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哭笑不得，对于季怀远拒绝合作他深表遗憾，毕竟少了个能用的人，念及此处，他又小声问着：“对了，郑潮可有消息？”

“目前一切顺利。”齐东点头道：“郑潮这个人胆大心细，办的几次事情也都是不错的，是个能干的。”

“他是胆子大，上次他办的那件事情就不错，尾巴也擦干净了。”

“就怕回头把咱们也做了。”齐东心有余悸地道。

这个似乎不是担心的事，文远笑了，能把货源、销路、客户联系到一起，可不是一个土逼能完成的事，但问题是，这个土逼，敢不敢用，能不能用，怕不怕出事是关键。当然，现在不怕这土逼出身有问题，就怕人家见财起意，连货私吞了。

“货有问题吗？”文远出声问。

“没问题，还算老实，没动过咱们的货。”齐东道，试了两回，信誉还算勉强。但这试水的货量可就少多了，文远现在觉得自己倒是有些过虑了，要是这两次闯关都是自己的实在货，利润足够他数着钱笑了。

就在这种摇摆不定中思忖时，不经意间，文远放下了杯子，对齐东道了句：“下次走货你觉得谁合适？”

“我是不敢定呀，老毛这两天被缉私的盯上了，丢了几件电器，赔了好几万，他准备歇一段时间……”齐东发愁地道，本想着和季氏集团谈拢条件，好好合作一把，也能多少降低一下风险，现在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这次和咱们合作的南桑，如果由她父亲出手的话，这些风险咱们根本就不用考虑了。可是据我所知，这些年，老头子和女儿关系僵的很啊！可是，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文远站了起来，拍了拍齐东的背说，“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家，我出一趟远门，这一阵，把手头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樽城市郊的天使福利院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远远地就传出来了，南桑刚把车停好，就有一个穿着白裙子小女孩飞奔过来了抱住她的肚子，南桑蹲下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说：“桐桐，有没有想姐姐啊？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啊。”

南桑有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晚上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挎着一个小篮子围着停车场卖花，正在被保安驱赶。当时南桑出于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呵斥住了保安，把那个小女孩给带到了车上，温声问她这么晚为什么不回家？妈妈呢？

两个人交流了很久南桑才知道，她叫陆亦桐，爸爸妈妈也都不知道在哪里，一直带着她生活的邻居婆婆病了，很严重，每天要花很多的钱才能买药，婆婆的儿子女儿想把她送走，她又舍不得婆婆，街口的买报纸的叔叔告诉她可以在报刊亭每天垮一篮子花来买，一支五块钱，赚到的钱就可以给婆婆看病，今天是她卖花的第一天。

一个三、四岁的正常孩子尚且还没学会如何与这个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何况是桐桐这样没有父母在身旁的小姑娘。

南桑感慨万分的同时也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于是也算是心念一动，后来南桑联系到了收养桐桐的阿婆，带走了桐桐，就把桐桐寄养在了这家她常来做义工的福利院，只是三年前的那场意外，让她至今来能看她……

南桑握住桐桐的手，把后备箱的买的吃的还有学习用品提出来，语调轻快，“姐姐今天给你买了好多你爱吃的点心，快去洗洗手，咱们开动了。”

小月亮摇摇头，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

小孩子比大人更容易察觉情绪的敏感，南桑蹲下来摸了摸桐桐的头发，心里酸涩。“桐桐是不是在抱怨姐姐这三年一直没有来看你，对不起，桐桐，姐姐没有忘记你，姐姐只是有事情一直不能走开，你看，姐姐一忙完，不就来看你了吗？姐姐答应你，以后一定经常来看你，好吗？”

桐桐像是得到承诺似得点点头，乖巧的伸出一根手指，作势打勾勾，南桑被她逗笑，伸出手和她拉了勾。

……

樽城北郊工厂。

高大的浓密的野草遮挡住了工厂的大门的样子，左江走下车，被漫天飞舞的尘土呛了一鼻子，无声地骂了一声。

阮归停好车走到他身旁，说：“领导，你说这厂子倒闭的得有多长时间了啊！啧啧啧，你看看这野草，长得比人还高。”

左江小心翼翼地避开杂草，好不容易才找到工厂大门的锁子，走了进来。

工厂是九十年代末盖的，如今不说翻新，仍保留当年的风格。尽管外面余晖仍在，楼道里却黑乎乎的，稍微往里走一点，经年累月的阴湿和霉气就争前恐后往人七窍里钻，阮归冷不防打了个寒颤：“阿嚏！”

左江借着手机亮光在前面开路，说：“你这也太娇弱了吧？”

阮归没答话。

左江侧身挤过楼道拐角处堆积如山的杂物，小心翼翼踩着难以下脚的台阶，终于爬上了最高层——四楼。走道内侧每一扇门都紧紧关着，往里走第四扇，破旧的黄色木板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

