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
“左队!”
走廊上同事们纷纷打招呼,左江脚步生风,人还没进刑侦支队大办公室,就只见迎面黑影纵身飞扑,阮归犹如乳燕投林般当空而下:“江哥,我们查到了郑潮带去芳园吃饭的那个小姑娘的信息……”
左江激灵灵一个闪身,抓住阮归后领直接提起来,一掌推开他嗷嗷大哭的脸:“你给我得了,你有事说事别一副小媳妇的样子,那个小姑娘人在哪?”
阮归感觉十分委屈,心说还不是因为好不容易查到了一个线索,兴致冲冲地就要和左江分享,结果还被赤裸裸地嫌弃了,阮归撇了撇嘴,说:“小姑娘是在樽城市富阳县的一所初中上学,叫顾念,今年15岁,父亲顾良死于车祸,经尸检结果显示两人毒驾,二乙酰吗啡阳性,母亲李萍因为吸毒被拘留过,目前在富阳县的一个发廊工作,并且李萍现在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
“去查顾念父母的毒品供应上线,”左江立刻反应过来:“我们有希望找到一条线索了。”
左江蓦然抬头与阮归对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阮归的手机响了起来。
“打起来啦?然后怎么处理的?……哎哎好好,江阳县的兄弟们干得漂亮!……给顾念她妈点儿钱让她带着你们去买毒品,顺着供应她毒品的拆家,一路往上顺藤摸瓜,全部抓住以后全给我连夜铐回樽城。这里边有大案子,咱们江哥要亲自审……”
左江大步走进办公室,看着阮归兴奋的样子,一边走一边问:“怎么着,谁打起来了?”
阮归挂了电话,蹭地凑过来:“江哥!”
平时大家闲着的时候,左江进门往往能受到小弟们纷纷起立请安的待遇,但队里有大案子时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各自忙得飞起,只听电话铃声、吆喝声、匆匆奔过走廊的声音此起彼伏。
左江把左右手拎着的两大袋从超市买的各种方便面、面包之类的零食放到办公桌上:“顾念她妈招了?”
“一开始还不肯招,您让派出所把她后爸找去协助审问,结果夫妻俩在民警面前打起来了。派出所长亲自出马拉开了架……”
左江边烧水泡面边说:“得了吧,拉架,我还能不知道基层是怎么回事。”
阮归哈哈一笑:“总之就是现在顾念她妈老实了。我打算今晚让富阳县禁毒中队配合设伏,由她妈引出当地的毒品拆家,再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富阳县当地的地下贩毒网络一网打尽。这帮人跟姓郑那胖子肯定有点儿联系,具体得等抓到以后再由江哥您亲自出马提审了。”
左江点了点头,赞许的眼神看向阮归,“根据你发过来的顾念的资料她从小被她亲爸家暴,姓郑那胖子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可能她长到现在都没接触过靠谱的成年男性。现在我想要让你亲自去一趟富阳县,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是受害者想对警方开口的重要征兆!所以如果你能好好和顾念谈谈话的话,也许对她的主观意识有很大推进作用,……”
阮归郑重其事地看着左江,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左江,说:“老大啊。你放心,你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这就去富阳县,一定要拿下顾念的口供。”
左江中午的时候刚从食堂出来,就看到警局大厅里围了一群人,左江走过去看到了他们队里的一个警员王川,把他拉到一边问:“怎么了?”
“富阳县派出所以顾念她妈为饵,昨晚连夜行动抓住了几个‘零售商’,现在已经送到市局了,不知道要不要等您回去一道审?”
左江匆匆抓起搭在胳膊上的褂子,语气有些匆忙,说:“我这就去。”·
左江赶到审讯室的时候,甄诚已经和另一个警员正在审问,左江走到审讯室的隔壁的一个隔间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审讯室的情况,审讯室里坐着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
“诚子,”左江对着耳麦低声道,“直接把顾念的照片给他看。”
“这个小姑娘,”甄诚直接把照片推向审讯椅,“认识么?”
