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小叶饿的肚子叫唤。木心摸着肚子说：“要不是你提醒，我又忘记吃午饭了！时间稍微有点晚，一点半还能勉强算为中午吧！今天也注定忙碌，咱们回店里吃吧！乔梦这个点应该在准备吃饭了吧？”小叶就知道木心惦记着乔梦的午餐，自打他下决心考公务员后，小叶就尽量替他多值班。他们最敬爱的老板更加夸张，三天两头就会弄点富含高蛋白质的肉给他吃。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叶会抱着凉拌青菜默默在心里提升管理身材的信念。

到了店门口疲劳一下子释放出来，进门后扒着桌子说什么也不想站起来。木心就像进村扫荡好货一样，每一个货架都溜达一个遍。提着篮筐塞得满满的，到小叶面前哗啦倒个底朝天。

小叶勉强打起精神，抬头问：“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会吃便利店的！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乔梦，给我来桶方便面加一个卤蛋就好！”没说完小叶趴在桌上不想起来，木心嘟嘟囔囔开始弄吃的。速冻水饺煮好端上来，豆干陪着拌面，一包薯条沾着番茄酱，雪碧和美年达香橙味兑在一起喝。还有很多东西，放眼望去小叶还是对拌面和泡面感兴趣。

乔梦为她泡好方便面，就窝在收银台后面一直看书。木心和他搭话也没用，小叶嫌木心话太多，就指着对面说：“何东一直盼着做大事。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估计会很快调岗了！”

木心属于干什么也要先填饱肚子不让自己吃亏的性格。一边吃一边说：“他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出来！不过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地方？你是喜欢变态的执着还是害羞的内敛？”

小叶一着急把手里的面包全都塞进她嘴里。她急的直哼哼，小叶冲她眨眼提示让她小心说话。她咽了嘴里的东西后对小叶念叨，“开玩笑而已，你反应这么大真让我吃惊！唉，为了生活还有我被压迫过的人生，我保证这次一定追查到底！”

小叶故意大声说：“你要是成功的话，那里面有乔梦一半的功劳。我拿着工资还替你跑腿，换做我是老板肯定气死。”

事情发酵很快，在被发现的同一时间点。

有一通电话是打给张奇的，李二涛手下的一个人在工地前一天晚上和守夜的人喝多了，时间太晚就没回去睡觉。一大早被挖掘机的声音吵醒，接着听围观的人讲挖出尸体就哆嗦着给李二涛打了电话。之前金粒就嘱咐过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张奇，能用法律解决的就免去动手的麻烦。张奇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往工地赶。

还有一通电话是打给建设局的。负责审批这块工地相关人员，一个传一个，谁都期盼着是一场误会。事关人命就不能轻易抹灭。是故意埋尸还是事故意外？如果碰见一个追根究底的人，那么相关事件的人从上到下都会被揪出来。不被免职就是万幸。接到消息的人开始在办公室里惴惴不安。

从现场离开，所长就一直眉头紧锁。何东问道：“所长您能不能…”

所长叹口气，对他嘱咐道：“想参加专案组可不是容易的事。第一得有人接收你，再有碰见的组长也得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天时地利人和更重要。路老师最近忙的那些事你肯定听说了吧？”

“嗯。”何东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我不是为了名利。就是想验证在心里存在很久的疑惑。”

“当年我也有和你一样的好奇心。事实把我捶打成现在这样，白头发，将军肚，唠叨嘴。反正你就记着一点，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回所工作就和我说，一家人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我先眯一会，昨晚调节两口子打架抽空就睡了四个小时。一大早又往这里赶。还有路老师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所长是真的困了。头一歪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何东一直在忙这件事情。可这件事情并不是能讲明白的，它从正面看工商，安全监查都很正常，资金上也看不出半点瑕疵。所有建筑单位都会有一些被百姓唠叨的话题。从反面看，李二涛的事情就太明显了。

何东在调查几起打群架时间后了解到是老四建立了这个组织。老四在监狱的反应很让人担心，是故意隐瞒还是真的遗忘？他一个曾经喜欢江湖生活的人，怎么就变得想不开带着家人自杀？而后带着失去记忆的在监狱生活？

