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小叶所料，离开那里和小五的车一前一后到了所门口。木心下车去还对讲机，两个人在一起嘀咕半天。回来后木心拍着胸脯对小叶说，“真是难为我这个记者，放在柯南道尔那个年代，我这么一个具有推理天赋的人也肯定能家喻户晓！”

小叶应付她对自己的称赞，“也对！现在的记者像你跑现场的估计是没几个了吧？搞什么消息转发的人是越来越多。好好做，年末弄个行业三八红旗手，行业精英之类的。也好好净化一下行业风气。我现在最不愿意看报纸新闻，一会觉的自己生活在阳光下，一会觉得自己苦大仇深。”

“那你是没看到我这样的人，以后你只专注我写的东西就好！保证对的起你看新闻的时间。”她越说越升腾起自豪感。

想到现实生活中的苦恼，不禁感叹起来，“权利和实力都掌握在手中才不会被欺负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句老话一点都不假。”

木心的车停在门口，她抱着自己那些东西就往屋跑。小叶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异常才准备进屋。曹磊双手插着大衣兜，低着头往家走。小叶站在门口等他一起进屋，他似乎在想心事走到身边才抬头和小叶打招呼。

曹磊一脸发懵的状态，“怎么不进屋？”

小叶歪着脑袋盯着他，“不像你啊！下班不开车溜达回家。低头想心事，木心也没时间招惹你！今天是又撞见什么事了？”

他揉着发酸的眼睛，长出一口气，“碰见一个车祸现场。一个姑娘在路边正常走，迎面来了一个摩托车。忽忽悠悠的就把她给撞了。一时间那姑娘没醒过来。我在急诊收的她，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说不用治疗，详细一问，她说母亲独自在家没人照顾。我送她回家后才回来。姑娘真不容易！”

“这样的孩子确实很少见。那你车呢？”小叶想了很多能安慰他的话，看着他慢吞吞的样子是真的很难过。

“喔。回去看眼病人，就没心思开车回来，同事捎我一段，剩下的路自己走回来也挺好的。”他慢吞吞拉开大门进去，把小叶关在门外。

有的时候小叶不能深切体会朋友的忧伤。站在他人的角度想问题，总觉得自己隔着什么。一个人呼唤的力量很微弱，看着他们或疲惫或奋斗的背影，小叶想能做的就是静静陪在他们身边。

等小叶进屋，木心房门紧闭，估计在弄录下来的视频。曹磊拖着疲惫的脚步进屋后就没下来。她洗完澡兴致勃勃的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不停摁遥控器，也不知道在演什么眼皮渐渐发沉，头一歪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的时候，何东的关门声吵醒小叶。木心一边滴着眼药一边啃着萝卜从房间出来，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小叶睡的晕晕乎乎大概听到他们的对话。

何东递给木心几张纸，她捂着嘴惊呼，“真的是他！天哪！这个人看着小心翼翼的，犯的事可真不少！”

“能给你看的我都放在这里。小五那家伙你别坑他，心眼太实稍不注意就会被说成违规。还有真不是我说你，大半夜就敢带着小叶外勤？后果你想过吗？”何东越说越来劲嗓门变大。木心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小叶在沙发上睡肯定心里有事。你好歹克制一下情绪…”

何东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木心忍着痛，瞪了他一眼拿着资料上楼休息。他悄悄走到电视机前关掉电源，小叶也彻底清醒过来，“刚回来？你俩是分头瞎折腾吗？”

“嗯。”他趴到沙发上，歪着头看小叶，“便利店的工作有意思吗？看你每天不厌其烦。”

小叶抱着枕头缩成一团，“在别人眼里工作危险又辛苦的你，会觉得苦吗？只要是自己喜欢就会满足，我倒是担心木心的工作。你说要不要给她弄一个电棍？她要是一哆嗦被对方夺过来，成了威胁自己的武器就坏了。”

何东捂着嘴笑的身体抖成一团。

“我是真心的。也真是这么想的。”小叶说。

“听你这么一说，就想起我妈，刚参加工作的半年时间，天天念叨这些。慢慢习惯后给我留口吃的自己该干嘛干嘛去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嗨…”

“那你说该不该准备呢？”小叶依然执着于安全这个话题。

他思索片刻回答小叶，“一般手机都有定位功能，求救电话打起来也很方便。我真困了，一点也不想动弹。”

小叶也睁不开眼睛，嘟囔了一句。“一起睡吧！”

事情的变化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早晨六点半他们四个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直到木心顶着爆炸式头发冲出来，在二楼高喊道：“小叶快起来，陪我出趟门！天大爆炸好新闻。我能感受到今天一手新闻就是我的！快点！”

小叶依然是昨天那身衣服，从沙发上爬起来一眼看到木心兴奋的随便抓个帽子戴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挎在肩上的照相机晃来晃去。何东也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接个电话也跟着跑出来。

他拉开车门对小叶说：“捎我一段！”

木心有些急了，“瞎捣乱，我要去昨晚那个工地。”

何东急忙回答，“我就去那里！”

幸好还没进入早高峰阶段。在允许的情况下小叶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但还是稍微晚了一步。车还没停稳木心推门跳下车往人多的地方跑，一脑袋钻进去咔咔拍照。何东和她状态差不多，在外围观望着找人。把车停到宽敞不碍事的地方，小叶才慢悠悠往里走。

围观的人大多穿着工地统一的工作服和安全帽。在人群中能发现几名出警的警察和管理这一片的片警。110出警车停在出事点很近的地方。警戒线拉起来，人们开始向周边后退。木心也在被驱赶的行列中，她从兜里掏出工作证迅速挂在脖子上，又趁此机会多拍了两张照片。何东进入警戒线内往出事点走去，路老师和所长已经在坑边蹲了一阵，看他走过来所长叫道：“来得正好，你跳下去看两眼。”

