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霍恩的冰霜战斧即将劈落的前一瞬,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两枚暗器精准地命中了霍恩。一枚命中了他的胸膛,这让他蹭蹭倒退了数步,一枚命中了他的手背,这让他无法再握稳冰霜战斧。
紧接着,又是众多的暗器射来,如暴雨流星一般,直射闪避不及的霍恩。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的树梢上闪电般跃下一道人影,扣着兽齿匕首,如暗影一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霍恩。
霍恩的胸膛、手臂、大腿全都被暗器射中,导致他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倒在了雪地里,而当他想奋力起身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兽齿匕首已经悄然贴上了他的喉咙。
“别动!”历寒年冷喝道。
他并没有独自逃走,他只是趁着漫天的雪尘遮蔽了所有人视线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跃到了树梢上。雪山本就林木茂密,再加上树上悬挂着众多的头颅,所以一时之间谁也没瞧见他。
历寒年藏匿在树梢间,准备着最好的突袭时机,先前的战斗的确是掩人耳目,他时刻没有忘记属于杀手的战斗方式。
此时所有人也都看清楚了,射在霍恩身上的那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块块锋利的碎冰。
这些碎冰是历寒年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的,从他钻出雪洞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战斗方式。
暗杀与偷袭,永远是杀手首要选择。
东晴也听到了外部的动静,她睁开眼睛一看,等待她的不是死亡,而是突如其来的转折,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历寒年将兽齿匕首紧贴在霍恩咽喉上,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面对这样的大块头,任何疏忽都有可能导致极大的危险,他并不能确定那些碎冰能对霍恩造成多大的杀伤。
只有咽喉才是最致命的,这也是他始终秉持的一个原则。
鲁尔见到族长被俘,握着斧头怒吼一声,就欲冲上来,可历寒年厉声喝道:“站住!你再走一步,他就没命了!”
鲁尔惊疑不定,躺在地上的霍恩则是高声喊道:“不要过来!这是神圣的德拉玛尔!”
其余冰人虽然瞧见族长被俘,但也没有上前的打算,德拉玛尔的传统已经在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了,即便族长被杀死,他们也不会冲上去报仇,那样对死去的英灵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鲁尔咬了咬牙,又退了下去!
霍恩被一个小家伙摁在地上不敢动弹,冰霜战斧也掉落在地,这让他觉得十分屈辱,“杀了我!”他吼道。
“我不想杀你,我只想带着我的同伴离开。”
“德拉玛尔中,必有一方胜利,失败的一方,只能是死。”
历寒年摇摇头,“这些我不管,我只想活着。”
“你无法活着走出去。”霍恩说道:“你虽然赢下了德拉玛尔,但你还是会死。”
“我要活着。”历寒年的话语如同寒冰一般冷硬,“让你的族人放我们离开!”
“我在德拉玛尔中已经失败了,那么我此时就应该是个死人,我无法命令我的族人,冰人战士的骄傲不允许他们在屠刀下妥协。”
“你不怕死?”
霍恩哈哈笑道:“你尽管取走我的性命,获得你的荣耀!”
“我不要什么狗屁荣耀!”历寒年再次低声喝道:“我只要活着!”
霍恩轻蔑瞧了他一眼,嘲讽道:“你不配成为冰人战士。”
历寒年没有理会他,只是将匕首紧紧地摁在他的咽喉上,并且对远处的鲁尔说道:“让你们的族人放我们离开,否则你们族长就会死!”
“族人们,我已经不配再做你们的族长。”霍恩高声喊道:“鲁尔,我的英雄,捡起冰霜战斧,从这一刻起,你就是冰斧族的族长!而我,将坦然迎接属于我的死亡!”
“闭嘴!”历寒年冷喝一声,手中的力道也稍稍加强了些,霍恩的喉咙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丝,冰人战士虽然强壮,但照着喉咙一刀下去,也将会当即毙命。
“我的性命在那一刻已经终结了,我看到了祖灵的荣光。”霍恩躺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他粗壮的胸膛微微起伏。
鲁尔犹豫不决,他是冰斧族忠诚的战士,应当誓死捍卫族长,但族长却让他捡起冰霜战斧,继承他的意志,究竟该如何抉择?
历寒年再度压紧了匕首,冷酷地喝道:“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让我们离开的话,那么你将看到他的喉咙喷出鲜血。”
“一···”历寒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他任何深思熟虑的机会,必须要给予他足够的压力,在巨大的压力逼迫之下,人往往会做出不成熟的选择。
“二···”他的声音冷厉无比,似乎下一刻就会割开霍恩的喉咙。
“三!”几乎没有刻意的停顿,最后一道声音如同利剑,直刺鲁尔的胸膛。
冬海他们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杀伐果断,一点都不含糊。
“走!”鲁尔的怒吼几乎是与那声“三”同时响起。
“让他们走!”他几乎是咬着牙吼出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历寒年手臂上那已经绷紧的肌肉悄然放松了下来。
冰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古德白悄悄扯扯冬海的衣袖,“我们快走。”
冬海却甩脱了他,凝视着历寒年说道:“要走一起走,既然你刚才没有抛下我们,那么我们此时也不会抛下你!”
