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站在警局门口对面的马路上,一边给左江打着电话,一边看着他从警局里气吁吁地跑出来,左江让她站在马路边,他跑过去给她拎着包。
南桑正在等他的间隙,身边过来了一个六十来岁穿着破烂的老汉,说自己钱丢了想要一张饭票。
她从自己兜里摸出一百块钱。左江那会儿已经走在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看见那老头已经拿了钱快速走开,摆明了一个骗子。他无奈的叹了声气,朝她走了过去。
“他说你就信?”他问。
“不信。”南桑说的干脆,从他手里拿过水拆开喝了起来,再抬头看见左江一脸的惊叹号,说,“但他看着很可怜。”
左江:“……”
这姑娘不是缺心眼就是母爱泛滥。他好笑的将目光落在她的侧脸,白洁无暇跟闪了光似的。
吃饭去的路上她嫌无聊出谜让他猜,左江的回答总是像把大象装进冰箱分几步那么简单。
南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左江棱角分明的侧脸,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却不料一下被左江伸手扣住了,等绿灯的间隙,左江抬起她的手,轻轻地亲了一下,南桑觉得好像是一道电流划过她的身体,让她忍不住发颤,但她始终没有抽出被左江握着的那只手,难得安静让她感觉心安。
刺眼的红色在南桑眼前闪现,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今天下午刚刚伤了人,甚至为她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她似乎欠了他很多。
她从出生起,就知道一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比如如果你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你就要知道,有些现状是无法改变的。黑即是黑,永远都无法洗成白色,当你踏入这个世界,当你的名字被所有人惧怕。那么,你的一个蹙眉,短短的一句话,就会牵扯出几代的仇恨,不死无休。
或许面前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它的结局,就是某些人的鲜血。
南桑中学的时候,学校让填写家庭信息,可是写到陈天南职业的那一栏的时候,她湿了眼眶,那是她第一次讨厌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
左江身上穿的警察制服刺痛了南桑,南桑再一次深深地厌倦这种了无生机的生活,她想要的很简单,一双人,一辈子……
……
季氏集团地下室密室里,林华站在一旁,看着穿着白色的医袍站在实验台前弯腰操作的季怀远,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的,是少了一个人,一个与季怀远比肩的人,那时的他还不是季总,那个梳着高高的丸子头的眉眼清秀的女子总是会在他做实验的时候故意捣乱,然后跑到一旁和林华一块看着他出丑的样子,但是她会认真地对他做的实验提出建议,也会替他分担他的劳苦,而不是现在这样,他一个人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一熬就是几个夜晚过去了。
“伯奇还原反应、红磷还原法、以及刘卡特·瓦拉赫反应,这三者有个共同点。”季怀远从南桑留下的笔记中抬起头,说:“——它们是目前在冰毒合成中,所使用的三种主要途径。”
林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为什么南小姐没有把这本笔记带走?”林华忍不住问。
季怀远的回答十分平稳:“没有这种可能,主要原因有两点:冰毒的制作非常简单,凭南桑这种对化学有极高天赋的人不会需要参考任何资料,她可能在自己家厨房里就能合成出来,这是其一。”
“其二,她知道这本笔记就算留下来,也不会有人能依照笔记做出和她同样的实验成果。”
林华听到季怀远轻微地叹了口气,林华笔直地站在那里,揉了把头发,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且,我听说豹哥被南小姐的哥哥处理了,下落不明。”
“池墨么?”季怀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说,“豹哥本来就是我们的废弃的棋子,不用管他,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你从虎哥那里拿到的3号究竟是不是正品?”
季怀远眉心微蹙,把玩着手中的试管,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不是的话,南桑就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林华跟着季怀远的脚步走出密室,又替他打开了车门,林华在驾驶座上坐好,透过后视镜看着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季怀远,说:“老板,你……”
季怀远抬起头来,看看他,说:“要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你有没有爱过南小姐?”林华一口气说完,他都感觉车厢内的空气都不流动了,他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
季怀远听到这句话,蓦然一怔,多么耳熟的话,他记得南桑也曾问过他,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是谁?”
