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叶打开大门，瘦小的身体走进去。张奇下了车不知道是内心的憋闷还是在发火，他纠结之下从车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烟叼在嘴边，第一次打火他有些犹豫。试图第二次打火的时候，何东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手一抖火灭了。

何东站在他面前，歪着脑袋问道：“啧啧！你都多久不抽烟了。带着小叶出去一天还把老习惯捡起来了？事情办的顺利吗？”

张奇收起烟，打火机在拇指和中指间不停的旋转。他有些难过的表情逃不过何东的眼睛。何东和他并肩靠在车边，看着偶尔路过的车，漫不经心的说：“路老师说过小叶会挺过来的。他看人一向很准。”

张奇的眼神有些动摇，“我是真后悔让她陪我出来这一趟。哭了半个多小时，她也真是够难为自己的，时间过了这么久依然没缓过来。也多亏她的帮忙，可以确定小海不是被九爷杀得。出事地点就是那个工地。现在也该轮到你出手查一查那里了！”

何东低着头叹气，“你当那么好查啊？地上的工作，这帮家伙把安全设施一样不差的摆出来。地下的事儿…唉，要是有钩机挖出来就好了。调查起来理由也充分。你是不知道只要这边有一点风吹草动，那边同一时间就能知道。说不好听的，每个调查人员的家底都能被翻个遍。”

“也是。安全，电，质量监督，赔偿，动迁户，合作商。他一向做的很全面。”张奇回想着金粒坐在办公室指点每一项工作的样子，那家伙就是一个狡猾的狐狸。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我们都会照顾好她。你还是不要抽烟了，好几年不碰烟的人重新抽太呛。回家喝杯酒赶紧睡吧！走啦！”何东摆摆手拉开门进去了。

张奇又站在车边呆了一会回到自己的住所。其实他搬到了附近，从他家走到何东住所也就六分钟的时间。

进门后的小叶，发现曹磊和木心坐在地板上，面前的火锅冒着火热的蒸汽。两个人喝的脸有些发红。木心醉醺醺的看是小叶，兴奋的招手要她过去，“你可算回来了！吃饭了吗？唉，何东买酒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就说打电话让他们送好了，那家伙非要自己出去买。”

曹磊也晃着脑袋，拉小叶坐在他身边，先打了个酒嗝，很幸福的笑着说：“别听木心瞎说。何东和我们一起吃饭也没多久，喝了两听啤酒，看了几十回的手机。木心越喝话越多，何东等你等的闹心，就说给我们买酒喝。”

一边听着他俩的唠叨，一边打开最后一听啤酒。一口气喝了半罐，小叶说：“看样子有什么好事发生啊？木心可不是轻易能让自己放松的人。”

曹磊趴在小叶肩膀，小声说：“成为能掌握第一手消息的人，这顿饭是给自己壮胆的。你要是累就洗洗早点睡。我呢！明天休息陪她喝个够。对了饭桌上有消音的耳塞，我买的时候给你们都带了一份。”

看着他们两个深情看对方的样子，小叶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就站起来拿着剩下的半罐啤酒准备喝完扔掉。何东进屋脱了鞋就开始抱怨，“喝锐澳吧！量也足，不用担心明天头疼。嗷，你刚回来？”

小叶白了他一眼，“你和张奇聊完天才进来。找点像样的借口和我说话好吗？”

“抱歉！嘿嘿。”他站在小叶身边小声说：“听说见到认识的人了？”

“从监狱出来后，路老师应该第一个知道的吧？赵哥是路老师介绍给我认识的。第一次跟着他去监狱，我就看到宋峰了。问了他的生活健康状况，也知道张奇一直探望他。”小叶看着何东，想到他最近很忙，接着说：“最近也没怎么见你。看来不久会变换工作吧！小五可是抱怨你忙起来连他的电话也不接。”

何东帮小叶打开门推她进屋，“就不要伤春悲秋了！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太累就直接睡，明天早上在起来洗澡。在不去上班的话，老王没准真会发疯把你辞掉。”

木心喝的有点高，在客厅讲话声音越来越高。关门后塞上曹磊送的耳塞，爬到床上才觉得这一天真累坏了。眼皮也越来越沉，不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夜睡的很沉，中途几次醒来还是躺下时的姿势。这样反复醒了几回就厌倦一直窝在床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早上五点半，也没有困倦的意思。于是小叶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这个时候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周围也稍稍能看清楚。

