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经初步检测,在郑潮的成人用品店缴获的这种叫‘槐香膏’的药品和在齐声车上搜到的那半片药片成分一致,甚至连包装都一样……”左江负责介绍着案情,他把两地的赃物照片放在同一屏幕上对比着:“主要成分是碳酸氢纳,富含硫酸铜、碳酸钴、氧化铁、碘化钾等微量元素,据我们的检测人员的报告来看,药品中都含有大量的东莨菪碱和苯丙胺,而我们现在的检测人员正在尽力研制克服这种药品的解毒剂,但是目前看来,还并没有多大的成效。”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顿了顿,左江说道:“目前我们加大力度对郑潮的排查,相信一定可以从郑潮这个人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甄诚沉思着,说:“我已经查了吴牧的出入境记录,但是在吴阳死后,就查不到吴牧的相关信息,目前得知的信息是:吴牧在十五岁那年去了美国的一所中学,中间曾在假期的时间回来过,出入境记录也正常,但是就在吴阳去世后,吴牧曾就读的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再也查不到吴牧的相关信息,而海关也没有吴牧的回国记录,所以,吴牧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坐在一旁的阮归忍不住说道:“那这样的话,吴牧的情况很危险啊!他难道重新更名改姓了?”
小眉点了点头,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在吴阳去世后,吴阳的那些仇人无一不找上门来,而身为吴阳的唯一养子吴牧,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更名改姓是他最好的原则。”
“那吴牧在美国的社会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人能联系到他?”聂欢问。
甄诚摇了摇头,说道:“吴牧当年在美国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也没有什么朋友,社会关系也很简单,除了学校就还是学校。”
一直坐在座位上没说话的左江,突然问道:“郑潮在江城的社会关系排查的怎么样?”
阮归突然兴奋地说道:“江城那边发来了郑潮那个成人用品店经理刘长生的口供,口供里刘长生提到,郑潮利用蔡天的游戏公司提供大量的资金来源以及洗钱,利用成人用品店的灰色交易向各地运输毒品,根据刘长生提供的口供,江城那边已经逮捕了数十个贩毒的小贩,但貌似他们都是大餐前的前菜。”
“郑潮给他们的毒品也是市面上最新型的3号吗?”甄诚问。
“不是的,大多只是一些白粉、海洛因之类的,但是其中的小头目引起了江城警方的怀疑,那名嫌疑人现在应该已经被送到咱们市局的审讯室了。”
左江听着阮归的介绍,慢慢地走神了,他眼睛看着屏幕,那些重要的嫌疑人、重要的证物、重要的赃物他几乎都忽略过了,当屏幕一闪而过起赃的现场时,他笑了,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在搜寻的是什么。
他想到每次案件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样子,每每在以为绝望的时候,他总是带回绝处逢生的机会,他甚至想重新经历那一次次那种心跳和焦虑的感觉。不过一切就要来临了,现在只是狂风暴雨前的宁静,波澜不惊的海平面下到处都是波涛汹涌,暗沉浮动。
……
咚……重重的敲桌声音,吓了阮归一跳,他旋即听到了左江爽朗的笑声,这个时候,他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了。
“领导,您今天的气色相当不错啊。”左江推门而入,正贴着关系标签的阮归回头一笑道:“你的气色,比我更好。审讯进行的什么程度了?”
“郑潮这个贩毒团伙头目郑潮确定无疑,据江城方面的消息,郑潮的成人用品店每年卖出的槐香膏数以万计,具体都卖到了什么人的手中,详细的还在挖掘之中,通缉令已经申办了。”阮归道,他看到了在关系树的顶端,仍然着空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说着说着走神了,似乎在想着跟上左江的侦破思路。
“郑潮应该是个小头目,这是个层层递进式的多层次组织……你看,制作料的、单售原料的、然后拿上原料实施作案的、而郑潮,是坐享其成,专事销赃的,你试着想一下,怎么才把把这样一个松散的组织领导起来,让它高效运作呢?”左江道。
问到这个阮归抚抚脑袋笑了,笑着道:“领导,您明显知道我脑瓜不好使吗?要是个持枪逃犯我对付他们还差不多。”
“他们可比持枪逃犯的危害一点也不逊色。”左江道,指着关系树道:“我大致捋了下,蔡天和曾雨一伙,也就是最先打入樽城的一伙,他们属于最底层,属于直接实施作案的;往上,就是齐声这种有钱有人脉的人,借助他的力量可以打破樽城的关系网,也可以把药品流入樽城;再往上,就是以郑潮为代表的这一伙,他们手里有药物的来源,而且有作案经验,只要把原料和经验传授给下面,开枝散叶,他直接可以由销赃坐收渔利;这次咱们赴江城的调查组阴差阳错地抓到了成人用品店的经理,然后拖泥带水地拔出了江城一批卖白粉的流贩,正说明了,这儿就是新型毒品案件的起源地,策划这个犯罪模式的人,就在这里!”