坏消息要比好消息传的更快。所长能记住他也是源于一次走访，到了聋哑学校正赶上一个人问门卫财务室怎么走，并且要求一定面见校长。等这个人走后，所长才和校长的谈话中了解到是老四要对学校进行捐助。没有要求录像或者见面的仪式，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想别人知道捐助这件事。半年后所长和在监狱工作的老同学聊天中知道了老四的事。就这样路老师主动和老四建立起经常会面的关系。

何东把所长送回去，出了门就给路老师打电话想了解具体情况。他看到自称小海姐姐的女人一边哭一边配合做笔录。唯独路老师不在，拨了几通电话也不接。他郁闷的走到便利店，看着乔梦端着书一副沉溺在书海中的样子无奈摇着头。五花八门的包装也没什么食欲，最后选了一瓶咖啡下了肚。

乔梦推了一下眼镜框，“小叶和木心回家了。”

何东对他不问自答吓了一跳，“喔。”

乔梦眼睛盯着书接着说：“我说要你早点回家，木心有话对你说。”

何东有些上火，仰着脖子捏了几下，自己嘟囔着：“阿呦，还有没办完的事啊！要不要回去呢？”

乔梦抬眼撇嘴，“在忙也赶紧回家，女人疯起来是很麻烦。”他摇头合上书往库房走。

在便利店吃完饭她们准备回家，曹磊打电话让小叶稍微等他一会。一起进家门，小叶就忍着来自木心不停打电话和曹磊不停接电话的嘈杂声。独自一个人进屋躲起来，还真不太适合群居生活。小叶觉得肚子饿，系上围裙准备做点吃的，打开冰箱时还在犹豫要不要吃火锅，看到红色的锅底料一瞬间想到工地挖出遗体胃里就有些搅动不安。最后决定改做麻辣香锅。

其实刚吃完东西并没什么胃口。曹磊和木心同一属性，属于过量消耗体力需要不断补充食物的类型。光洗菜就用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

何东开门进屋，木心和曹磊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向他。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小叶慢悠悠的说，“洗手吃饭！”

饭桌上三个人默默吃饭能听见咀嚼声。小叶大气不敢喘随时站起来给他们添饭。用餐完毕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看着木心平静的脸，估计何东为她考虑了一下报道方向。曹磊似乎也接受了何东的委托，几个人安静的商量完事情，曹磊就送木心去报社了。

何东送他们出门回来，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对小叶说：“可以聊会吗？”

小叶抬头看他一眼，接着低下头筛选黄豆，自言自语说：“曹磊说想喝豆浆了。泡了一宿居然还有那么多没反应的。你要聊什么？”

他坐下来双手握在一起来回揉搓，“黄老四……”

小叶一直在等，希望他能对她先开口。这样的等待到底有什么意义，连自己都觉得可笑。是为了人们口中厌恶的老四吗？随着小叶对他日渐增长的好奇心，慢慢关于他的详细资料汇集在一起。这得感谢木心的大力帮忙，她从过往新闻的报道中找到了关于“老四”的很多消息，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假的，墙外世界里这些五花八门的消息足以证明他来过。

黄老四耍蛮横的时候也有过，为了让人们惧怕他，亲手砍掉自己的小指。行动上证明自己的狠劲儿，语言上粗俗起来，在外人眼里他是十恶不赦的代表。后来为了自己的家业能一直长久，他开始跟着拜把子的大哥不再局限于本地的是非。他能长久的不遭受打击，不是躲得好，也不是当地公安机关不作为。秉持坚决不闹出人命，坚决不亲自动手，出了事情一定积极赔偿。就这三样条件，奠定了他横行的基础，谁会拿着他给的很少赔偿金去闹呢？谁又会让自己平静的生活插进一帮耍无赖的混混？