穿好休闲服，蹬上运动鞋，站在门口呼吸早上空气。灵魂似乎被洗涤了一样干净。往左边那栋楼看去，张奇住的那间屋子还没有亮灯。小叶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没起？”一阵风刮过来，脖子遇到冷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叶缩着脖子戴好帽衫上的帽子，缩着肩膀漫无目的的一直走着。

何东忙起来就没怎么监督小叶晨跑，养成的生物钟一时也没办法改掉。走了一阵觉得清醒不少按照之前的路线开始慢跑。路上早起锻炼的人不少，大多集中到附近的公园，小叶绕着公园的外围跑了二十分钟的路程衣服里面都已经湿透，两条腿有些发沉。在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准备往回走。

到了十字路口，等着信号灯变成红色的功夫，小叶茫然的看着斑马线。那一刻脑子里似乎出现很多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人走过来和她并排站在一起。他很自然的拿走她手里的水，打开瓶盖仰头喝水，低头的时候张奇笑着对她说：“早。”

“早…”小叶紧张的把手塞进上衣兜，红灯亮起向前走还有点紧张。

走了一段路，他才慢慢的说道：“我以为你会宅在家一天或者两天。看来我是想多了。你帮了我一次，让我也帮你一次。”

“也不完全是帮你，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虽然有路老师的介绍，也不能像你们一样有理由经常出入那里。有机会的话很想告诉他好好活着！我的心结也算了了。”小叶看着张奇发自真心说道。

连着几阵风吹来，本来宽大的帽子滑落。满头的汗还没消退，小叶急忙捂住脑袋，嘟囔着：“好冷…可不能感冒…”

张奇拉开小叶的手，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她戴上。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心动，这一刻呼吸也感觉不自在。他帮她整理好，笑着说：“看来咱俩的头差不多大啊！刚刚好。以后在出来晨跑就戴一顶帽子，衣服上的帽子不是太大就是太小。”

“喔。”小叶答。

“难道是起来的太早？平时你见到我，眼神就像推理剧的侦探一样。今天话很少啊！”

“嗯，我的毛病就是太集中自己的第一直觉。经常忽略周围人的感受。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串门，或许木心和曹磊会给你带来意外的收获。”

“嗯，你是……”

“反正从你家走到我们那里，也就六分钟到七分钟的时间。你不会是害怕和人接触吧？”说完小叶就后悔了。急忙捂住嘴巴，“对不起，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笑的很夸张脸也红了，就像他在说谎被发现一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上下班没准点。你的车停在路边，时间一长就发现了。”

所以说晚回家的唯一优点就是能发现意外。下班回去的路上，看到张奇下车准备上楼，才发现他们住的很近。对他的距离感也少了很多，木心第二天还警告小叶，说张奇毕竟是什么人都接触，性格也一定具有多面性。

他送小叶到门口，她想摘下帽子还给他被拦住。他坚决的说：“戴着吧。看着大小也合适。”没容小叶回答他就离开了。

一上午的忙碌，重回店里工作的热情又回到第一天一样，充满了积极的干劲儿。擦拭商品货柜，搬箱整理，收款算账。给特意打来电话的小五做了好吃的煎鸡蛋和自制三明治。终于能坐下来歇一会，看着对面出出进进的人们，小叶又自动陷入发呆的模式。以至于风铃响起来也没听见，小五敲敲桌子。

“对面很好看吗？天天看不觉得腻吗？”他放下钱，拿起桌上的饭盒坐到桌边开始大口吃起来。

“有很多反映情况的人吗？比平时人多了不少。”

小五感叹地对小叶说：“虽说我来这快一年的时间，但也没完全适应这个季度的生活。好像人们到了天气热起来的时候，脾气也变大了，接受能力也变得灵敏起来。站在院子左边的这几个人是为了施工随便倒垃圾影响他们做生意来投诉的。右边的是因为半夜施工睡不好觉来的。还有几个人在里面，说是遭受恐吓威胁搬迁的。不是砸车就是砸玻璃。扛不住的就走了。警告几次也没什么效果，所长劝他们晚上别住在那里，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喔，看来拆房子也是一项技术活啊！”听后小叶也感到深深的担忧。

小五接着说道：“最近我值夜班都被派到那个地方附近。你可能不太知道，那个被投诉的地方就是金硕建业承建的。流传半年多了说那个地方闹鬼。唉，就别说两个人大半夜一起巡逻了。各种鬼片鬼故事在那时候都能想起来。”说完他还很配合自己哆嗦起来。

