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鼻间传来的阵阵清香,让思绪清晰了不少,渐渐地想起了关于这座宫殿主人的事情。
云梦寒,入宫时年方十九,死亡时年仅二十四。生于永生河岸的一个小镇上,父母是平凡无比的农民。她的一切,看似平凡无奇,就如同她的样貌身材。但是,令所有人吃惊不已的是染羽对这样的人十分的宠幸,到了非她莫属的地步。而令人震惊的则是,被誉为传说的十二死士——也就是现在的十二侍女居然跟随了她,并许下了对十二死士而言至高的誓言。
十二死士,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甚至是性别也是。虽然如此,但流传着一个关于十二死士的传说,据说,得到十二死士,就相当于得到整个天下的半壁江山。且不管传说的真实性,就凭这个真实性不知多少的传说,就足以证明十二死士的作用是多么的大!
然而,这样的人却臣服于这样平凡的女子膝下。这使得他人不自主的猜想云梦寒真的只是平民的女儿吗?她真的只是表现出的那样平凡吗?
太过的猜测早就了太多的虚妄,虚妄出的东西往往都是虚无,然而,正因如此,虚无的东西所具有的杀伤力远非真是存在的东西所能比拟的。
水无告诉我的事情不多,毕竟云梦寒都是她的主人。不是从前的,也不是现在活着将来,而是一直。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表明,但是水无等人的态度足以表明,她们至今的主人仍然是云梦寒。这个事实,从未改变过。
云梦寒在入宫的第五年病逝,原因不明。太医只检查出因为风寒而引入病毒,最后侵入肺腑。但是,由于发现得晚,病入膏肓,已经药石无效了。当时,一贯冷静自持的染羽几乎疯了。他如同所有平凡的男人一样,威胁强迫着医生,让他们想办法治好云梦寒,不然的话,统统的下地狱去!
但是,无论染羽怎样,威胁也好,强迫也罢,云梦寒最终还是死了。虽然,死之时带着微笑,也无法让染羽得到一丝的安慰,更无法让染羽的悲伤减轻一点。
我现如今的一切——染羽的宠爱、其他人的利用,都是源于这个女子。这个已经死去了四年,却依然在虚空之中主宰着许多人的命运、操纵者许多事情的走向的人。许多人仍然活着她的影子之下,在她被死神带走的时刻留下的阴影之中生存。
我这一辈子都必须活在“穆晚”这个名字之下,而穆晚则是云梦寒的一个模型——长相一模一样的存在。所以,我也生活在她的影子之下。除非死亡再一次降临,不然不可能得以解脱。
我不可能告诉谁,我不是穆晚,也不是温柔,而是莫爱。
我是莫爱,一个被赐予悲伤与幸福的名字的人。
然而,这个名字,除了已经消失了的初,谁人知道?
谁也不知道。
并非我不告诉,而是不能告诉。我不质疑他们的真心,却质疑着他们真心的用意。这或许可以解释成为,一开始就被当做是交易的感情,谁会相信这之后还有着真心?
“请问,可以了吗?”宫女走了过来,道。
“嗯,”久久地,我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没事的话,你可以再过来玩。虽然不能留你太久,但是一会儿的话,那是没关系的。”
“好。”
一个人太久,容易寂寞。那时候所感受到的孤独,会在人群之中完全显现出来。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触发点,它完全如同空气一样,包裹着人。
不过,这终究和我无关。而我,也不可能再次独自来到这里。下一次,哪怕是有下一次,也不可能是我独自一人。
没有丝毫可想的,不消片刻,我来梦持宫的消息就会传递到所有应该知道的人的耳里。并且,一定会在稍后迎来些许人的询问。或直接,或间接。
梦持宫,让梦持续。这一座华丽的宫殿,究竟是持续了人的梦,还是囚禁?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能够得出解释的,只有当局的那几个人。而我,虽然不是路人甲,但也绝非是这一个被持续或者被囚禁的梦的主角。但即使如此,仍然被囚禁着。
能够释放梦境的人,是那些主角,而非我们这一些配角。
回到永昶殿,果不其然,见到了不速之客。这是一个很久不见的不速之客,这个不速之客和染泶一样,带了一个不速之客。
染谦以及……甘沝。
染谦一袭紫色华服,甘沝则是绿色青花纹裙。两人站在一起,如果不是甘沝的身形如若稚儿,否则定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壁人。
“许久不见。”我扔下这一句话,就走进了厅内。
一边走一边想,或许我真的应该将皇宫的守卫要来看守永昶殿,那样的话,就不会出现这般谁人都能擅自进入的情况,而我也会少掉许多麻烦。
染谦早已习惯这种情况和这样的对白,只是微微一笑,走进了厅内。相反,甘沝虽然被誉为炎都第一才女,又是朱焰国第一位女状元和女官员,但毕竟她的阅历尚浅,又是在这种极度的男尊女卑的社会之中成长的,无论她的思想有多特异,仍然为这种情况而感到震惊。
要知,朱焰国的后宫制度与其他国家十分的不同,尤其是在一定条件下,大臣可以干涉后宫之事的这一条。而染谦,不仅仅是朝中重臣,更是君主染羽唯一的弟弟、深受全国人民爱戴的谦王爷。如果得罪了他,就算是他不动手,也会有很多人动手吧?!