一排两间厂间，左江进了最左侧那间，铁做的门左江踹了一脚这才打开。

屋里砰一下炸出的灰尘把左江呛得咳了好几声，待灰尘散得差不多了，他才借着手机照明弯腰钻进去，只见满满当当的杂物堆满了这个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连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

长满了蜘蛛网的柜子上堆着各种塑料制品和破铜烂铁，都是些平常难见的器具，有的裹着塑料布，有的盖着泛黄的白布，还有一些大型的生锈的器械。

左江看着放在一个桌子上摆放的一堆器材的形状，心里就有底了，草草拍了几十张照片，然后也不嫌脏，顶着灰尘把布一掀。

滴瓶、反应罐、加热器、脱水机……

左江退了半步。

在这林林总总的蜘蛛网间，竟然藏着一批制毒工具！

就在这时，左江的电话响起了，“江哥！”甄诚在听筒里朗声道：“3月16日凌晨三点左右在工厂附近发现了一辆可疑挡牌的比亚迪，快回来！”

“好，我这就回去，你立即让外勤组立刻再来一趟北郊工厂，我在这里发现了制毒工具，另外，立刻对比亚迪的车主发出协查通告，然后让人迅速控制本市主要长途客车站、租车公司及私人客运。嫌疑人可能带有大量管制化学品，逃出本市的可能性相对较小，也许藏匿在同伙或交易上下线处；我建议你立刻手机三角定位车主，另外，对齐声的周边关系进行再深度的排查，也许会有线索。”

……

五一劳动节期间，左江好不容易从案件中抽出身来，收拾收拾东西就来到了南桑家门前。

南桑戴着发带，素面朝天地打开了门，看到左江一身短袖短裤站在门前，脚边还放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有些吃惊。“你？这是要去逃难？”南桑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左江无视掉她的疑惑，大大咧咧地提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你五一假期有安排吗？”左江问。

南桑打了个哈欠，“没，死也不在节假日出去玩，人挤人，车挤车，除了人海就是车海。”

“我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保准让你满意。”

在南桑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她跟着左江坐上了开往名为“凉庄”小镇的车。

两人下车的时候遇到了凉庄镇的集市，两人也不着急，推着行李箱，在热闹的街上逛来逛去。

南桑眼睛在一个个小摊上滴溜着，小玩意儿晃得人眼花缭乱。她拉着左江去了一个首饰摊，上头摆满了镯子和耳环。盒子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小皮筋，方形泡沫上插满了一堆银色戒指，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发卡。南桑低着头在里头挑。“你觉得这个好看吗？”女生指着一对戒指问她。

他食指一伸，直接把戒指套在了南桑左手的中指上，又拿起另一只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说：“桑桑，这下你可逃不掉了。”

附近卖西瓜的摊子上挂一喇叭，喊着‘一斤一块八，不甜不要钱啊’。背后的两元店里一会放着流行的音乐，一会儿音响里又夹几句‘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之类的话。

整个小镇都被祥云包围在里头。

那时候临近中午，菜市场边上的小吃摊上也挤满了人。拉条油糕面皮儿凉粉一家紧挨一家，桌子都摆到了旁边的菜摊上。

夕阳直直的挂在远方，每个忙碌的身影都被拉的老长。

月亮挂上枝头的时候，南桑终于见到了左江口中的外婆和外公。

老两口也没问两人是什么关系，只是做了满桌子的菜。

等左江带着南桑散步回来，进了屋就看见外婆坐在炕头绣花，外公在看晚间新闻。

他蹬掉鞋爬了上去。

“把遥控器给桑桑和江江，看孩子想看啥。”外婆抬头对外公道。

外公摇头‘唉’了声：“……。”

俩个老人一怒一笑，温暖徜徉在这个屋子里。

南桑提了一袋左江刚买的零食，老太太拍拍炕叫她坐上来，南桑爬上去将袋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老人们不怎么吃，都进了她和左江的嘴里。

后来她回屋睡觉，外婆还叮嘱着‘晚上别吃糖’。

南桑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颗大白兔看来看去。这些东西南美琳从不让她吃，但今天左江的外婆依旧当她是个小孩子似得宠，会说‘吃一点没事儿，小娃么’。

她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嘴巴弯起来。

后来夜深南桑睡不着，躺下又爬起来，盘着腿坐在床上从跟前的窗户看出去。今儿是她来这里的第一晚，她感到了满满的幸福感，她最喜欢的就是小桥流水人家似得生活，这里有漆黑的夜空气新鲜，月光洒满床沿，还有看不见影儿的青蛙叫。

月亮从西边往上游来荡去。

那微弱的月光在床铺上撒了点颜料，黑夜里左江睁着眼睛。幽静的院子里送来了风吹过后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左江清醒极了。

左江五点多就醒了，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外面外婆早就起来准备早饭了，左江发了会儿呆，穿好衣服，走下床，跟外婆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沿着半山腰跑步。