小叶忍不住笑道：“哼…这要是让木心听到，肯定拉着你从天黑守到天亮。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永不休止的好奇心。”

“没错！这个时候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小五，这么有深究价值的消息，你只能告诉我一个人，我等不了了。今晚你就得带我去！”木心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大嗓门吓得小叶哆嗦不说，刚整理好的小票和算到一半的账全都忘了。

小五惊恐的瞪大眼睛，一边吃一边含糊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以后我可得嘴上留一个看门的。姐，咱们不带这样吓唬人的。”

木心在货柜上捡了好多吃的，放到小五面前摆出势在必得的架势。“只要今晚你带我去那个地方。三天零食在这随便拿！”

小叶心想这姐们一定是疯了！“罗木心，你要是提前付账我就给他留吃的！否则没门！”木心压根就没把小叶当回事，对小叶做了一个ok的手势意思要她闭嘴。

小五看看小叶，又看看桌上的吃的，非常肯定的点头，这场交易成交。

此刻手机显示晚上十点半，小叶一直催促自己进入睡眠模式。罗木心只要是有夜晚出门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她。天还没黑，乔梦就撅着嘴到了店里。他极不情愿的对小叶学了一遍木心是怎么电话遥控他马上上班的。

这回她没借用别人的车，出了门就看到一辆白色小轿车和她站在一起。她二话没说把车钥匙扔给小叶，“老规矩你开车！”

小叶抱怨道，“放着你那个摄像大哥不用，咱们两个女孩子大晚上出门，你也忒大胆了！”

“现在还分什么性别啊？没办法，这年头不拼一点怎么掌握职场的主动权？小五的车出来后，咱们就跟着他走，真没想到刚刚提的车就派上了用场！”木心无比珍惜的看着车里每一样东西。

小叶又一次充当司机像电视剧一样，守在小五指定等候的地点。对于埋伏蹲守这样的事，还是他们两个比小叶在行。小五的车停在正街的路口，她们的车挨着工地的围墙。等了半个小时后小叶把椅子放下来，终于感觉后背能舒服一点。木心依然警觉的看着周围。

小叶问木心，“凭你多年工作的直觉，今晚那个人会出现吗？要是附近拆迁户也说不准。”

木心从包里拿出眼药水，一边滴眼药一边回答小叶：“小五也是粗中有细的人，他对这个地方的关注没错。咱们不妨大胆猜想一下什么人会心虚？什么人会害怕鬼？打个比方你没做亏心事会害怕院子里闹鬼吗？”

小叶肯定的点着头。“怕！这么空旷的地方，在这里值夜班我肯定不敢。”

木心嫌弃的瞪了小叶一眼，“你连一个看门大爷的觉悟都没有！算了！以后你也没什么机会看大门了！这个工地正在做开工准备，传这样的口舌不会没有理由，最起码也是目击者。他们内心歉疚良心不安导致错觉产生。等等看吧！这一定是个吸引眼球的故事。”她开始摆弄小五给的对讲机，和他们调成一个频道。连对方打嗝放屁都听得非常清楚。

小五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守株待兔一直等。他趴在方向盘上一直默默念叨不要出任何状况，起码到了后半夜交接班能平安无事也好。

凌晨到换班的时候，小五用对讲机呼叫木心，“要交班了。不行的话明天再来！”

木心的声音有些犹豫，小叶知道她的人生信条里没有放弃这个词。小叶劝她，“就照小五说的办吧！他也不想咱们有任何事。”木心遗憾的看着窗外算是同意了。

小叶刚准备发动车子，路口一个人骑着电瓶车拐了过来。小五用对讲机对她们说，“有个人往你们那边过去了！”听到小五的指令，小叶下意识的往车座下面躲。木心举着相机开始录视频，夜晚直接拍照的话闪光灯会自动开启很容易暴露。

电瓶车上下来的男人，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手里抓着手串在胸前一直做驱散的动作。联想起小五白天对她们说的话，小叶对木心说：“难道是他怕鬼？”

木心小声回答：“怎么办？要一直躲着？被他发现说什么好呢？”

听木心的声音有些慌了。小叶叹了口气，安慰道：“咱们在偏门的门口，位置相对昏暗一些。从他惧怕的情况来看，没有勇气走过来。你只要是不开闪光灯手机不响就行。对讲机的声音也关掉。”

那个人快要到门口的时候，站在原地不停对着空气祭拜。木心小声对小叶说：“这家伙干什么心虚事了？抓他的把柄还真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她说完小叶这心一哆嗦。木心只要是一笑证明又想到什么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