何东看了看正在工作的勘察同事。得到他们的允许后，何东小心的下到坑里。这是一个被回填的废井，刨开那些浮土一个人侧卧的模样呈现在眼前。身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没有，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所长给何东使个眼色三个人站在一起。

路老师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呆呆的看着骸骨捡了出来，遗体上残缺的衣服也被小心剥离保存。他自言自语道：“真有做梦这种东西吗？也太不可思议了。”

何东没听懂路老师的话，所长急忙解释道：“今天早上路老师陪着一位女士来所里，问这片是不是归咱们管。接着说自己的弟弟小海被埋在这里，学的像模像样。我也拗不过她就和工地上的人商量，挖不出来家属也就不在闹了。谁想到还真有，只要最后确认他的身份就能有结果。干了这么久，还真是什么新鲜事都能碰见。”

凶案现场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何东的注意力专注在李二涛和老四这群人组织的团伙背景，曾有人透漏过这里埋过人但没什么证据就没有在意。那个举报的人说自己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对这种没影的事只能等证据出现。他心里嘀咕这回更有理由调查李二涛了！

站在外围的小叶，向四周看去。大家对出事的方向指指点点，还有几个人脸色很难看，没在现场做过多停留开车走了。路老师向小叶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思索什么。木心举着手机扎进人堆里开始现场采访。

路老师路过小叶身边，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就问道：“老四对这边的事知道吗？”

小叶摇摇头，“他可是不愿意和金硕建业拉上关系的人。这房子盖得真够热闹。我送您一趟？”

“算了。我还是打车回去吧！也有可能在半路就去看老四。”

看着路老师的背影，小叶想起前几天在小区附近看到他，挨家做访问不说比居委会的人都要忙。大家都对他解答法律方面的问题赞叹不已。能抛开个人利益和这里的开发商做斗争，也就只有路老师敢这么做，有了他这样的人一些事才不会被轻易忽视掉。

现场太吵小叶钻进车里等。出警的车陆续离开，小叶才看到木心恋恋不舍的往她这边走。拉开车门后她感叹道：“真是传奇人物啊！”

“看来你收获很大啊！没事的话就赶紧上车，回家就可以给你们组长上传第一手消息了。”听小叶这么说。木心满足的上车一边看照相机里拍下的素材，一边对她说：“听说死者的姐姐梦到弟弟和她说自己被埋在哪里！何东他们所长不太相信，就和管事的说就挖一下给家属看看，他姐来一趟也挺不容易。你还别说管事的真答应了挖开一看。嚯！还真有！当场姐姐就哭昏过去。”

听她这么一说，小叶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真有冤魂叫屈啊！那么晚上骑电瓶车来这里的男人肯定知道点什么吧？”

刚到家门口，木心的手机响起来。小叶停车准备去店里看一眼，被木心拽住后必须等她接完电话才能干别的。

木心对着电话嗯了几声后，挂断电话对她指挥道：“去曹磊那！晚上那个神叨的人进医院了！趁别人没发现赶紧去！”

“疑神疑鬼的毛病，焦虑症和抑郁症肯定都有。就看你能不能让他说实话了。借着病脱罪的人例子不少，希望他能良心发现吧！”小叶嘴上唠叨心里非常难过。什么样的威胁会让一个成年男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工地挖出了白骨。这样的新闻足以吸引人们的眼球，路上木心用手机给组长做了简短的汇报，准备以连载报道的方式推进。看着她熟练的切换电子设备，把新闻快速上传网络，又快速去和曹磊碰面。跟在她身后，尊敬她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欠缺很多。

小叶气喘吁吁的看着她从安全通道，上到五层后又重新跑回来准备到九层。靠在楼梯栏杆边，小叶喘着粗气快要把心脏吐出来。

推开九层的门。曹磊站在门口迎接她俩，“辛苦了！好消息是药物起作用刚睡下。我带你去见医生，能不能接受采访我说了不算！”

木心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没问题！你帮我指方向，医院太大真不是什么好事，太容易迷路了！”

小叶没跟着他们俩就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的长椅上等。来来往往的病人也看不出哪里不舒服，看着门口标识的牌子，真切的感受到精神科在这一层的气场。小叶摸着脖子上的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屋里。

木心眨着眼睛一直盯着主治医生，把眼前这位男医生看的脸发红。最后不得不投降，小声对她说：“既然你和曹磊是朋友，就一定了解我们的规定。在我职责范围内能告诉你的，只能是那么一点点。还有我就怕记者围堵，你们拿到第一手材料要是被管理我们的人知道是谁给的，也就只能土豆搬家了！”

木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对曹磊说：“大哥说话真逗！放心！我肯定守口如瓶，以后还需要长期合作呢！”

医生拿出治疗记录犹豫一下，木心一把拿了过去，大概翻了几页后还给他。木心不解，“这个老柯一直伴随幻听幻视，被送来的时候吞了过量的安眠药。之前一直治疗的很好，为什么突然就想不开了？是他感到外界的压力之后才产生这样的反应？”

主治医生肯定的点点头。“他的电话保留在我这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电话，虽然是智能手机可能嫌麻烦就没设置密码。木心打开通话记录，掏出自己的手机对最近五条的通话记录拍了照片，还给医生并对他说：“如果警察来调查的话，也请你如实告知。这个人是我的采访对象，麻烦您多照料这个病人辛苦了。”木心少有礼貌的对医生鞠躬感谢。

站在门口小叶听的很清楚。前一夜还是担惊受怕的路过工地，今天白天就在工地挖出了白骨。要说这是惊悚电影也不为过，跟着木心下楼。她一直不停打电话，拜托几名关系要好的同事去查老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