“季怀远”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墨尔本的泰坦尼克号餐厅里,”季怀远顺着她的回答,低声回答她的问题,“那个餐厅里有不少的中国人,可是,囡囡我只记得你,墨尔本的季怀远是爱南桑的。”
南桑听后又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她说:“我喜欢你,我和你在一起,从来都不代表任何人,在我的世界里,季怀远,你曾是我的全部,而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
“可疑目标车辆为黑色比亚迪,挡牌,旧车,凌晨三点十五分离开工厂南门,经由五环大道向东南驶去,十五分钟后至207省道消失踪迹。””
“嫌疑人是涉嫌地下制毒的犯罪团伙,手上有至少有不少大量的管制毒品或者原材料,嫌疑人很可能知道3.16毒杀案的某些隐情;同时具有极高的专业水平。”
“交管局、交警大队、各辖区治安中队、相关基层派出所;所有人员调动起来摸排走访、调取沿途监控,一定要赶在嫌疑人有下一步行动前缉拿归案!”左江快步穿过忙碌的刑警支队大厅,闪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反手啪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一片咂嘴的声音,披萨的香气扑面而来。
“……”左江无声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拿起一块,狼吞虎咽吃了一会儿,才冲阮归一扬下巴:“甄诚到了江城了没有?”
阮归把剩下的披萨塞进嘴里,说:“到了到了,刚还给我打电话来着,说是联系到了曾雨的父母,正在家里等着呢!”
甄诚再一次地来到了江城市的一所偏远的村庄,他看着曾雨家的破落劲,再一次忍不住摇了摇头。
在找到曾雨父母以前,他已经在街坊四邻里打听了曾雨家的情况,虽说已有耳闻,但看到实际情况还是忍不住震撼。
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但是曾雨家还是破旧的瓦房屋,只有一面北屋,剩下的南面是一辆快要散架的拖拉机,东面堆着一人高的稻草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垃圾塑料袋之类的,西面是拴着一条大黑狗,看到甄诚走进来,抻着脖子“汪汪汪”地叫着,栓狗的链子因为它的吼叫不停地响着。
北屋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穿着白色人字背心的老头走出来,甄诚上前表明了来意,听到“曾雨”的名字,老头愣了一下,把甄诚请进了门。
甄诚看着屋子里发黄的掉皮的墙壁,皱了皱眉,有些话突然不知道怎么告诉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整了整思路,他说:“老爷子,我是从樽城来的,是负责曾雨案件的警察,这个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你了解。”
甄诚从皮包里拿出相片来,说:“我们了解到您女儿曾雨和蔡天是同乡又是小学同学,您记得这个人吗?”
老头子拿起照片,戴上老花镜,拿到阳光下。看了好半天,说:“认得,这个小伙子和我们小雨关系还不错,以前就经常来我们家吃饭,农忙的时候还帮我们收庄稼,后来,小雨和他一起去了樽城,有时候他还会回来看看我,比我家小雨都记得我,这孩子可是个好人啊。”
甄诚听到他的话,更加疑惑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说蔡天是个好人,蔡天的邻居也这么说,曾雨的父亲也是这么说,那但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变成了贩毒集团的傀儡?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曾雨去了樽城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城市的一件旅馆的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墙上的挂钟时针悄无声息指向十二。
甄诚脸色有些疲惫,向后靠进扶手椅里,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左江,深深吐了口气:“我们把案情从头梳理一下。”
“曾雨和蔡天从江城来到樽城打工,不知道发生了让两人投奔到了贩毒集团的旗下,利用蔡天的设计游戏才能以及胡光的身份成立了一家为贩毒集团洗钱以及为他们提供资金来源,游戏公司让唐维家破人亡,此时蔡天主动接触唐维让唐维牵线和齐声联系,而曾雨所在银行的主任丁振是齐声的表哥。”
左江接过甄诚的话说:“这么看来,曾雨和蔡天的终极目标都是接近齐声,而齐声就是背后那群人打入樽城的棋子,只是这三颗棋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让背后的那群人全部舍弃。”
甄诚拆开一盒红烧牛肉面,说:“可是,你发现了没有?曾雨至此至终我们都没有发现到她和齐声的联系,她在这场棋局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左江吸了口气,脸色不是很好地说道:“不管怎样,曾雨和蔡天的出发地都是江城,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背后的那群人就躲在江城,而且,胡光也交代说:‘当时那人救他的地点就是在江城’,因此,我们现在有必要和江城警方联合查案,查到背后那群人的信息。”
甄诚点了点头,他完全同意左江的看法。
左江继续说:“我现在可能还无法脱身,宋依有些事情还没有对我们交代,我必须要想办法撬开她的嘴,所以,我先让阮归过去帮你,等我查了宋依的事情后,咱们再汇合。”
“嗯。”
甄诚挂断和左江的视频后,天边已经有了一丝鱼肚白,黑暗已经过去,光明是属于正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