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刹花火的泡沫
作者:离枝提子      更新:2019-09-01 05:23      字数:3691

小会议室里,阮归坐在宋依对面,表情冷肃;甄诚坐在阮归身旁,目光锐利。

宋依知道她们在刻意营造警局审讯室里紧张压抑的气氛,认为虚张声势过度了。

她相信她自己的能力,那些能想到的问题和答案她在脑海里设计得天衣无缝,她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并不紧张,只当是复习。

阮归眼神平平,开始询问:“姓名?”

“宋依。”

“职业?”

“演员。”

“3月15日那晚,你在pontos会所?”

“是。”

“你常去那家?”

“我不这么认为。”宋依是第一次去,如果回答“第一次”,等于没事找事,自揽嫌疑;如果回答“应该,好像不常去”等模糊词,会被追问。

听到她的回答,甄诚和阮归对视了一眼,好久没有碰到审问回答这么有技巧的嫌疑人了。

“我们调查了会所的记录,显示你是第一次去pontos;另外我们走访了附近的酒吧会所,你定点常去的是两个街区外的mate。为什么那天突然改变?”

宋依早有准备,毫不怯场,流利道:“我去会所是想认识富二代投资商,因为听说pontos有钱人更多.....”

左江此时站在玻璃窗处听着审讯室里传出的回答,不禁冷笑了一声,小眉一脸疑惑地看着左江。

左江难得有耐心,轻声说:“你看,宋依第一次来审讯室竟然丝毫不紧张,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那有可能是因为她本身是大明星,见过的大场面比较多,再说了,以前也有过不紧张的嫌疑人啊。只是比较少罢了。”小眉不服气地反驳。

“你见过哪一个人会把自己爱慕虚荣这种事剖析在别人面前,说话说得那么流利没有丝毫的犹豫,还是在两个陌生人面前。而且,她说的每句话都好像是提前打了草稿。”小眉不说话了,暗想左江之所以能够当队长,还是有原因的。

盘问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

“是否认识死者?”

“见过一面,不算认识。”

“当晚你是否见过死者,是否有印象?”

“有点模糊。”宋依本想否认,但事实上她和死者近距离跳过舞。

甄诚追问;宋依自信满满,背诵答案:“我喝酒后去跳舞,很high,和好多男男女女近身跳。人太多,我当时很兴奋,记不太清了。”

“停!”左江打断审讯,走进来,站在宋依面前,“宋小姐,这里不是你的课堂,请你不要照搬你的答案,我们要的是事实真相。”

宋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男人挡住了审讯室天花板投射下来的灯光,黑暗笼罩着宋依,宋依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阮归看了一眼左江,又道:“宋小姐说的会被记录,你可以不作证,但法律不允许做伪证。”

话里不无暗示。

问询渐入重点。

“当晚你和齐声跳过舞后,有没有再见过他?”

“不记得了,我当晚喝得有点多。”宋依答。

“你有没有去过会所二楼?”

“有。”

“去干什么?”

“上洗手间。”

“据我们所知,会所的201包房是洗手间的必经之路,你有没有听到201包房有什么声音?”左江问。

“会所很吵到处是声音,哪种算奇怪?”问题抛给对方,不直接回答,也不撒谎。

阮归解释:“男人的惨叫、呻吟或打斗。”

宋依拧眉回想:“当时醉醺醺的不清楚。这些声音在酒吧太平常,就算真听见,也不会有印象。”用合理的方式扩大和模糊范围。

“监控里显示,你在201包房门口停了一下,是不是看到了可疑的人?”

“包房光线很暗,我瞟了一眼,不确定。”

“这么说,你看见人了?”

“我看见了一个影子。”宋依看见人了,但也看见了墙上的影子。

“有没有看清他的相貌。”

“我不认为我对那个影子有特别的印象。”

一番问话下来,没什么有用信息。宋依也成功给警察留下了漠然,道德感低,爱惜羽毛,不愿惹事的印象。这样,她起初不肯配合后来却煞有介事带着律师来撑场面的行为就合理了。

直到宋依走了,阮归还在盯着她的背影发呆,左江一巴掌把他拍醒,“老大,这个女人可真是不简单,她是我审讯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厉害的。”

左江冷笑了一声,说:“再厉害的人,也有她的软肋,既然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指示齐声和蔡天,所以现在你要做的有两点,第一:宋依绝对对咱们有所隐瞒,继续从她嘴里挖出咱们想要的内容,或者是找到宋依的漏洞,让她对咱们妥协,第二:蔡天游戏公司的那笔资金流向继续查,这是对我们来说的一个大突破口。另外,让甄诚再去一趟江城,去查曾雨的信息。”

……

木流岚回国那天,南桑匆匆把她从机场接回来,马不停蹄地就回到了“解忧”酒馆。

南桑停下车看着后视镜里的随她一块停下的那辆车,皱了皱眉,木流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他叫楚何,是会长派来保护您的。”

