瓷勺,就被掌事公公赶到了厨房里,整日地擦洗这些锅碗瓢盆。
月儿看这云绮不过十二三岁,手上已经有了红肿的冻疮,也就知道了这小姑娘在厨房里受了多大的苦了。
“这冬天刷碗是最难熬的事了,妆台上有桂花油,你拿去每日三次地涂在手上,就能好的快一点了。”
“月姐姐真是折煞奴婢了,那桂花油哪是奴婢能用的东西,”云绮的小脑袋低低地垂下去,云绮本来也是有一份桂花油的,被那些姐姐拿走了。”
“拿走了?她们为什么拿你的东西”
“姐姐们说,奴婢辈分低微,没资格用这东西……”
“岂有此理……”
月儿放下锅铲,想要去寝殿给云绮讨回这个公道,可一想,那些宫女根本把自己当空气,又只得作罢了。
不过,这宫里的氛围,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云绮,你见过皇上吗?”月儿从袖中拿出绢帕,轻柔地替云绮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奴婢以前是传膳宫女,见过几次。”
“那宫中的人,对皇上的态度如何?”
“态度?我们就是听吩咐办事呀,反正,就是为了熬日子呗。”
“听谁的吩咐?”
“我们御膳房是听御膳房掌事公公的话,所有的掌事公公都听内务府的。”
“那,”月儿一听,心里有了几分忖度,继续问道,“掌事公公一般都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掌事公公说,皇上脾气大,不一定哪天就杀几个出出气,这宫里今天是皇上说了算,过两天换了人,就不定是谁说了算了,让我们做好自己的事。”
云绮的话匣子一打开,压低了音量神神秘秘地对月儿说,“月姐姐,我听姑姑说,皇上小时候是个傻子呢,说薛贵妃是和侍卫通奸生下了皇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正常了。”
云绮又抬起头看看四下无人,又小声地叮嘱月儿,“月姐姐,你可千万别说这是我告诉你的呀,让掌事公公知道了,会杀我的头的。”
小宫女就算了说了皇帝如此不堪的身世,怕的也是掌事公公,而不是皇帝。
月儿想了想,虽然想明白一些东西,可还是算了,反正自己是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的人,何必再去管这帝王家的事。
什锦豆腐汤刚一出锅,那最有口福的小少爷就回来了,背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然后就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揽进了怀里。
“好饿啊,什么时候开饭呐夫人。”
“好了好了,端出来就可以吃了”月儿仰头蹭蹭程昴的下巴,小胡茬扎扎的有点痒。
等晚饭吃完,月儿从梳妆盒里翻出小银剪子给程昴细细地刮了个脸,程昴骑了一下午的马也累了,坐在妆台前的小红木矮凳上开始打瞌睡,等好不容易刮完了就吵着要睡觉。
月儿本来还想去再看看程锦苒,结果被程昴抢亲似的拦腰扛了起来,月儿蹬了两下腿想要下来,可是也拗不过程昴的高个子,只好让他这样扛着绕过屏风,寝殿的床铺了厚厚的锦被,很软很软,可程昴还是放轻了动作,把月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才躺了下来。
少年的性子就算是再顽劣,可是对月儿却永远都是加以百倍的温柔。
程昴贪睡的嗓音有些低沉,温热地在月儿耳边说,“夫人呐,我困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月儿还能怎么办呢,只好解开少年还没来得及解开的发冠,在少年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整个人都依偎在少年的怀抱里。
“好。那就明天。”
御书房内,烛火依然明亮地跳动着,小桂子从未踏足过这个地方,跪在地上还偷偷地四下里打量着这御书房里精雕细琢的各式摆设。
“你叫小桂子?”皇帝看着手里的一卷兵书,心不在焉地问道。
“回、回皇上的话,正是奴才贱名。”
“今天你为什么要问程昴的腿伤?”
“奴才、奴才是翊轩殿的奴才,程少爷住在翊轩殿,奴、奴才……”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皇帝的视线还落在书页上,可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危险。
“月姑娘跟奴才说、说、少爷有腿伤,疼了就得赶紧回去,要是少爷疼久了犯了病,就、奴才就得把少爷背回去,”小桂子紧张的磕磕巴巴,连头都不敢抬,自顾自地说着,“程少爷那么高的个子,奴才就是累死了也背不回去啊。”
皇帝被小桂子这个回答给逗笑了,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正眼瞧了一下跪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小桂子。
“行了,你下去吧。”
这个回答,的确超出了皇帝的意料,因为月儿是女子,皇帝之前还真的没有好好掂量过她的能力,程昴的才学不浅,但是大大咧咧没什么志向。
倒是这个月儿,不声不响的,反倒能看透不少东西。
月姑娘,我还真的小瞧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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