“新任的新科状元想要前来拜见拜见你,所以我就领她来看看。”染谦道出来意。
“新科状元?呵……我何德何能,能够得这么多大人物的接见?是不是应该留下你们的签名画作,等到有朝一日落魄之时,好以变卖维生。”
“你说笑了。”染谦听出她话中的自嘲与讽刺,微微一笑,道,“甘学士,外面风大,不如进来躲一躲。”
“是!多谢王爷。”甘沝道。
“谦王爷还真是善解人意呢!”
什么“外面风大”?外面根本就没风。不过,这样让人不会觉得尴尬的体贴之言,就是他这么受人喜欢的原因吧?
“你过奖了。”
“明日是君上的寿辰,王爷不去准备贺礼?怎么有闲心来这里这永昶殿来闲逛?”
“贺礼?王兄每年都会收到那么多的贺礼,多我一份不多,少我一份不少。况且,我都送了多少年了,少一次也无妨。倒是你,准备送什么?”染谦道。
“我?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多谢王爷操心。”
“阿,是吗?那真好。”染谦道,“我很是期待你的贺礼。”
“希望到时不会辱王爷你的法眼。”
客气吧!客套吧!就这样下去吧!这些虚与委蛇的对白,谁不会?就算不会,看过那么多的书,随便搬来几句就足够用了。只是,这样下去果然很是无趣!
“甘学士,你不是有事找穆侍屏吗?”染谦恍然道。
“参见穆侍屏。”甘沝揖手一拜。
“两位不辞辛苦前来寒舍,难不成也是为了《春江花月夜》?”
染谦与甘沝双双一惊。
“我这一次出宫,听了不少关于这一首曲子的事情。又听说,这首曲子与你有关,就想要前来问一问。而甘学士,似乎也在寻找着与之相关的人,于是就一同前来,总好过一个一个来。”
一个一个来吗?敢情我这里真的成了万事屋了,而且还是免费的。提供解惑、解难等服务。
是不是应该设一个售票处,出售门票或者当做收费处?
“十七年前,朱焰国是一个音乐兴盛的国家。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不如以前兴盛而已。之所以衰败下去的原因,说起来也有点可笑,在王兄十三岁寿辰的时候,出现了一首绝世的曲子,那一首曲子虽然不如《春江花月夜》这般旷世,但也是一代名曲。之所,这一首曲子被人争相传播,一时间,朱焰国人就如同现在这般,为一首曲子痴迷。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朱焰国的税收锐减了三成。”
我静静的听着染谦的叙说,拿起烟斗,在染谦平静的目光和甘沝的惊讶下抽了起来。如果估计得没错,接下来的话,绝对很狗血,就如同我的一切一样。
果不其然。染谦接下来说,朱焰国的税收之所以会锐减,是因为所有的人都沉迷在曲子之中,不侍生产农桑。农民不生产,商家不开店,整个朱焰国因为一首曲子几乎而瘫痪。但是,更为让人胆战心惊的是,这首曲会迷惑人心,让人变得争强好胜。本来只是十分平常的曲艺比赛,结果演发成了数十人甚至数百人的群殴。
后来,上一任王毅然的下令将琴艺最好的人全部抓起来,然后收缴所有的曲谱和琴集众焚烧,并严令禁止任何人弹琴写曲。
这一项严令让很多人不解,甚至还遭到痴迷者的武力抗议。当时,为了镇压这一些抗议者,甚至动用了军队。
时后,许多人渐渐的清醒了,了解了这一项严令的深意,都开始反省。朱焰国的一切才开始渐渐恢复。经过十余年的时间,有了现在的繁华。然而,喜爱音乐似乎是朱焰国人得天性,虽说当时被禁止,但是在被禁止的期间,仍然有许多人以各种隐藏的方式继续着。这也是为何现在许多普通人都懂得琴曲的原因。
“看来,这一首《春江花月夜》还真是罪孽深重,不如再一次下令缴收?是你的话,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的吧?”
染谦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轻叹了一声。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暴虐的人吗?”
“不,在所有人的眼中,你就是一个温柔谦逊、爱民如子的人。”
这个所有人,不包括你吧?染谦在心中想着。
“下官曾经作为被邀请的六人之一见过与《春江花月夜》有关的人,一共五人。这样说来虽然唐突,但其中一人与穆侍屏您十分的相似。”甘沝道。
“然后呢?”我仰起头,吐了一烟,让它们如同昙花一样的绽放而后衰败。
松月轩独孤向南与尚安相对而坐,彼此无声的饮着酒。独孤向月端着茶点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空了好几个的酒壶,她皱起眉,将茶点放在桌上,埋怨了几句,却还是为他们斟满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