帮助代收欠款，拆迁钉子户，接管一些没成事干非法生意的歌厅。他梦想的光辉时代就在别人的唾骂声和别人的哭诉声中，一场车祸事故将这一切完美结束。在失去一半记忆中开始自己的监狱生涯。他的罪还在慢慢的揭发过程中……

看着何东想要知道一切的欲念，这一次小叶决定全部告诉他。“老四说对自己进监狱后的事情都不太掌握。他只记得老柯这个人，专门给自己做饭照顾自己和家人。很多事情别人不知道，但老柯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如果非要排名先后的话，老柯属于军师一类的角色。李二涛岁数小，很多孩子愿意和他一起玩出入一些声色场所。”

何东琢磨着小叶说的话，“下次一起去看黄老四，我有很多话想问他。”

“好的。听说有以前的案子追加进来，也经常有人提审，你和监狱的同事打个招呼没准还能得到一些不被人知道的消息。”小叶答。

监狱的会面室。张奇从现场出来就直奔监狱，有太多的问题在脑袋里不停发酵。在熟悉黄老四的人们口中听说他有记录的习惯。人失忆可以，终归还有记录的本子存在吧？想到这些张奇开的更快了。

黄老四平静的坐在会面室等候。张奇一路小跑打开门的霎那，他错觉的看到老四对自己笑。如果放在平时这样笑可以体现一种涵养，但现在让他感到非常厌恶。压在胸口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抓着老四的衣领提了起来。

张奇愤怒的质问道，“小海到底在哪？你难道一点也想不起来吗？如果你接着装疯卖傻，别人甩给你的罪责附加会越来越多。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作恶的人早晚要还债！你要还有点良心就给小海家人一个完整的交代。”

黄老四推开他的手，又坐回椅子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海是谁？和我在一起生活过吗？”

张奇低下头沮丧与失落包围着。和小海的缘分开始，源于他姐姐的法律咨询。那天去做咨询也是一位前辈拜托自己，一行七人权当是周末聚会。起初小海的姐姐围绕弟弟身边一些债务和产权分配，最后聊到自己离婚后怎么分财产一些问题。小海姐姐慢慢把心里话对张奇全部说了出来。小海离家出走后就没和家人联系，以前因为他贪婪爱财不肯付出辛劳没少被家人数落。走的时候家里留了字条，说是要到工地打工会很快带钱回来。从字面上看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生活，走了几个月也没有人捎信回来，小海本人也没往家里打一个电话。姐姐就非常担心，听到消息就出去找，丈夫对自己有了意见闹到要离婚的程度。后来有人说是和一伙人去建筑工地干活。人们只记住了这家公司显赫的名字，老板姓金，这个城市一半以上的建筑都是金老板盖的。

追着这条线索，张奇犹豫了。要不要进入这家公司，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在行业内的人们口中，这家公司一天天崛起也和恰好的时机有关。和什么人结下什么样的情谊，认识的人多了就可以路路亨通。充满贪欲的人们在最后栽倒的瞬间也只会埋怨老天嫉妒自己一直顺利。

张奇稳定自己的情绪后坐到椅子上，目光黯淡起来。“警察按照小海姐姐的指正，在金家承建的工地里挖出了小海的遗体。小海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黄老四看着对面的张奇，那辛苦又憔悴的脸，很惋惜的回答：“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他是谁。最近我能回忆起的名字，只有老柯。全名也记不起来。可能这是平时的口头语…”

张奇无奈的低下头。“如果你早点想做好人，或者说没有自杀的念头，也许很多结果都会发生变化。有的时候我更害怕你这样的人，明明有很好平淡生活的机会，偏偏就要走一些旁门左道。我是真希望你早点记起来所有的事情，以赎罪的心态接受人们对你的愤怒。千万不要给你死刑，请你好好的睁大眼睛看看人们憎恶你的脸。用你的后半生去还债吧！”

看着张奇愤怒幽怨的背影，黄老四坐在那里表情很伤感，站在门口一直观察的狱警有些纳闷但也不敢轻易确认。黄老四在回去的路上越走越慢，跟在他身后的狱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想上前询问已经晚了一步，黄老四栽倒在地捂着胸口表情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