阮归翻阅着,脸上的喜色越来越甚,他知道这位慧眼如炬的领导要挑出来的东西,会有多大的含金量。
根据江城发过来的那批人员名单,他们确定了其中的一个人有重大的嫌隙。
李宏伟,男,出生于江城市浅川县,一九六四年生,八十年代在浅川县一家家具公司工作,之后停薪留职下海,警务网中查不到记载。再一次出现却是在宁城市,因为组织传销被当地公安局逮捕,服刑一年零六个月,再之后,又销声匿迹了。
“哦,又是一个久经考验的对手啊。”左江道,这时阮归递给了他另一张纸,那纸上标注着几个特点。第一是团伙作案,而且是多团伙大范围作案;第二,人员庞大,从制作原料、贩毒、接应、销赃,分属不同团伙;第三是这样的团伙,有一个灵魂人物,因为这种异地流传毒品、异样销赃,能跨越几市的手法,在毒品案例中很多见;第四是主要及次要嫌疑人,应该有过前科……
一条一条,思路极其清楚,左江看看日期,是几天前,那时候还因为不能关联在一起发愁呢,有人已经做出这么大胆的推想了。
不由得对阮归竖起了大拇指,拍了拍他的后背,由衷地赞叹道:“不错啊!继续努力,案子破了,我请大家吃饭。”
阮归冲他嘿嘿地笑着。
审讯室仿佛比平时黑暗很多。几缕随时快咽气似的光线透过铁栏窗,映照着半空中徐徐飞舞的浮尘,将铁桌、台灯和审讯椅的影子拉得扭曲瘦长,对面墙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的白板微微泛着年岁悠长的光影。
李宏伟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昏暗挡不住他脸庞上经过岁月蹉跎的皱纹,以及油光发亮的肤色。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两三个人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渐渐移到门前,随即看守把门打开了,左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审讯室门口。
“行,我知道,都出去吧。”左江走进屋,吩咐后面的看守警察,然后在对方依言锁门离开的同时,端着大茶缸坐在了审讯桌对面。
李宏伟被皱纹耷拉下来的眼皮一挑,望向左江,说:“怎么?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左江久久沉默着,冰冷的空气就像玻璃般,在狭小的室内笼罩着他们。
左江在磨李宏伟的耐心,他知道像李宏伟这种老狐狸,想要他乖乖交代的话就得另辟蹊径。
这种坚冰般的沉默和抵抗,是刑侦人员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也是审讯对象确实有罪的重要猜测依据之一。
换言之,左江的态度简直让所有嫌疑人心中的天平都渐渐往不利的那一边倾斜了。
左江突然喝了口茶缸里的茶水,说:“我想知道的你未必就一定知道,所以你对于我也没多大价值。”
听到他这句话,李宏伟突然就笑了,说道:“你这毛头小子,口气倒是不小,就是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听他这样说话,左江也不生气,突然改变了问话方式,说:“你可以解释一下你的毒品流向,以及你和郑潮的亲密关系。”
李宏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毒品嘛,当然是卖给买它的人了,而郑潮嘛,就是我的生意朋友,我是他的顾客,仅此而已。”
“据我所知,郑潮其余的那些毒贩朋友买毒品的时候都是通过经理刘长生的手就可以了,而你不同,每次你来都是郑潮亲自接见你,而你的毒品也是独一份的,对吗?”左江挑了挑眉,语气更加坚定。
“是又怎样?这又能证明什么?”
“这是不能有什么价值,”左江走到李宏伟的面前,冷笑着继续说:“但是很不巧,我们得到了你手中的那批毒品正是市面上的新型毒品3号的高仿品,你的那批毒品和最近流入樽城世面的那批成分相同,效果也一样,都是能直接致死的。”
听到这里,李宏伟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波动,满脸的质疑,左江不管他,继续说道:“而真正的3号是不会直接把人致死的,所以郑潮给你的是一批假货,多可惜啊,你当他是朋友,郑潮只是利用你打开江城的毒品市面。”
说完,左江也不看的脸色,径直走出了审讯室的门,就在他迈出门的那一刻,李宏伟叫住了他。
李宏伟交代道:“郑潮也是在替人办事,郑潮负责找好下家销售毒品,而我们这些被郑潮找好的下家替背后的那些人铺好道路,出了事,我们也只能自己担着,自从郑潮出事后,我们也是群龙无首,也是从那一刻,我们成了弃子。”
“你知道郑潮这次为什么要来樽城吗?”
“我听他提起过,他是受老板的命令来帮老板谈一个什么合作的之类的,他还说,他老板只要拿到了一批货,就可以掌握毒品渠道的掌控权,哦,对了,郑潮在樽城貌似还有个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