中年男人看到照片,整个人一愣:“认识啊。”
“怎么认识的?”中年男人两手都举起来抓了抓头发,手腕上戴着的手链因为这个动作金属链条声铿锵作响,少顷迟疑道:“这我……可怎么跟您说呢。我们那块儿都不大瞧得上潮哥,就因为传说他老喜欢跟人打听幼女,据说还特别喜欢老实上学的那一种。这个小姑娘吧,她妈妈是我们的熟客,按你们的话说,也是个‘以贩养吸’的主儿,不知怎么的潮哥就听说了她有这么个女儿……”
甄诚紧紧盯着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呀?我也也不知道啊。”中年男人一副无可奈何道:“今年年初那阵子,潮哥来富阳县,我就设宴请他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潮哥突然跟我说让把这小姑娘找来——开始我还以为他想干什么,谁知过了会她妈领她来了,潮哥现场掏了点好货给她妈,然后让人把这小丫头拉到一边去……”
“然后呢?”甄诚的语气有些严厉,眼里的怒火更是随时要喷发出来似得。
中年男人看到甄诚的眼神有些害怕,断断续续地说:“然后,我也就真的不知道了,好像是听说这个小姑娘就一直跟着潮哥来着。”
甄诚看着他这副样子,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玻璃窗的位置,走出了审讯室,走到左江身边,附耳轻轻说了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等阮归的消息,另外对季氏集团的调查也不能放松。”少顷后,左江微抬语调低声说道。
……
池墨一只手撑在车窗上,托着下巴,脸色冷峻。
南桑昨夜几乎没合眼,此时正悃。只一会儿的工夫,她就睡了过去。
坐在副驾驶上的木流岚看到,微微皱了下眉头。伸手把空调温度调高。
池墨将车子停到临时停车区,慢慢的将座椅放平,给南桑盖上了放在后座上的毯子。
她向里缩了缩,没有醒。忍住想要抽烟的冲动,他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来,调到静音。
木流岚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南桑。
因为睡眠不足,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更显得皮肤如上好的瓷器,洁净白皙。长长的、弯弯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阴影,随着她匀净的呼吸,一颤一颤的。那线条柔美的嘴,也只有在她熟睡的时候,才显得这样温柔……
她从不是让人操心的孩子……在他记忆里,她仍是个孩子:用嫩嫩的声音叫着他“哥哥”的孩子;在一边安静的吃着冰激凌的孩子;跟在他身后,穿着白色纱裙的孩子……
池墨却冷冷的哼了一声。
木流岚有些不满地看向池墨,池墨却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木流岚反手拉住他的手就要推开车门下去,木流岚走到池墨的那一侧,看了一眼还在车里睡觉的南桑,说:“郑潮的事情是你吩咐人去做的吧?”
池墨静静地听着,眼皮突然跳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地他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木流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木流岚看着他那副拽拽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池墨快速地拍掉她的手,惊呼道:“谋杀亲夫啊你。”
这句话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木流岚的一记白眼,“我不管你做什么,也不管你和会长之间的事情,但是池墨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动桑桑。”
池墨听到她的话后,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一直都知道的,在木流岚心中南桑的地位比他还要高,她和南桑这么多年一路走来都是属于她们彼此唯一的朋友,处在她们的世界中,她们不敢轻易交朋友,也不想伤害别人,外表再怎么坚强,也拥有一颗棉花糖般的心。
回去的路上池墨和木流岚两个人依然不说话,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池墨打开了收音机。
南桑听到,竟然是自己常听的一个节目。以前她坐在季怀远的车子里,固定的听这个节目。刻薄毒舌又不失诙谐的男主播,有着明朗的笑声的女主播,聊着一些有趣的话题……此刻广播里的节目是录播的,没有平日里那么热闹。
回不去了。
南桑的眼睛有些酸涩,她看着车窗外。
车子开进院子里,南桑的车子还在。池墨将车子往里面停了停,让出车道来。
见南桑还在发呆,木流岚低声道:“桑姐,到了。”
南桑回神,“哦”了一声。
“想什么呢?”木流岚关掉收音机,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替她叠好盖在身上的毯子,两人的手碰在一处,南桑像触电了一般,木流岚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南桑,南桑急忙将手缩了回来。池墨解开安全带也回头直瞅着她。
她心里一阵慌,脸上、身上不由自主的热起来,下意识的想要逃开,手便按在了门柄上。池墨眯了眼。她此时慌的厉害。
因为怕他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留在车内的二人面面相觑。
木流岚看了他一眼,拿过放在车内的包包,就要下车。
池墨下巴抽紧。忽然的,他倾身过去,抬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开门下车的动作,吻过来。
木流岚大惊,急忙推开他。
池墨没有得逞,却像是很满意,于是微笑了一下。
木流岚几乎呆住。
他真的很少在她面前由衷的笑出来。不带冷峭,不带戏谑,不带机巧。片刻之后,木流岚清醒过来,反而觉得心脏狠狠的抖了一下。
池墨看着她的眼睛,一错不错的。
木流岚像是被他施了咒,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