南桑冷笑了一声,说:“怕是来监视我的吧,算了,告诉楚何,没必要偷摸地跟在我后面,直接光明正大地就好。”

木流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生怕南桑会迁怒于她,不过好在,她发现南桑经过那场车祸以后,稳重了许多,也有些让她捉摸不透了。

“让楚何留下来负责酒馆的安全事宜。”

“这样不错,谁要在这里闹事,估计想逃都逃不走。”木流岚笑着和南桑耳语,因为两个人要走下来,上下都已经有人事先守着,给两人留了清静的空间。

南桑不置可否:“闹事?我还真想不出,谁能在这里闹事。”

她扶着围栏,迈下最后一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整个酒馆的空间都被一道道垂下的珠帘分割开,围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独立的空间。珠帘里,影影绰绰的都是人。

突然一个酒保走来对南桑耳语了几句,南桑眼里的厉声似乎是要喷发出来,她跟着酒保的脚步来了二楼包间,踹开了那扇遮掩的木门。

南桑冷冷地看着包间里缩在一旁的女子还有拿着刀一寸寸撕裂着女子衣服的男人。

“别来无恙,南大小姐。”余光看到她,男人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他丝毫都不意外。

这样的称呼何其恭顺,可是这样的动作,分明就是在告诉她。南桑,我就是为了你,为了你特意来到你的地盘做这样的事。

“有几年了?”南桑把视线移到他身上,“五年?五年前,我们在曼谷见过。”

“大小姐还记得?”男子的手腕顿了顿,银色的光,在手中折射着。他的刀尖就对着她的心窝,伸出手臂就能刺入的距离。

木流岚和楚何同时直起身子,木流岚对身边的人挥挥手,而楚何已经从怀里摸出银色的枪,端在手里,瞄准了男子的眉心。

南桑却看都不看那刀,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在曼谷,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知道我忌讳什么。”

“好,哈哈,好!大小姐继续。”男子舔着自己的嘴唇,手腕已经翻下来,刀锋向下。

她漆黑的眼睛里,平静的不真实:“当初,你在父亲身旁跟随他出生入死,按照辈分我还得称呼你一声豹哥。”

她又走近一步,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刀刃,“有句古话说的话,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而你两样都犯了,你不仅背叛了陈门,你还害死了你母亲,你今天胆敢在我的地盘闹事,就是失去了活着出去的机会,”话没有说完,豹哥的右脸又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光,“所以,不要以为,你能挑衅我们。”

第一次是淬不及防,包括豹哥这个挨打的人,都始料不及。

而第二次,却让在场的人都寂静下来。

“大小姐,”楚何捏着几乎要燃尽的烟,曲指弹进了烟灰缸里,“您的地盘最好不要闹出人命。”

木流岚本来是笑着的,结果她看到豹哥手中的那把刀刀锋阴冷,直奔南桑的后心。

就在刺出去的一瞬却被人捏住了咽喉。南桑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后仰弯身子,两根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他的喉骨上,粉红的指甲,嵌入古铜色的咽喉。

那把匕首就悬在她的腹部。多一寸,就足以致命。

大片大片的黑影,从豹哥的眼前掠过。咽喉要道被人拿捏着,稍稍用力,就是窒息。

在豹哥昏迷前,他亲耳听到那个以前连血都晕的女孩子,冷声说:“你母亲当年是被你活活气死的,我就罚你,去地下好好伺候她吧!”

迅速有人收拾好了这个包间的一切,木流岚再见到南桑的时候,她穿着一件正红色的裙子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香烟被她灵巧的手指玩弄着,语气轻轻淡淡地说:“三年前,就是豹哥在季怀远的授意下制造了我的那场车祸事故。”

那场车祸,木流岚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她也知道南桑那次真的是九死一生,一张张的病危通知书不断地发下来,她就离死神更近一步,木流岚不知道她到底是有了怎样的意志才能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或许是恨吧?是不甘心吧?

木流岚从小和南桑一起长大,她亲眼见证了南桑和季怀远的爱情,季怀远就好像是上天派来填平她心中残缺的爱。

南桑小心翼翼地爱着他,她从来没有尝试爱过人,所以她沉迷于这场于她而言像是泡沫般的爱情,季怀远是唯一一个让南桑从实验室走出来的原因,她会翘课去排队给季怀远买最喜欢的那家餐厅的食物,然后顶着烈日送到他手中,她多半时候会因此晒黑,但是只要看到他一脸满足地吃到喜欢的食物,她也心甘情愿。她知道他在创业需要钱,所以她把父亲给她的钱以陌生人的名义全部给了他;她大三那年,他生病住院急需换肾,她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医生给她做检查,看她的肾是否符合他的条件,季怀远在进行换肾手术的时候,他不知道与他只有一帘之隔的那个好心人正是南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