东晴也怔怔地望着历寒年,脚步不动。
历寒年喝道:“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跟上来。”他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匕首,直到此时此刻,他仍旧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冬海却倔强地说道:“凛冬族从来没有抛下同伴的做法!”
历寒年扣着匕首喝骂道:“死脑筋。”
“不管你怎么说,总之让我丢下同伴先走,我做不到!要么一起离开,要么一起留下!”
“你忘了你的父亲和族人了吗?”
“如果父亲知道了我抛弃了同伴,他一定会亲手抹去我头上的图腾烙印!”冬海昂然说道:“有些时候,我们可以选择,但有些时候,我们没有选择!”
“要么一起走,要么都不走。”他毅然决然地说道。
古德白则是在一旁唉声叹气,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死脑筋呢?
历寒年喝道:“你留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只会拖我后腿,什么忙都帮不上。”
“至少我维护了战士的尊严。”
历寒年在心里暗骂一声,让什么狗屁的荣耀与尊严见鬼去吧!
就在这时,霍恩忽然说道:“既然鲁尔已经答应了你们,那么我们的战士自然会恪守诺言,放你们离开,冰斧一族,言出必践。”
“我从不相信口头承诺。”
霍恩怒道:“你是在质疑我们冰斧族战士的尊严吗?”
又来,历寒年心道,冰人迟早会死在这种愚蠢的尊严和荣耀上。
“你杀不杀我那是你的事,但我们承诺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这是冰斧族的传统。”霍恩说道。
历寒年还是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的一句口头承诺,所以他仍旧紧扣着兽齿匕首。
古德白忽然说道:“我们应该相信冰斧之王,霍恩的荣耀在北原上众人皆知,而且每个人都应该明白,冰斧一族,言出必践。”
霍恩哈哈笑道:“你是谁?也听说过我的名号吗?”
古德白笑道:“刚才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我是冰原诗人——古德白。”
“至少你还明白我们冰斧族古老的传统,不像这个胆怯无知的懦夫。”说到历寒年的时候,他仍旧是一脸鄙夷。
古德白恭敬的行了一礼,“古老的传统,总是令人尊敬。”
霍恩道:“你走吧,我以冰斧之王的荣耀起誓,今日之事,绝不追究。”
古德白再次拉了拉冬海的衣袖,“我们快走吧。”
“你们先走,我留下来,如果事情有变的话,至少我能陪他一起战斗。”冬海依旧凝望着历寒年。
古德白如蒙大赦,连忙拉起东晴的衣袖,“我们先走。”
东晴还有些迟疑,古德白说道:“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让人担心。”
听到这话,东晴深深地望了历寒年一眼,而后才离开了。
待得二人的身形缓缓消失在雪山之后,鲁尔说道:“你们的人已经离开了,你也应该放了我们的族长!”
“让你们的族人统统退后十里,半个时辰之后,我自然会放了你们的族长。”
霍恩勃然大怒,“我绝不容许你一次又一次地质疑冰斧族的尊严!”
“退后十里!”历寒年厉声喝道。
鲁尔咬咬牙,再度挥手道:“退!”
于是四周的冰人战士缓缓退去,不久之后,这片密林间便没了什么人影,此时场中只余霍恩、鲁尔、冬海以及历寒年。
“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鲁尔眼神中似要喷出火焰。
历寒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段时间,等他估摸着双方隔开了相当距离之后,趁着霍恩不注意的空当,迅速收起匕首,在他身上重重一踩,而后如蝙蝠一般轻掠出去,同时拉起冬海道:“快走!”
霍恩拍拍身上的雪尘,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望着二人逃窜的方位,一言不发。
鲁尔走上前来,气愤地说道:“族长,这个仇不能不报!我们马上召集战士,将他们追回来!”
“鲁尔!”霍恩低喝一声,凝视着他说道:“你难道认为,我的尊严比整个冰斧族的传统还要重要吗?”
鲁尔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是,我是在德拉玛尔中败给了那家伙,这是战士的耻辱,我不会忘记。”霍恩说道:“但是,战士只能用鲜血来洗刷他的耻辱,而不是用破坏部族的传统的方式。”
“我会找那家伙复仇,但必须是堂堂正正!”霍恩从雪地里捡起了那柄冰霜战斧,“让他们往北走吧,我们继续在南部年狩。”
鲁尔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北方的密林,那里是雪山族的地域···
霍恩拔出了胸膛上的碎冰,伤口渗出鲜血,“前不久雪石来找过我,他说能让我变得更强,当时我很自负,没有答应他。”
“但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强。”他低头望着手中沾着血迹的碎冰,“如果我足够强的话,这些小小的碎冰就伤不到我。”说完,他将那块碎冰丢弃在雪地里。
霍恩又从地上抓了一把白雪,胡乱地在伤口处抹了抹,擦去了鲜血。
“从今以后,冰斧之王将变得更加强大,那样才能保护整个部族!”他拍着仍旧在渗血的伤口,高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